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而与在马车里的境况不一样的是,此时此刻的她安然无恙地躺在一张床榻之上,帐子是天青如意纹的,屋里点着一盏铜人灯,做工还算精致。借着依稀的灯光,她将自己所在的地方打量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间厢房。
从屏风前的琴案与明珠串成的帘子看来,还是一位姑娘的厢房。
蓦地,她注意到一事。
她身上的衣裳被人换了,她伸手一摸,袖袋里的荷包没了,连腕上的镯子也不见了,她全身被彻彻底底地换了。
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她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云锦,身下的床榻软软的,水绿的棉被有着精致的刺绣,厢房中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富贵人家中所拥有的。
歹徒不会这么好心的,那么她被抓来的理由便只剩下一个。
此时,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侍婢走了进来,见到她醒来似乎有些惊讶,但情绪很快便敛下了。她说道:“崔姑娘醒来了呀,我们大人说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多多见谅,是大人考虑不周,让姑娘一路受苦了。”
崔锦微微诧异。
“……大人?”
侍婢说道:“姑娘还请放心,大人明日便会召见姑娘,今夜还请姑娘好好歇息。大人还特地让奴婢转告姑娘,姑娘是鬼神所庇佑之人,将来定会前程似锦,只要姑娘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崔湛!谢五郎!你们说,你们追女孩子的方法到底是谁学谁的?还是一起合谋的?
崔湛&谢五郎:不告诉你!哼!让你今天偷懒一更!
作者菌:(┳_┳)别这样嘛!闵恭,快来给你亲妈挡转头!另外,请谢五郎出来解释一下上章的礼物……
闵恭:我来!我来!
谢五郎:……
闵恭:是这样的,晋国能用纸的基本只在贵族阶层,所以开篇才会出现崔爹省衣缩食给崔锦买纸。大多数用的还是竹简木渎之类的。所以谢五郎,哼,他才没有大方呢,要是一箱子都是地契屋契都是写在纸上的,基本等于送了一个小镇!所以,虽然我没看见箱子里到底有啥,但是我可以保证,都是竹简或是木渎制成的地契!我猜就有十来间铺子吧,哼,肯定是地价便宜的地方!哼,肯定不是燕阳城的地!哼,肯定……
作者菌:停下,饭盒帝的话最后两句不要信……→_→他才不知道谢五郎送了哪里的铺子和房子给阿锦呢。
☆、第七十八章
她仔细观察了周遭的情况,显然此刻她身处于一座府邸中。马车进府时,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方停了下来。若非是大户人家的府邸,根本无需走这么长的时间。
在洛丰时,因与各家贵女打交道的关系,她去过许许多多的府邸,对各家府邸的布局也颇有了解。
只不过马车行走了七日,若是没有绕路的话,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了秦州。
秦州隔壁便是明州。
崔锦在猜想,她现在在明州的可能性极大。
而她如今身处的府邸……
崔锦微微抿唇,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她下了榻,拔高声音唤了侍婢进来。侍婢面无表情地看着崔锦,崔锦张口说道:“打盆水进来,我要洗脸。”
顿了下,她轻叹一声,说:“姑娘家都喜欢干干净净的,你们给我换了衣裳怎地不给我洗把脸?我连这几日都没好好洗过脸了,在马车里颠簸了数日,连头发也是脏兮兮的。还是别给我打水了,我想沐汤,给我备一桶热水吧。”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被掳之人。
侍婢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应了声,虽然稍显冷淡,但最终还是给她备了一桶热水。崔锦又问:“有玉兰花么?是新鲜的最好,不是新鲜的话,花干也成。”
侍婢瞅她一眼。
片刻后,她提回了一篮子的玉兰花瓣。
崔锦沐了许久,期间还让侍婢打了好几回的热水。约摸小半个时辰,崔锦方离开了浴桶,她满意地道:“果然还是沐汤后舒服些。”
她打了个哈欠,又吩咐道:“我也乏了。另外,我早上喜欢睡到辰时,切莫提前叫醒我。”她轻咳一声,似乎有些羞赧,“提前叫醒了我,我可能会脾气不太好。好了,你将灯灭了吧。”
侍婢蹙了下眉头。
然而她没有做声,像是默认了一般,将铜人灯的烛火熄灭了,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厢房。
半晌后,崔锦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她陷入了沉思。
.
翌日晌午时分,崔锦终于离开了厢房。
侍婢领着她穿过了长廊,又走了好一段路,方进了一座院子。侍婢说:“还请姑娘稍等片刻。”说罢,侍婢便离开了。
不到片刻,便有一抹墨绿的身影走进。
看起来已过五旬,穿着墨绿虎狮纹的袍子,五官不怒而威,是一位极具威严的老者。他坐在主位上,打量着崔锦。
崔锦虽感不适,但依旧保持了镇定的模样。
待老者收回目光时,崔锦淡淡一笑。
她起身施礼,道:“阿锦拜见何公。”
老者一怔,随即大笑:“何以见得?”
崔锦慢声道:“洛丰至明州青城,日夜赶路需七天。青城盛产玉兰,又称为玉兰之都。阿锦在樊城时便经常听闻青城人对玉兰花的研究极有一套,一年四季都能享用新鲜的玉兰花瓣。如今寒冬刚过,玉兰花的花期未至,能随时拿出新鲜的玉兰花的怕也只有明州青城。”
老者饶有兴致地道:“哦?你又怎知我是何公?”
崔锦说:“青城中敢抓阿锦的除了大人,阿锦想不出第二个。”
老者看她的眼神添了分深意。
他抚须说道:“难怪。”
此言,便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他又说:“老夫早已有见你一面的打算,奈何因为谢恒才拖延了不少时日。这回请你来,乃有好处给你。”
此话一出,崔锦的眉头便不由蹙起。
他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的,连“请”字也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明明他们是丝毫都没有怜香惜玉地将她掳来的。
之前在樊城时,她已知谢五郎与明州何公是对敌。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借由赵知府一家从而砍断了太子的左臂,让□□的何公惊吓连连。
只是她有一点不明白。
据她从谢五郎那儿所知,何公向来不敢与谢家明着作对的。此回光明正大地掳走她,还说了这么一番话,大有要明着与谢家对着干的趋势。
这期间莫非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又或者是说谢家失势了?
而答案是什么,崔锦压根儿想不到。她不了解朝中之事,也不懂政事,只能靠一知半解去猜测。像是目前的境地,她也猜不出何公捉她作甚。
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要给谢五郎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