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石室内,白昙看也未看如雕像般呆坐的药人一眼,径直盘腿在浮屠阵中坐下,却再也忍不住心口乱窜的热流,一口血便吐了出来,肺腑内外俱如火焚。他攥住胸口衣襟,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修罗情焰,当真是炼狱之火。
他终究是……终究是心魔未除。
六欲天虽是迷惑众生的邪功,修习之人却需在滔天情|欲|之中守定一颗铁石心,端如一尊佛陀立于三千红尘中。
他内力浅薄,意志不坚,不是练武的材料,六欲天心法也是偷学,又吞服了巫阎浮的血舍利强行修炼,经脉错乱,血气逆行是意料之中,可他不曾料到发作起来是这样难熬。
“好热……”
身体犹似被业火烧穿,白昙紧咬嘴唇,扯开衣襟。
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潮在雪白胸膛上蔓延至颈项,他的手指在胸前胡乱抓挠起来,抓得衣衫破裂,胸前道道血痕,神态凄艳又可怜,却浑然不知自己这幅模样落在了另一个人眼里,是一副怎样精彩的美景。
“昙儿……”
白昙恍惚地睁开眼。
门前彩幡飘来荡去,一抹人影在虚空中凝聚成形。
那人长身玉立,眉眼狭长幽深,面容俊美至极,神色却透着一股杀伐危险的冷戾,一袭玄色长袍衣袂翻飞,翩若羽翼,整个人如玉面修罗一般。
——可不就是玉面修罗么?
“滚开!”
他伸出手去,闪电般直取那鬼影咽喉。
手指掐到冰凉颈项,听见一声嘶哑呻i吟,眼前幻象才乍然消散。
一具黑影正伏在他身上,无数蜘蛛丝般的白色丝线缠在他身上脸上,将光线尽数遮住,白昙眨了眨眼,扒开那些乱发,便看见一对黑暗中幽幽发亮的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只饥肠辘辘的狼,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是那药人,正用手指蘸了鲜血伸到他唇边,竟似想要救他。
白昙心下一动,当下擒住药人的手腕,拇指轻压在脉搏处,暗道果然。
浮屠教内,历来药人在被制成药人前,便要被种下惑心咒,如此一来,药人便对主人唯命是从,救主亦是本能,他吞下了凝聚巫阎浮毕生功力的血舍利,这药人自然将他认成了主人。
白昙讥讽地一笑,舔去药人指尖鲜血,薄唇半张,血红舌尖掠过苍白的手指,留下一线盈亮的津液。巫阎浮眯起眼,观察着他此般神态,脉搏“突突”,“突突”,一下一下阴险地窜动着,犹如一只蛰伏的凶兽。
他面上却低眉顺目,轻声问询:“主人……可好些了?”
白昙咽下一口血,只觉胸口灼热之感渐渐褪去,倦意却接踵而至。
他撑起身来,卧到软榻上,伸手朝药人五指一收,便令他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仿如被牵了无形的线绳一般,飘到了榻边。
榻上少年懒懒地一收手,巫阎浮就软若无骨地倒在了床上。
白昙褪去外衫,滚烫的身子依贴着他,发出一声惬意的喟叹:“你身上凉得真舒服,竟比那冰水还要降温。”
巫阎浮阖上双眼,却只觉这境况千般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