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上层白糖刮下来放入瓦罐中,至于斗中间的黄糖和下层的黑糖却不理会。
转过身时,看到围在身侧的兵卒仍然满面惊奇不敢置信的模样,心下一动,笑眯眯问道:“好玩吧?好奇吧?”
包括火长在内,诸位兵卒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不迭。
薛衍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指着其中一人吩咐道:“去,把我那口猪剁了取一扇里脊来,我就告诉你们该怎么玩。”
那兵卒闻言,欣喜之情无以复加,连忙应了一声跑出去。其余兵卒见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薛衍,心下对昨日质疑薛衍的想法十分羞愧。
早知薛小郎君是个见多识广有大才的,他们怎么就不相信呢!
薛衍也懒得同这些兵卒计较,待最先出去的那位兵卒拿来上好的猪里脊后,薛衍一面将肉切片,勾芡腌肉,一面吩咐擅长生火的兵卒按照他的要求生火,之后烧油炸肉调料爆锅,一应举动如行云流水。
最后淋汁翻炒,熄火放香菜,焖锅至百息左右,将新鲜出锅的锅包肉捞出装盘。还未来得及动筷品尝一口,就被蒋悍的大嗓门给叫住了。
“离着帐篷好远就闻到香味了。小郎君今儿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蒋悍的大脑袋笑眯眯的伸进火头营的帐篷,其后还跟着许攸魏子期等人。
薛衍皱了皱眉,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块锅包肉放入口中,不顾肉块烫嘴,囫囵吞枣般的吃掉一块肉又夹了几块放在碗里。蒋悍已经窜到面前端起盘子就跑。
至魏子期身前,众人很是矜持的分食着。
蒋悍一面狼吞虎咽一面竖指大赞,含含糊糊地道:“不愧是衍儿的手艺,这肉做的真好吃。你要是个小娘,俺非把你娶回家不可。”
薛衍闻言,故作扭捏的“哼唧”一声,比着兰花指笑向蒋悍道:“呦,原来你还对人家有那种心思。死相,人家不依啦~”
一句话未说话,蒋悍已经被吓得一口肉呛在嗓子眼儿里。许攸等人也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薛衍看着自作自受猛咳嗦的蒋悍,笑的很满意。
许攸看了看薛衍,又看了看蒋悍,笑眯眯问道:“回营时听军中将卒说衍儿又出奇闻,至泥灰于糖浆中居然取得白糖,其色白如霜,其味甘甜异常,不知我可有幸一观?”
薛衍嘿嘿一笑,随手将灶台上放置白糖的瓦罐递过去,开口说道:“不过是些家常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脸上的得意却呼之欲出。
许攸打量了瓦罐里的白糖半日,又是捻又是尝,最后方说道:“衍儿过于自谦了,这法子与你是家常小技,于我大褚却是天下大事。不知衍儿可愿将此法献给朝廷?衍儿放心,有许某帮你说项,必不会叫你吃亏便是。”
没等薛衍说话,蒋悍已经皱眉说道:“甚么吃亏占便宜的,许兄此言叫俺听着好不舒服。制白糖的法子乃小郎君想出来的,至于他是否愿意将此法上交朝廷,亦凭其一己之愿,岂有旁人逼迫勉强的道理?你也少拿大将军来压制于人。我就不信大将军堂堂一品大员,竟然会不顾身份与民争利?”
许攸摇头苦笑,懒得理会蒋悍这直肠子的。
方才薛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陶登出白糖,况且那法子也不是如何繁琐艰涩,不过是将灰泥掷于糖浆中。众人就算不知其所以然,也是其然。
真要拖得久了,恐怕衍儿什么都得不到。
有好处的事情薛衍向来赞同,因笑道:“多谢许兄筹谋。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不过是我需要白糖调料,所以想出这么个取巧的法。许兄若是有意叫朝廷推广,我还有些器具之类,一并画好了交给许兄可好?”
许攸展颜笑道:“那就更好了,就劳衍儿费心了。”
话音未落,趁着众人的心思都在白糖上而默不作声吃掉最后一口锅包肉的魏子期淡然说道:“既然这白糖是薛小郎君发明的,不管其工艺难易与否,总归是薛小郎君的心血。三郎想要将这法子献给军中,就得确保薛小郎君的利益。否则天下之大,今后还有谁敢轻信朝廷?言官御史也会弹劾我等与民争利。”
许攸闻言,深以为然。开口说道:“……依许某的想法,薛小郎君交出工艺,这匠人与食材却是由军中所出,那么所得之利刨除成本,便由薛小郎君与军中五五分利,不知子期兄以为然否?”
魏子期没有回话,一双清冷漆黑的眸子看向薛衍。
薛衍微微一笑,只觉得魏子期不光风华绝世,连品性亦是光风霁月。果然无处不好。遂朝着魏子期粲然一笑,温言说道:“魏将军的提议,自然是极好的。”
一旁劳心劳力却没得到半个笑容的许攸:“……”
薛衍可没察觉到许攸的心塞。径自站在火头营里花痴。只觉得男神为人爽朗清举,龙质凤章,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如此美风仪,对于颜控来说,简直就是绝佳福利。
对了,他还有一只更加神骏无匹的海东青呢!
想到那只海东青,薛衍不禁狐疑问道:“好些日子没有见过白将军了,它去哪儿了?”
魏子期有些不太适应薛衍的思维转换的如此之快。顿了一会儿,方才答道:“近日燕郡王于泾州起兵,局势紊乱,为避免燕郡王举兵偷袭幽州,我已派白将军与几队斥候在幽州地界上往来巡视,免得大军临境,措手不及。”
话落,魏子期沉吟片刻,指着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些残汤与葱丝儿的浅口白釉磁盘问道:“还有吗?”
薛衍闻言一愣,旋即明白魏子期问的是锅包肉还有没有,当即摇头道:“没了,我就做了这么一盘。而且火候掌握的不太好,不够酥。”
众人闻言,这才惊觉在大家不注意的情况下,魏子期自己吃了半盘子锅包肉。许攸当即惨叫道:“我才吃了一口,剩下的半块怎么也没了!”
魏子期默然看向蒋悍。
面对许攸悲愤欲绝的怒视,蒋悍眨了眨眼睛,厚颜说道:“俺瞧着你一直拉着薛小郎君闲聊,还以为你不想吃了。”
“你——”许攸怒指蒋悍,还未来得及斥责蒋悍这偷食的行径。只听帐外有人大喊一声“报——”
有当班的将士急入营帐,抱拳说道:“斥候传来驰报,燕郡王整兵北上,明日辰时抵达幽州地界。行军总管请诸位将军至帅帐内商讨军情。”
第9章 红烧肉与鼓舞军心
送军情驰报的斥候并非是一人归来,他还带回一位身着青衣短褐的侍者。
侍者自称是泾州刺史陈君慕的家下人,奉家主之命前来幽州送信。
燕郡王大逆不道,反于泾州,刺史陈君慕自知其罪不赦,只能虚与委蛇,寻机派遣心腹之人来幽州求援。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魏子期派出去的斥候,斥候见侍者行踪鬼祟,言辞躲闪,心下生疑,遂将侍者抓住拷问。
侍者只好将诸事和盘托出,并交出刺史陈君慕的密信作保。
事关重大,斥候立刻派人押送侍者回营,请元帅定夺。
河北道行军总管颜钧集在接到泾州刺史的密报后,立刻派人将营中五品以上将领邀至营帐。只因这封密信中泾州刺史不但明确说出燕郡王整顿兵马攻打幽州的准确时间,还明言自己虽身陷敌营,然心系朝廷,戴罪立功,已经说服了燕郡王的心腹大将梁楫,只带明日燕郡王攻打幽州时,他与梁楫临阵倒戈,届时前后夹击,燕贼不备,必定大败云云。
将泾州刺史的密信一一传阅过,魏子期抱拳说道:“军机之事,事关重大,不能轻信其一面之词。下官认为,仍需叫将士们枕戈达旦,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