窦茜满含威胁地瞪了林允卿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
林允卿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动,走到安全距离之外时,猛地撒丫子飞一般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赵戈烦躁的捋了把头发,“她跟你说了什么?”
穆衡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一句话没说地朝入口走,方才得知真相的震撼感渐渐平复下来。
他此时浑身是血,风干后黏在皮肤上面特别难受,这身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也毁于一旦,看起来狼狈之态半点不比林允卿少。
赵戈这才得以看清穆衡,一见他浑身的血迹,什么烦躁不安都抛在了脑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穆衡面前,抬起手却又不敢随意乱碰,声音阴沉可怕,“你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该死的,林允卿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说着伸手想给穆衡擦脸颊沾的血迹,却被穆衡态度强硬地拒绝了。
“是狗血。”
赵戈一怔,“什么?”
“驱邪,林允卿认为我是冤魂。”
“她疯了吗!”
穆衡没有应答,甚至没多看赵戈一眼,他脸色特别阴沉难看,夹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不详预兆。
赵戈心烦意乱,难得带了些讨好语气,“我带你去房间吧,不管怎样先把这些东西洗干净。”
穆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算是默认了这种作为。
他有洁癖,从前脚上沾点泥土都觉得难受的人,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忍耐这么长时间的。
赵戈显然清楚这一点,才会做出如此的提议,他相信穆衡是不会拒绝的。
“房间就在楼上,我们走楼梯上去?”
穆衡朝赵戈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发现那里的确有条通道,便当先走了过去,赵戈紧随其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许。
就在这时,始终冷眼旁观的周牧海忽然不敢相信道:“这件事你要就这么算了?我不知道林允卿说了什么,但你刚才的反应证明这绝对不是件小事。”
赵戈猛地转过身,体内压抑到极致再不发泄就崩溃了的愤怒统统刺向了周牧海。
很想打扁周牧海那张极其欠揍的脸!
但赵戈脚刚挪了一步,便被穆衡用力攥紧了手腕,阻止了他的进攻行为。
“你……”
穆衡轻描淡写地瞥赵戈一眼,后者便自觉心虚闭上了嘴,表现得难得一见的顺从服帖。
“周导,刚才的事很感谢你,”穆衡认真看向周牧海,语气听起来客气而疏离,“但这是我跟赵戈之间的事,我能处理好的。”
“我只是怕你会吃亏。”
“多谢,也请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周牧海轻松笑道,“那你们请便吧,我不打扰了。”
他微微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不过要是赵戈欺负你,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诉苦。”
赵戈闻言死死拧着眉头,眼下的阴郁几乎变成实质,杀气腾腾地讥讽道:“周大导演可真够闲的,是最近太一帆风顺了吗?”
其中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周牧海眼角微微抽蓄,那副惯常泰山压顶而色不变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他大概,又要有些麻烦事了。
酒店总统套房高贵奢华,装饰既有欧美现代的华贵典雅,亦有古朴清丽的中华风韵。
洗浴设备齐全的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赵戈目光死死盯着浴室玻璃,被不断冲击的水声扰得心烦意乱。
他坐在床尾边缘,膝盖放着干净的毛巾,手托着下巴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
怎样才能求得穆衡的原谅?
几乎在水声停下的同时,赵戈条件反射般站起了身,他盯着浴室门口,告诫自己既然要请求原谅,便一定得拿出必要的诚意,待会不管穆衡是打是骂,都必须乖乖受着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浴室门开了,洗浴之后舒适的感觉让穆衡心情好了些许。
赵戈抓住机会将毛巾放到穆衡头上,放轻动作给他擦仍然湿漉漉的头发。
如果不是两人都心事重重,这样的场景几乎可以直接入画。
赵戈隔着毛巾轻轻按摩穆衡头皮,从头顶慢慢往四周扩散,动作特别温柔认真,足见其认错示好的态度。
穆衡并不打断,安之如怡享受赵戈不轻不重很是舒适的揉捏,紧绷的头皮渐渐放松下来。
他跟赵戈都在长久的相处之中读透了对方的软肋,所以即使经常产生信任危机,也总能使关系保持在较为稳定的局面上。
之前赵戈总说他不信任自己,也说自己没那么信任他。
这话其实有些偏激了。
他们只在彼此双方无法达成一致时,会出现不信任对方的情况,但在那之前,事实上无论他们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只会相信对方亲口说出的真相。
现在穆衡需要的就是赵戈亲口给他的真相。
一时没人开口说话,空气犹如停滞下来,在不断沉闷的气氛压抑下,变得越来越稀薄,直到供以呼吸的氧气被彻底抽干。
赵戈取下毛巾,手指撩起穆衡的头发,发现已经半干了。
“林允卿跟你说了什么?”
穆衡朝床边走去,漫不经心地,“你还心存侥幸,想试探我到底知道多少,然后再用谎言来掩盖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