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应苔的手指轻轻碰崇善眼角下浅色的两颗痣,只碰了一下,就挪开。
他说:“我刚才的意思是,因为再这样下去,我会后悔,所以我不想再和你闹了。你也是,崇善,你乖一点,我就不讨厌你。”
邢应苔把崇善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的那一刻起,就很担心崇善被家里人或其他人发现,一直没再带招财回过家。
因为崇善没死这件事被发现没有什么的,他本来就是个充满变数的性格的人。最不好的就是让其他人发现崇善变成了一只猫,这种事该怎么解释?
幸而邢应苔上次生病严重,而后学业繁忙,很长一段时间里,邢家父母都没让邢春霖再去邢应苔那里打扰。
然而眼看就要高考,没等父母主动联系,邢应苔就提出要让弟弟来自己这里补习。
邢春霖敲了哥哥家的门时,邢应苔正坐在餐桌上,用手捏着一个蓝莓,喂偏着脑袋、努力用后牙啃咬的招财。它下巴上沾了不少蓝色的汁水。
招财最近还在发情,吃东西没胃口,喝水也少。问了兽医陈半肖,陈半肖建议多吃点蓝莓,明目利尿,对身体也好。
邢应苔把蓝莓买回家,洗干净后放到招财的碗里。它大概是故意的,只要不是邢应苔用手喂它吃的,它就绝不动嘴,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么大的东西,我吃起来很费劲。”
邢应苔表示你可以变回人身自己动手,招财坚决反对,讨好似的用有倒刺的舌头舔邢应苔的手指。邢应苔无奈,只好动手喂。
听到门外有人敲门,邢应苔捏着蓝莓的手一顿,旋即将被招财啃了一半的水果放到桌上,没擦手就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招财抱到卧室里,一把扔到床上。
“嗷?!”
被扔得有些懵的猫在床上弹了两下,不解的看着邢应苔,似乎想跳下床继续黏在他身边。
邢应苔迅速交代着说:“嘘,你在里面待着,无聊就用我的电脑,写小说看电影什么的,小声一点。”
还没等招财说话,邢应苔就关上门,然后快步打开客厅的防盗门,把弟弟从外面放进来。
兄弟俩十分客气甚至有些疏远地打了招呼,邢应苔干巴巴地问了几句家里的事,后面开始询问弟弟的学习情况,才显得轻松一些。
邢春霖如实回答,然后巡视四周,问:“招财呢?”
邢应苔坐在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闻言看了眼卧室,道:“……他在睡觉。”
邢春霖‘哦’的一声,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摊到桌上。
高三学生时间紧张,考前冲刺更是如此,不能像之前那样花费大量时间单独学某一科目。邢春霖同样如此,他在邢应苔这边学了两个小时后,就匆匆去往下一个补习班。
临走前,邢春霖突然想到什么,试探着问:“哥,招财最近怎么样啊?”
因为邢春霖在这短短两个小时内提了招财两次,所以邢应苔有点疑惑,问:“什么怎么样?”
“你有没有觉得……呃,招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邢应苔看了邢春霖一眼,说:“没有。”
“那就好。”被哥哥看得有点不知所措的邢春霖他连忙告别,说,“哥,我走了。”
送走邢春霖,邢应苔打开卧室的门,就听卧室里一片寂静。崇善坐在电脑前,呼吸细微,定定地看着屏幕。
他专心致志,就连邢应苔打开门,他都没有发觉。
邢应苔还以为崇善在做什么,等他走到那人身后时,惊讶地发现他是在对一个空白的写字板发呆。
邢应苔问:“你在干什么?”
崇善浑身一震,像是被吓到一样,反射性迅速盖上笔电的屏幕,然后站起身说:“没什么。”
邢应苔有点疑惑,毕竟他刚刚已经看到文档上什么都没写了,不知崇善怎么会被吓到,为什么合上电脑。
但也没太在意,邢应苔说:“其实刚刚我想到,你要是变成猫,被春霖看见也没什么的。”
似乎是听出邢应苔言语中的歉意,不好意思于关崇善到房间里两个小时。崇善脸色好了许多,他得意地笑,显得神清气爽:“怎么样,我乖不乖?有没有更喜欢我一点?”
窗外,蝉声阵阵。
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考虑到崇善身上有厚重的毛发,邢应苔没再带它去公司,免得它在几百人的教室中被热晕过去。
这天,邢应苔下班后骑车回家。男孩子一般都不太喜欢涂防晒霜,他骑车时只戴一顶白色的帽子。强烈的阳光让他两条手臂被晒得通红,刚一到家,邢应苔就径直走到浴室,习惯了的点点头,把崇善从变凉的浴缸中提起,再顺势用凉水冲手臂和脖颈。
只听‘哗啦’一声水响,崇善从浴缸里走出,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恢复正常。他贱兮兮地蹭到邢应苔身边,满口乱喊:“老公,我好想你。”
邢应苔差点掉到浴缸里,他身体有些僵硬,一板一眼警告道:“崇善,话不要乱讲。”
崇善哈哈大笑,拿起浴巾,一边擦身上的水珠,一边往外走。
他端了一杯咖啡,放到桌上,翻看起还没看完的一本书。
猫是不能喝咖啡的,因此那一杯放在邢应苔的座位前。邢应苔换了衣服后,也坐在书桌前。
他问:“你最近怎么一直用人身。”
时间再向前推几周,大概就是邢春霖来求学的那段日子之前,重生后的崇善总是一副懒洋洋、不务正业的样子。比如邢应苔回家十有八九不会看到人身的崇善,而是缩在邢应苔枕头上呼呼大睡的花猫。
最近这些天却总能从浴缸里捞出湿淋淋、不知躺了多久的崇善,而且他似乎也开始重新写起东西,每天读大量的书。
崇善笑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猫啊。”
“……那是什么?”
“是……”见到了邢应苔,崇善的心情好了一些,他欢快地哼着小曲儿,“是一个努力干活儿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见他唱得高兴,邢应苔也忍不住逗了句:“不是吧。”
崇善脸一拉:“喂,应苔,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现在这样年轻,你还要我说我是老妖精,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的年龄啊。”
“……”
被误会的邢应苔一怔,默默抿了抿唇,道:“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