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起嘴角,绽放开一个带着点邪意的笑容,配上他天生不良的气质格外相得益彰。
“而且就算草老前辈说这句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是吗?大神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天洋大神。”
秘境中寂静的一刻。
然后,狂风骤起。
树根抓住大地勉力支撑,如翠玉一般的树叶簇拥在一起,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停在草叶尖尖上的蝴蝶来不及挣扎,漂亮的翅膀就变得支离破碎,草地起起伏伏,如浪潮一般,自假天洋脚下起来,扑头盖脸打向季莳。
在这狂风中,季莳依然不为所动。
大地神诀支撑他的脚稳稳站在地面上,唯有长发和衣角一起飞舞,季莳拨开遮住他眼睛的黑发,在这风中发出哈哈大笑。
刚才在假天洋面前假装出来的恭敬都消失不见,季莳笑道:“你真可怜。”
季莳一边说,一边从发顶抽下一只发簪——不是晏北归送给他的那个——发簪迎风见长,变成有八道分叉的小剑,季莳一抖这小剑,七道金光嗖嗖嗖飞出去,唯有一枚小剑还留在杖上,立在杖顶上,化为冷厉剑锋。
被季莳好好炼制了一番,晋升法宝的八宝长叶放出一道剑光,将迎面袭来的风刃劈开。
对此刻突然变化的发展懵逼的玉衡道弟子们这时候才能听到他声音从破碎的狂风中传出来。
“为了救草老搭上一个身外化身确实不值,不过要是能杀了大神你,不管怎么说都值了啊。”
“心比天高的小儿!”
假天洋勃然变色,手一扬,唤出白蛇杖,雨水自天而落,噼里啪啦化作水墙,拍飞那袭来七道金剑。秘境四处泛起潮涌之声,他还没有动手,突然听到身后草老人真身的那棵大树,发出不堪重负的树干弯折声。
假天洋的神力流转不由一顿。
他动作一顿,季莳却不可能跟着一顿。
不提一边的白衣泪眼汪汪咬袖子心说卑鄙,此刻金剑小八被季莳持在手中,金辉闪烁不停,这些年终于也练出一点剑意来的季莳抓住这个破绽,如山一般浑厚的剑意凌空劈下,土行之力在流水中安稳不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季莳还在以言语扰乱假天洋的心境。
“本神倒是第一次见到,原本就是邪念所化的东西,也会心魔缠身?”
假天洋举起白蛇杖迎上。
“卑鄙无耻!”
“哈哈哈哈哈!”
水行之力和土行之力狠狠撞击在一起,玄蓝和金黄的光华交相辉映,水如怒涛,汹涌无比,土如千峦,巍峨不动,相持片刻后,到底是假天洋的神力和境界在季莳之上,水推山倒,汪洋将大地覆盖。
整个秘境发出摇摇欲坠的轰鸣。
地陷剑诀将冲到面前的汪洋分流,季莳举剑再战,剑光未起时,眼角突然瞥到脚边。
那被分流移开的汪洋中,似乎有几朵紫色的小莲花在起伏?
季莳眼角一抽,就听到身后的秘境大门崩裂,架也不打了,往地下一钻。
他跑的及时,下一刻,秘境门被人暴力轰开。
比起季莳浅薄的对剑意的领悟,这才是真正剑道大家所发出的一剑。
剑光骤亮,如光柱。
剑风骤起,似霜花。
氤氲的浩然之气化为朵朵紫莲,随着剑风剑光一同冲进这片小秘境,假天洋想也不想,以杖为剑,用水之剑意,和他对拼了一把。
这时候才从地下钻出来的季莳正好听到门外某白毛语气极为不好意思的说话声。
晏北归道:“那个……抱歉,劈错了。”
顶着一张表情破碎的脸,季莳默默回头,便见一道黑影一闪,从门外冲进来。
待那黑影停下,季莳才认出那是一只天魔。
“天洋,”黑伽罗打量这复杂形势,眯起眼偏着头道,“我替你抓了三只老鼠……”
门外三人三张面无表情脸。
就在刚才,崔淳好说歹说——原本晏北归和他是一样意见,今日只是探路,救人之事需谨慎,不想见到季莳进去,晏北归放不下心,打算劝走了这一对师徒,自己留下来,继续探探情况——说动师父离去,没想到直接撞上在天水宫四处闲逛的天魔使者黑伽罗。
黑伽罗乃界外天魔,药翁丹道不错,耐不住天魔不同寻常的探查手段。
接下来的发展并未出人意料,晏北归拔出浩然剑,药翁拿出丹炉,和黑伽罗战起来。
然后……晏北归一剑,劈开了神力锁和秘境大门。
季莳虽然没有看到这些场景,却猜也猜得出来,不由为晏北归的运气默哀少许,举手示意道:“果然以前是你牵连我倒霉吧?”
晏北归扶额叹息道:“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动静怎么比我还大?”
“哪里哪里,怎么比得上你?”
季莳说完,正好尘烟散去,他回头打量接了晏北归一剑的假天洋的情况,首先感叹在假天洋身后的草老人以及草老人真身的确是毫发未损,然后才发现假天洋猩红的双眼。
他沉默片刻。
片刻后,他已经土遁出现在晏北归身边,没管药翁和崔淳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惊悚,神识传音对晏北归道:“情况不对。”
“状况一直都不对,”晏北归神识回道,“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论道一番,关于你来这里的目的,和牺牲一词的含义。”
季莳:“……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晏北归:“现在不说,你待会儿就跑了。”
这真是对季莳秉性把握极深的回答,季莳有那么一瞬间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