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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后,华风学生们的学业逐渐回归了正轨。小学部也趁着春暖花开的时节,召开了春季运动会。
可惜,萧悦沄有课,无法去场边给弟弟加油助威。相比于其他小朋友父母祖辈齐上阵的庞大家长助威后援团,形单影只的萧岳洋则显得有些可怜了。
只有陈智泉夫妇帮着送水擦汗不时照看些。萧岳洋很懂事地道谢,也没有因为哥哥不能过来加油而闹情绪,这让陈智泉对比自家的陈雷磊,不禁有些汗颜。
经过一个学期的学习,萧岳洋比之哥哥对这个世界适应得更好。他的学习名列前茅,长相可爱讨喜,年纪虽小,但乖巧懂事,深得各科老师们的喜欢。连运动会上,萧岳洋的跑步成绩也把别班的“小哥哥”远远甩在了后面。
这不,萧岳洋马上又要上场比赛了。陈智泉夫妇和班上的小朋友们都为他加油助威。
萧岳洋颇有大将之风地踏上了起跑线,忍不住四处看了下周围。这时,发现场地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让萧岳洋眼睛一亮。
枪声响起,萧岳洋如一个小炮弹发射而出,加油声四起。
陈智泉默默来到了那人身边,弯腰恭敬地打招呼。
“萧老,您怎么来了?”作为宁则战的助理,他很清楚这位萧老爷子跟宁家的关系,也知道萧老爷子脾气执拗,不愿跟那群没良心的干儿子和侄子来往,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疗养院半步。此刻,坐在轮椅上的萧老爷子,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的女护工推着轮椅,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给萧老爷子撑伞遮阳,两人看起来都是老实又可靠的类型。
听了陈智泉小心翼翼的问话,萧爷爷缓慢地点点头,视线不离跑道上的萧岳洋,手微微一挥,道:“给孙子加油,怎么,我不能来?”
陈智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背着小水壶,一个拿着小毛巾,正卖力地喊着加油。
陈智泉一噎,未免惹这老人家不高兴,眼珠子一转,忙把萧岳洋和萧悦沄实事求是地好生夸奖了一番。
“……刚刚已经比完一个项目了,咱洋洋拿了冠军!”陈智泉滔滔不绝。
萧爷爷没有回应,面色如常,但细心的陈智泉还是发现了老人家微微侧过的耳朵,以及不自觉点头的频率,那双沧桑的眼中还能看到一丝笑意和自豪。
等萧岳洋冒着微汗跑来邀功,萧爷爷脸上才露出明显的笑意,皱纹看起来更深了。
观察着这爷孙俩自然温馨的互动,一旁的陈智泉真心觉得,这跟真爷孙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谁能想到,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真能跟难缠的萧老爷子续上一段祖孙情?
不过,看着萧爷爷那灰白的脸色和瘦弱苍老的身体,想到他打破誓言离开了疗养院,陈智泉心中忽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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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阳城已经连续下了十天的小雨。
今天是萧爷爷出殡的日子。
在萧岳洋运动会结束后的一个星期,萧爷爷就在疗养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当时接到疗养院的通知电话时,正在吃晚餐的萧悦沄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不愿意相信,那个上周才见过面,一起吃饭交谈,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慈爱老人家就这么与世长辞了。
京城侯府的爷爷对他们来说毫无祖孙之情,而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萧家兄弟与萧爷爷的感情逐渐加深,他们是真心把萧爷爷当成祖辈在孝顺的。
萧悦沄已经经受过好几次亲人离世的打击,这一次再次听到噩耗,他心中依旧难受不已,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温热的大手抚上了萧悦沄的肩膀,傅朗出声道:“节哀顺变。”他一向冷绝的声音竟然前所未有地温柔。
不得不承认,当第二次看到萧悦沄的眼泪,傅朗心中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舍之情。
萧悦沄睁着迷蒙的眼睛,对上傅朗关心的眼,心里那丝软弱差点又要决堤,然而在看到洋哥儿的那一刻,坚强又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萧悦沄挣脱了傅朗的手,朝小脸煞白的萧岳洋轻声道:“走,我们去看看萧爷爷。”为他……送终。
萧岳洋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用力擦掉眼中的泪水,牵起哥哥的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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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爷子的葬礼来的人不算很多。
宁家和萧悦沄之前去拜访过的几家都有人来吊唁,此外还有一些号称是老人家干儿子的人来上香。
作为家属,萧悦沄和萧岳洋请假来办丧事。傅朗默默出面让人联系了殡仪馆和丧仪服务公司。
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让悲伤的萧悦沄操办点心。
丧礼时,一袭黑衣的傅朗就这样大剌剌出现在萧家兄弟身边,给他们撑场指点,而萧悦沄也很自然地接受着对方的帮助。
这让一些认出傅朗身份的宾客满是惊疑。萧老爷子什么时候跟傅家也有交情了?
看来那个倔老头虽然这几十年不显山不露水,但实则底蕴不凡啊。
看着傅朗忙前忙后、无微不至,穿着白色西装前来吊唁的宁则战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开始,傅朗与萧悦沄的关系这么近了?
萧悦沄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是自己,凭宁萧两家的关系,此刻站在他们身边照应的角色也当是自己才对。
想到几天前,爷爷听说好友的离世,悲伤不已,让宁则战务必照看好萧家的丧事,不要让人欺负了那年轻的两兄弟,尤其是那些不省心的侄子和干儿子。
当时,宁则战想到这阵子刻意不去联系的萧悦沄,知道现在不是梳理心事的时候,便应承了下来。
谁知,当宁则战出于世交之谊赶到疗养院,想来帮忙,却发现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落后了吗?宁则战皱眉,然后凝神屏息,给萧爷爷真心实意上了一炷香。
许诺会在以后好好照顾萧家兄弟。
萧爷爷打破自己的誓言,在上周拖着病体去了好几个老友家里,现在想来当是托孤之意。
如此,感念他恩情或交情的几家人自然明白了他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