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低头嗅嗅,就要张口。
邢应苔问:“你怎么不变回来?”
招财一阵乱叫。
邢应苔当然听不懂,他甚至觉得招财就是欺负自己听不懂才故意叫得这么大声。
听不懂就不问了,邢应苔伸手捏住它大张试图叼肉的嘴,警告:“猫不能上桌。”
意思是让他变回来,然而招财着急的转来转去,而后更是跳到邢应苔身上走动。因为它眼神里有渴望而焦急的神情,邢应苔若有所思,问:“崇善,你是不是……不能随便切换?”
招财‘嗷’的一声。
“难道要满足一定的条件才能变成人?”
“嗷!”
“那你应该早点说。”邢应苔起身去找招财的食碗,看样子是要把碗里的肉倒回招财原本的食碗里,让它依旧在地上吃。
见状,招财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惊愕难忍,过了一会儿,委委屈屈地蹲坐在椅子上。
只听得一阵骨骼碰撞的脆响,眼前仿佛有光闪过,下一秒,邢应苔面前就坐着一位全身赤裸、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子。
邢应苔看了他一眼,放下食碗,轻道:“不是能变回来吗。”
“……可我没有衣服呀。”崇善低下头,啧啧说道,“被剃了毛,身上连一根毛都没有,你要不要看看?”
邢应苔举起筷子刚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便摸出手机。
给他打电话的是邢应苔的导师。导师开学不久就到外地出差,念念不忘邢应苔快要结尾的论文,这会儿打电话跟他说,自己周六早上就能到学校,问他能不能过来,导师有几个修改意见想和他当面谈。
挂了电话后,邢应苔就坐在餐桌上,等着崇善穿好衣服一起吃饭。
其实周六邢应苔一上午都有补习班的课,可导师那边也是不去不行。邢应苔思索着,想,干脆让哪位老师帮忙代课好了。
可是找谁呢?这种课外补习班的老师大多都是周六日排课,邢应苔认识的几位老师上班时间又都和自己冲突,想来只能请学校的博士生同事,但也难找到有教课经验的,万一讲得不好,浪费考生的时间,就太不应该了。
崇善很快从卧室走出来。他随手拿了邢应苔的毛衣和棉裤穿。因为邢应苔比他高,所以棉裤也比崇善的腿长一截,被他踩在脚下。
崇善弯腰把棉裤挽上一段,一边挽一边说:“你周六不是去上课吗,怎么回学校?”
看来刚刚邢应苔和老师的对话被他听见了。
邢应苔‘嗯’了一声,回答:“找人代课。”
崇善是什么人,他和邢应苔认识这么多年,两人熟得不能再熟了,只一眼就看出他没有合适人选,于是便说:“我帮你代好了。”
“……”邢应苔拿起筷子吃面,说,“不用。”
崇善也夹起一块肉,连骨带肉一起送到嘴里,咀嚼时发出奇怪的声响。
如果是其他人吃这样的生肉,可能会让人感到惊悚,然而崇善表情平静,吃得动作与平常无异,大大降低了怪异的感觉。
崇善说:“你给我买了这么多好吃的,总也要让我有报答的机会。”
“……”
“况且我之前听你讲过那么多次课。”崇善弯眼一笑,“知道怎么讲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更让邢应苔不愉。
要说崇善变成猫后,最让邢应苔头疼的就是之前崇善跟着自己去补习班上的那几节课。
只要回想崇善以猫身看见自己每天早起、寒暑不断站在阳台上背英语单词的事情,邢应苔就想把崇善拍出门去。
邢应苔沉着脸,睫毛纤长地挡住眼睛,没说话。
崇善用水漱了漱口,凑到邢应苔身边,用脸蹭他,催促着问:“好不好啊?”
“不好。”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学校。”
“……”
看着崇善一副不粘着自己不罢休的模样,邢应苔默默吃了口面,沉默了。
话说回来,作为一个站在公众面前的老师,邢应苔并不畏惧其他人来旁听自己的课。为了保证教学质量,邢应苔的课常常被录像放到网上。至于晨读的事,学校里很多学生都会这样做,远的不说,陈半肖就多次撞见邢应苔拿着课本站在门外背书。
说他像小学生,那又怎么样呢?甚至,其实谁嘲讽邢应苔都无所谓。唯独崇善,邢应苔连被他看见都觉得愤怒。
大概是当猫当习惯了,听邢应苔长时间不回答,崇善下意识就要咬邢应苔的耳朵。
头都凑过去了,才发现自己此刻没站在年轻人的肩膀上。崇善失望了一会儿,说:“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遇到邢应苔之前,明明享受寂静到能听见自己呼吸的空间,可遇到这人之后,一切仿佛都不能忍耐了。
崇善说:“我想和你一起。”
邢应苔说:“我总不能带一只猫去我导师的办公室。”
“把我放在门口就好。”
邢应苔想了想,说:“那还是麻烦你帮我代课吧。”
幸好今天是周三,还有充分的时间留给崇善备课。邢应苔把ppt拷到u盘里,展示给崇善。他其实想把每一点都讲解清楚,然而面对崇善,总有点耻于开口,所以只简单粗略,几句话带过。
即使如此,也讲了一个多小时。到后来崇善捂住嘴打哈欠,泪眼朦胧地看着邢应苔,哀求道:“今天就到这里,应苔,我们睡吧。”
“……”
毕竟是有求于他,邢应苔点点头,关上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