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眼中一身雪衣的神女到了现在也片尘不染,季莳以袖掩住嘴,轻笑道:“殿下,你们这又是何苦?”
鲛人大王子拔出一把三角叉,叉锋上有冰霜蔓延。
“七年前,有一队人族商人来到我北海,”大王子眼中就像裹了刀子一样,对季莳道,“我感应到许多年前我爱女的鲛咒,抓了那群商人抽筋剥骨,才知道她已经丧命在大泰皇帝手中。”
季莳沉默。
耳熟的形容词让他迅速回忆起七年前白老爷子带路的那个商队,商队老板正是为了获得一条北海鲛女才雇佣白老爷子领路入横断雪山,那只商队在他获得雪鹰堡的控制权后,就托关系找到白老爷子让他们出堡,这种凡人的事情也也不关心,如今看来……
……大泰皇帝作死,为什么是他被坑?
“吾神将率领我等打到大泰去,”鲛人大王子道,“让那人族皇帝也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十万鲛人,比不得你女儿一个手指头么?”季莳道。
鲛人大王子丝毫没有因为季莳的话语而动摇,他摇摇头道:“海城子民们并非是为了我女来征战,我等被吾神所造,是吾神的眷族,父皇刚才的所做作为正是我等表率,为吾神死,在所不惜!”
“是吗?”季莳摸下巴。
更多关于七年前那只商队的情报被他回忆起来,季莳随口换了个话题,道:“本神记得,殿下女儿之所以流落中原,正是洪涝之故。”
众人眼中神女的修长指尖指向天洋大神。
“这位正是罪魁祸首啊,仇人就在眼前,殿下你还等什么!快来和我们结盟,共谋诛灭邪神这大事!。”
大王子:“……”
这是何等诛心之言!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无法辩驳。
然而在大王子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一股剧痛自神魂深处袭来,大王子眼前一黑,一头栽在地上。
天洋嗤笑,“想要煽动我的眷族来对付我?小辈,纯山给你的传承你是不是没认真看过?”
“前辈无需担忧,”季莳转过身来,看着他和晏北归的斗法,笑眯眯道,“晚辈很认真地将纯山公留下的玉简看了三遍,并且背诵了全文,眷族确实是最本神见过的没有人权的生物了,哪怕是稍稍有谋逆的想法也会失去意识,真可怜……所以晚辈现在就不用对付他啦。”
季莳一边说一边勾起嘴角,笑道:“倒是尊神陛下您……白蛇到现在也没有响应您的呼唤,真的没问题吗?”
天洋皱起眉。
晏北归趁着他走神,恰到好处一剑刺来。
浩然剑无愧于它相当于仙器的传说,这一剑甚至刺破了天洋的神袍。
但也就是如此了,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一般的金丹修士怕是在天洋大神前连剑都拿不稳,晏北归至少还能拿起剑上去拼杀。
和安然无恙的天洋相比,晏北归已经是十分狼狈。
编制着阵法和禁制的法衣碎成一缕一缕,露出原本被遮掩住的身躯,削瘦匀称的身材如今让人不能看上一眼,因为在天洋故意操纵的水压冲击下,能看到的只有翻卷开的皮肉。
季莳原本还砸了几个黄云甘霖咒下去,结果才修复好晏北归,伤口就又一次裂开,几次尝试后,发现自己是在帮倒忙的季莳默默停下施咒的手。
……适合他的果然只有拿板砖,不,小沧澜砸人吗?
在他如此腹诽的时候,天洋大神一掌推开晏北归,也没有在意自己破碎的神袍,他盯着站在一边的季莳,道:“你做了什么?”
季莳摊手:“因为觉得鲛人王大寿一定要请白蛇神有点奇怪啊,虽然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但还是把雪姬身上的那一点分神取出来了,然后留了个伪造的在那里,”季莳这么说的时候,人群中的雪姬看上去已经一点不适都没有了。
“看来白蛇剩下的神兵之魂,是在你身上。”天洋道,“阿纯的封印镇压之法你学的不错,刚才没仔细看,我竟然没看出来。”
评价完这一句,他将手伸出,手心向季莳。
“那有如何呢,你也不过只能拖延一下罢了。”
天洋话音未落,一抹白光在季莳胸口处亮了亮,在召唤下飞向天洋。
白光落在天洋手中血玉上,光华闪耀,很快和血玉融为一体。
晏北归知道等神兵复原,他连拼的机会也没有,虽然还是用不惯浩然剑,却还是冲上去。
在他迈步之前,他看到季莳向他这边瞥了一眼。
两人视线相接一瞬。
白发道人眨眨眼,停下脚步,想了一下后,默默移动到季莳那边去了。
天洋手中的血玉,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血玉了,天洋的神兵逐渐拉长,从一颗圆珠子变为修长的杖形。
颜色也在改变,血红化为苍白,然后和天洋的神袍一样,从被天洋握住的地方开始,黑色向两边扩展。
低低传来一声喟叹。
“白祁,你和我,终归还是在一起啦。”
天洋眼睛瞪大少许。
一个女子自长杖中现身,浅浅向天洋大神行了个礼,却柔声道:“你并非我听命之人。”
天洋一愣,松开手,让长杖悬停在原处。
他仔细打量这个本应该是他神兵之魂却在白蛇族的香火浸润下蜕变成神灵的女子,半晌转过头对季莳道:“你从何时知晓?”
“知晓什么?”季莳道,“知晓您其实并非天洋大神这件事?”
边上做壁花的晏北归一愣,道:“你刚才不是说这位是天洋大神吗?”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季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胡话张口就来,“我还说我是素一仙君呢。”
晏北归:“这个……那就算你是素一仙君吧。”
天洋感觉眼前好像有什么在闪光。
大神眨眨眼,觉得闪光什么的是他的幻觉,而被晏北归的话噎住的季莳决定完全不理晏白毛说了什么话,接着之前的话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