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竟隐约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果然,华凌咯噔咯噔地将刀片推了出来,抵在顾宁脸上,“没了这张脸,你猜齐晖还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可惜啊,这问题顾宁自己也答不出来。
“如果你只是仗着这点本事和他讨点宠,我也不会和你计较。”华凌面色狰狞,“可你太猖狂!你居然还想往上爬!你以为你有那个资格吗?”
刀刃贴在脸上,冰冷冰冷。
顾宁竟然一点都没害怕。他看着贴在刀柄上的名字,看着华凌戴着的那手套,“你想要嫁祸给欣和?”
哗啦,那刀刃一下子就划了下去。冰冷过后有一种火辣的剧痛,血珠从伤口渗出,凝在一起,滑下脖颈,渗进衣领。
顾宁皱了皱眉头,居然还是硬挺过去了。他忽然发觉,其实自己也不是随时随地都那么怕疼。
“是又如何?”华凌笑得扭曲,“因爱生恨,这个动机不错吧?”
“太蠢了。”顾宁道。
哗啦,又是一刀,狠狠划破了顾宁的脸。血流淌下去,领口染红了一片。
顾宁只是眉头微颤。
“你凭什么这么镇定?你凭什么这么镇定!”华凌简直要被他的态度气疯了,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讥讽地笑道,“不过烂命一条,难道你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顾宁不吭声,只是黑漆漆的眼珠看着他。
“实话不怕告诉你,我那个表哥已经收到信了。但是就凭他,一时半会根本闯不进来。等到他进来了,这边该布置的也都该布置好了。”华凌冷笑着,刃尖终于直接抵上了顾宁的喉头,“还是说,你在指望齐晖?”
顾宁还是没有吭声,但神色有了无法控制的变化。
“你果然还想指望他?哈哈,哈哈哈!我就告诉你吧,你这是做梦!”华凌简直乐不可支,“他赶到那地方,得有几个小时,确认情况,又得有几个小时。哪怕他马上发现上了当,等到他赶回来,至少也得明天早上了!”
顾宁想到齐晖临走前接的那通电话,这才知道,原来那是有人在特地支开他。
“而那个时候……”华凌抬起了刀刃,狠狠朝着顾宁喉咙扎去,“你的尸体已经冷了!”
这一瞬间,顾宁竟然真的有点绝望。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轰隆一声,整栋大楼剧烈一震。却是一股大力从外面袭来,竟直接在墙壁上轰出一个大洞,砖瓦飞溅,烟尘一地。
一个人影从外面冲来,像一颗炮弹,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一脚把华凌踢出去老远。
齐晖脸色煞白,沾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满脸都是冷汗淋漓。
华凌撞到对面的墙上,掉下来的时候直接喷了一大口血。
齐晖回过头来,看到顾宁的模样,脸色顿时又白了一层。他顿时扑了过来,将顾宁搂在怀里,一只手虚按在顾宁脸上。很奇怪的,明明也没见他做什么,顾宁就觉得脸上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消停了许多。
漫天的烟尘这才缓缓地落下。
顾宁看着齐晖,明明后面都是烟尘,却觉得仿佛看到对方脚踏七彩祥云。
但是又有一些地方很奇怪。比如齐晖先前明明被晒黑了一些,此时却恢复了那种仿佛能透光一样的白皙。又比如齐晖被遮在衣服下面的胸膛,顾宁以前也曾倚靠过,虽然也很硬朗,却不像现在这么硬得硌人,仿佛不是血肉。
☆、第45章
原本为了制住顾宁,这个废弃的大厅中站了不少人。然而齐晖横空出世,直接破墙而入,好些人顿时就人仰马翻了。剩下的人也看出齐晖的厉害,当场就跑了一大半,再敢过来为难顾宁的更是完全没有。
而华凌被那么直接踢飞,也是伤得不轻,好半晌都没有缓过劲来。他都来不及抹掉嘴角的血,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齐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华凌脑中反复回荡着四个字:怎么可能?
他费劲心思将齐晖给支开,而且无比谨慎地等了几个小时,直到确认齐晖已经到了那边,才动的手。这中间至少几个小时的路程,就算飞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齐晖自然不会解答他的问题,齐晖根本就没管他。
齐晖将那只手虚按在顾宁脸上的伤口上,虽然很快缓解了疼痛,但想要治好,并不那么容易。而且齐晖本来就满脸的冷汗,在做这件事时脸色更是煞白,冷汗成串地往下滴,手都在发抖。
顾宁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齐晖抿了抿惨白的嘴唇,还想要多做些什么,顾宁却已经从他的怀里挣脱。
华凌看着那两人,心中越发慌了。自从齐晖赶到后,甚至就没看他一眼。齐晖越是只顾着顾宁的伤,他就越害怕。
“这、这是场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华凌慌不择路,人都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害怕得当场大喊,“我没想为难他!是他!是他在陷害我!”
齐晖眉头一紧,终于转过头去,看了华凌第一眼。
华凌竟然从这一眼中得到了鼓舞,越发卖力地喊道,“是他故意激怒我的!”
齐晖站起了身,一步一步朝华凌走去。他终于走到了华凌面前,在对方忐忑讨好的目光下,抬起了一只脚。
“我……”华凌还想说点什么。
齐晖那只脚已经落下,用力踩在华凌胸口,脚尖正抵在对方的喉结,面色阴沉如水,“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忍你这么久?”
华凌怕得发抖,却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不住摇头。
“如果不是看在你父母在天之灵……”齐晖自嘲一笑,越发加大了脚上的力道。那脚尖踩着华凌的喉结,一点一点往下压。不过片刻,华凌已经呼吸困难,面色青紫。齐晖却完全不打算收手,还在一点一点往下加大着力道。
华凌总算明白,他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过分到让齐晖已经起不了小惩大诫的心思,齐晖只想干脆要了他的命。华凌害怕极了,两只手抱住齐晖那只脚,拼命想要推开,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
在做着这种事的时候,齐晖脸上却有一种悲伤。
顾宁察觉到了这种悲伤,一开始并没有明白,直到他想起了齐晖刚说过的那句话,“父母的在天之灵。”
然后顾宁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因为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回忆中的那个画面。仅仅五岁大的男孩跪坐在门后,看着前面僵硬不动的两具雕塑,满脸的空洞与绝望。那是他父母被抽干了生命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