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善没反应,只吸了口烟。
邢应苔大喊一声:“小叔!!”
崇善还是没反应,但这次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当他看见邢应苔的头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神情。
邢应苔指着门,说:“开门啊。”
一壶清茶,两人共饮。
崇善不会做饭,但很会泡茶,只见水雾袅袅,醇厚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
邢应苔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废话:“云南……这边,没想到冬天也挺冷。”
崇善避开不答,直逼主题问:“你怎么来了?”
“放寒假,”邢应苔思考了一阵,才补充了一句,“跟同学出来玩。”
“吃饭了吗?”
“还没。”
“那留下吧,”崇善眉眼平静,淡无波澜地说,“我叫阿姨过来做饭。”
被叫来的阿姨今年大约五十多岁,看上去很干净,做得一手地道的云南菜。
尽管只有两人吃,但桌上摆了不少菜,荤菜有火腿,虾仁,素菜是豆腐,蘑菇,南瓜。少不了云南特色的米线,还有一份鸡汤。
邢应苔叫不出菜的名字,只能分辨食材。他在飞机上只吃了几个面包,下飞机后急着赶路,没时间吃东西,只饿得前胸贴后背。
尽管有心想和崇善说些话,可一拿筷子,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看崇善表情恹恹,不动筷吃饭,邢应苔说:“小叔,你吃饭啊。”
“嗯。”崇善应了一声,夹了点南瓜,放在自己碗里。
南瓜炖得软烂,稍微用力就能夹断,可崇善使筷子的功力登峰造极,夹了一块完整的南瓜过去。
邢应苔看着崇善的手。近三个月过去,崇善清减不少,云南山水养人,可一点没养到崇善身上去。
他右手手掌又瘦又长,没什么肉了。
“小叔,”邢应苔低声问,“你为什么搬走?”
“……”崇善眼珠动了动,懒洋洋的样子,“云南环境好。我来找点素材。”
“是因为我吗?”邢应苔根本不信,他说,“那天我去找你,听说你搬走——”
崇善问:“哪天?”
邢应苔一怔,下意识回答了。
崇善放下筷子,怒道:“这么久之前的事,不要再提。你这个家伙,放假了才顺道过来看我一眼,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很烦很寂寞啊?”
“……”
尽管崇善怒到在饭桌上拍大腿,可邢应苔竟然隐隐有些放心,因为他好像又看到了平时的崇善。
崇善这样说着,放下筷子又点了一根烟,他深深吸了口,慢慢吐出去,然后问:“你跟你同学怎么来的?”
邢应苔说:“飞机……小叔,刚刚我骗了你,我和同学约的是明天,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崇善眯了眯眼,问:“找我做什么。”
“看看你。”
“看完了,”崇善说,“然后呢?”
邢应苔也不知道然后要怎样,他硬着头皮说:“就是想看看你。”
崇善沉默着把烟吸完,然后揉灭在桌上。
他问:“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凌晨,邢应苔买的打折机票,不过没好意思和崇善说。
崇善的手搭在桌上,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地敲桌面。好一会儿,他沉声说:“……别走了。”
“嗯?”
“别走了,”崇善说,“留在这里,陪我。”
邢应苔装没听见。他不敢回答。
其实邢应苔来这里就是想跟崇善说,别喜欢我了,可也别搬走,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但刚刚崇善说的那句话,邢应苔就明白,都不一样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邢应苔低头吃饭,没再说话。
只觉得有一道锐利而阴狠的目光,时不时从自己头顶飘过。
机场离崇善家有段路程,邢应苔蹲在背包前,从那个巨大的背包里拿出不少东西。
很多是杭州特色的甜品糕点,林林总总装了这么多,放到地板上,琳琅满目,好似要开一家甜点屋。
崇善站在邢应苔面前,看他往外掏,也不制止。
“这些是给你吃的,你冻到冰箱里,每天只能吃一块。”邢应苔边说边看表,“我还能再待一个小时。”
崇善看也不看地上的东西,问:“什么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