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沄尽量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他倒也不想随便编个理由搪塞弟弟。
萧岳洋点头表示理解,用力握着哥哥的手,小手努力传递着力量和热度,道:“我知道,所以我更应该在场。我要给哥哥撑腰!”
闻言,一旁作壁上观的傅朗眼神闪了闪,对于“撑腰”一说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幼稚得可爱。
萧悦沄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心下感动,看来弟弟还是将嬷嬷的嘱咐奉为圭臬,尽管这里已经不是大周,但依旧记得自己所谓的责任。
罢了,萧家的孩子都早熟,虽然有些羞耻,但是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况且周末将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或者寄放别家也不好,大不了过去傅家再将他支开。
最终,两大一小就一起坐上了去傅家老宅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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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早上的傅宅很安静,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位客人的拜访打破了老宅的寂静。傅老爷子见到来人很是高兴,将棋盘搬到屋外院中的凉亭里,拉着人就要大战几局,陆奶奶也热情地准备了许多水果和小吃。
清脆的落子声中间,时不时响起两人的交谈声。
“听吴司令说您老想退休了。”客人大约三十出头,一身军装常服,标准的军人坐姿却不知为何比大部分人都要好看几分,胡子刮得很干净,外形一丝不苟,依旧英挺俊朗,但皮肤比两年半前要黑了几分,人也瘦了点,让陆奶奶见了好一番心疼,忙说要给他好好补补。不过,他人虽然瘦了点,但肌肉却更加扎实,眼神也愈发锐利,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一柄渴血的宝剑,平时收在鞘中仍霸气侧漏,一旦出鞘更是锐不可当,无人能敌。
“是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该给后面的人让让位置了,退休报告都打上去了。”
就怕上头不批,傅老爷子如是想着,视线不离正绞杀成一团的棋盘局势。
“谁说的,您老才七十出头,身体照样硬朗。不过您操劳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男人并没有劝傅老继续大权在握,好给自己多几年庇护的意思。
“可惜家里的孩子没有人继续当兵了。”尽管也能在其他领域发光发热,但对于一个老兵来说,还是希望家中后辈能够继承这身神圣的军装。
傅朗……可惜了。
“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男人没有提傅朗,虽然跟傅老其他三个孙子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却对他们的基本情况还算了解。
“你呢?为什么这么拼命?”数次在危险性极高的任务中立功,仿佛不要命一般,就这还有人对他的晋升速度泛酸。三十二岁的上校啊……这次回来,下个月底应该又要升衔了。
男人笑得淡然:“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庭负累,就只能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傅老笑骂道:“要你贫嘴,之前你陆奶奶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了吗?是你自己看不上人家。”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正色道:“毕竟要出任务,不好把姑娘一个人撂国内担惊受怕几年。”况且是在自己可能回不来的前提下,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但凡事无绝对。
傅老一想也是,心中微叹,当时眼前人毅然接受那任务的时候,自己还很是为他担心了一阵,如今见这小子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男人落下一颗棋子,随意地说:“想休息一下,可能去进修。”首长想推荐他去军事大学的中青年领导干部培训班,两年学制,他正在考虑。
傅老对这套了然于胸,知道那是晋升高级军官的必经之路,于是点头道:“也好,你这几年总在外面跑,是时候休息一阵子了。我让你陆奶奶继续帮忙留意好姑娘,你争取早日成家,生个孩子。”男人还是得有个家,不然心一直飘着,也没个念想,做任务拼命虽好,但老上赶着去生死边缘徘徊,总让人觉得没有烟火气,看着就心酸,也不知道谁能把眼前这匹桀骜的千里驹收服套牢。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道:“傅老您正在含饴弄孙的年纪,怎么老操心我的这点儿事?”
“别提了,我那四个孙子一个个都大了,最小的若谦昨天刚高考完。我啊,就等着抱曾孙子了。”傅老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憧憬,也不知道哪个孙子会第一个结婚生子。可惜四人里除了傅朗都没啥动静,至于傅朗那倔牛的爱人……曾孙子不提也罢。
这时,昨晚同样熬夜以致今早晚起的傅若谦跑步归来,远远就望见了院中的爷爷和客人,礼貌地停下脚步。
“爷爷,这位是?”
男人朝少年微微一笑,看年纪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那张脸和自己的徒弟还有几分相似。
男人起身,利落地敬了个军礼,道:“我叫萧岳海,五岳大海,你可以叫我海哥。”
以前傅老爷子还住在部队大院里时,他偶尔会去拜访,不过傅兴和傅荣因为各自工作的关系并不住那边,毕竟位置偏远了些,而傅老爷子前几年搬到这边的房子来后,他还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因而,眼前的少年他也是第一次见。
“我是傅若谦。”傅若谦回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来人的身高应该跟朗哥差不多,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形也类似,不过气质更凌厉些。如果说傅朗是外冷内热的纸老虎,那眼前人就是一只真正的雄狮,即便如此温和地笑着都能让人察觉他的不凡,不敢放肆看轻。
当然,看看此人的肩章军衔,再对比他的年纪,能被爷爷欣赏器重且私交不错的军中后辈,肯定也不会简单得了。
萧……岳海?名字倒是似乎有点耳熟。
“愣着干什么,快去洗洗,然后出来陪客。”傅老爷子支使孙子,傅若谦应声进了屋。
待人上了楼,傅老才朝对面人问道:“这就是我那小孙子了,如何?”语气里透着一丝炫耀。
男人——萧岳海重新坐下,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诚心道:“不愧一门英杰,未来不可限量。”那少年的眼睛和气势他也很欣赏。
傅老笑着喝了口茶。
萧岳海问:“阿朗最近怎么样了?”
傅老先是催促他快落子,然后才回道:“老样子,整天抱着台电脑,忙他的那家科技公司。”顿了顿,老人神色有些复杂地道:“不过,最近谈恋爱了。”
“哦?”萧岳海顿时有了兴趣,“是什么样的姑娘?”那木头脑袋居然也会动心,真想不出他跟人谈恋爱的样子,不会把人闷死吧。
想到那个漂亮少年,傅老有些难以启齿,沉吟片刻,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岳海,道:“到时候让阿朗带你见见就知道了。”
敏感地察觉到傅老的情绪和眼神,萧岳海心中疑惑,不等他深思,又听老人家问道:“你之前说过曾经有两个弟弟,你们失散了?”
萧岳海一顿,落下一子,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叫什么名字?”傅老今天反常地对这个萧岳海之前一直回避的话题深究起来。
萧岳洋抬头,笑道:“怎么您老忽然对这个话题有兴趣了?”
傅老观察着他的表情,道:“最近看到两个孩子,感觉似乎跟你有些渊源。”
萧岳海闻言,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我都不抱希望能找回他们了。”毕竟身处不同时空,不同的平行世界。
就在这时,傅朗的车由远及近,停在了院子门口。
接着,两大一小陆续从车上下来。
萧岳海下意识地朝那边看去,然后猛地怔住,指尖的棋子忽然失去支撑跌落在棋盘上,将几颗放好的棋子撞得四散开。
此刻的萧岳海已经失了一贯的冷静,根本无心理会那小小的棋子,整个人的心神都落在了那慢慢走近的一大一小身上,满脸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