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一出,白昙便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可能!
正心乱如麻的想着,忽然一串“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是有人踩过草丛的脚步声。他警惕的坐起身,循声望去:“谁?”
“是属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应道,从树影里走出来。离无障拨开面前的一根树枝,走近少年所在的树下,恍然像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替师尊取酒时,偶尔就能看见白昙如此时这般藏在那株昙花树上,像只猫儿。后来他逐渐发现,白昙只要生气或者难过,在屋子里,就喜欢钻被窝,在屋外,则喜欢上树。他方才追出来一阵好找,也没找到人,发现附近一颗树无风自动,才发现白昙果然是在树上。
只是......也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昙盯着他,低声逼问。
“属下在远处听见这边有响动,才发现教主......”离无障不敢直视白昙双眼,眼前挥之不去方才那幕香艳的画面,不禁庆幸自己戴着面具,“教主为何三更半夜一个人跑出来?属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白昙系好腰带,跳下树来,望了一眼石庙的方向,想起湖畔那个落水之人,道,“你随我去那边看看。”
“嗯。”
二人回到船方才经过的湖畔边,落水之人却已不见踪影。
放心不下尚在石庙中的那人,白昙便又与离无障折了回去,刚到石庙附近,就远远望见一个人影在石庙之前,双手舒展,踮着脚尖旋转身子,竟在缓缓起舞。他的舞姿极是凄艳哀怨,又穿着一袭紫衣,脸色惨白,在这月光下,密林中,废庙前,宛若一抹孤零零的幽魂。
看清那人是谁,白昙心下一惊,杀意顿起。
上次受的羞辱,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一首《苏幕遮》被男子此时轻声唱来,犹如鲛人在海中哀吟,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千回百转,“教主,你说司幽舞姿好看不好看?”
他口中那教主,必然不会是他,定是那老魔头了。
白昙蹙起眉,见司幽神态似痴似狂,不由暗忖,这人莫不是疯了?侧头与离无障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和他的想法一样。
他虽自诩心狠手辣,却也不欲欺负一个疯子,便将弑月收回了袖中。
“你从小到大都最喜欢看司幽跳舞,这一只舞,司幽编了三年,还没来得及跳给你看,你便死了,等司幽跳完这只舞,便去陪你。”
说罢,他舞步骤然加快,像跳胡腾舞般旋如疾风,三千鸦发散乱,衣衫被身上爆出的罡风撕扯得片片碎裂,好似百鸟振翅,落叶翻飞。
竟是欲就地自尽。
此时,轰隆一声,石庙里传来一声响动,一个修长的身影纵身飞出,落到司幽面前,闪电般地一出手便点了他的穴。司幽便似抽了骨头般软软倒向白发男子怀里,双臂缠住他的颈项,二人一时亲密至极。
白昙不禁愣住,脚下一重,踩断了一根枯枝。
巫阎浮抬眼瞥去,瞧见那密林间的人影,瞳孔一缩。
“教主......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司幽细若蚊吟地喃喃一声,满足地将头枕在男子坚实的肩头,“你舍不得我死得这般凄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