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丹之前,嘉赐要先炼气,也就是学会如何在体内自如的运行这些气脉,之后再进入筑基期,顾名思义,便是筑起结丹的根基,然后再是金丹期。
于修行者而言,有了本元金丹,他的修行才算真正开始,这也是东青鹤对嘉赐的要求,不过各人资质不同,有些人三年筑基,十年就可结丹,而有些人,对,就像鱼邈,十多年却仍留在筑基期,结丹遥遥无望。所以东青鹤对常嘉赐说让他带着平常心,莫要心急,先把伤治好,顺便再修炼,毕竟金丹之后还有元婴、洞虚、大乘、渡劫等等等等艰难阶段,嘉赐的修真之途才刚刚开始。
嘉赐面上应着,但是在东青鹤走以后便等不及开始炼气了。在疗伤时,东青鹤曾用自身气脉指引过嘉赐,嘉赐早已知晓门内功法的运行走向,加之有口诀辅助,不过片刻就找到了诀窍。
初战告捷,他越发来劲,趁着门主不在片石居中,除了三餐之外,嘉赐都躲在房中修行,夜晚用来睡觉的时间都被他拿来打坐了。
青仪青越对此嗤之以鼻,特别是当知道门主竟然收了常嘉赐为徒后,都觉得这小凡人如此拼命也是应该的,不然哪里对得起门主的青眼,还是只有青琅,会嘱咐嘉赐要顾念着身体,切莫贪急。
只是嘉赐却似乎并未在意。
这一日,嘉赐坐在床上打坐,双目紧闭,只觉浑身温热,一股股气流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间,随着一次次气息轮转,气流变得越来越有力,越来越丰沛,最后在丹田处汇聚,又慢慢上涌至胸腹、眼耳口鼻、最后到得头顶,再丝丝缕缕的漾出体外。
离开嘉赐的周身后,那气流却并未消散,反而如有实体一般,在房中晃晃悠悠的游走起来,所过之处,像一道微风,又像一只小手,顺顺纱帘,摸摸杯盏,将屋内不少小东西都悄悄挪了位。
不过几日,就已经能用青鹤门的心法成功的隔空移物让嘉赐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他眉目一挑,小小的气流又开始继续旋转,转着转着微风渐强,小手渐大,那力道已能拖得动屋内重物了,好比八宝架上的瓷瓶,又好比黄花梨木树根雕得大木桌,都被嘉赐抬起在房内绕上一大圈后才归于原位。
最后,那鼓气旋已如腰腹般粗状,它小心翼翼地一番游走后,缓缓向墙边挂着的长剑而去……
忽然门外传来了遥远的脚步声,嘉赐耳朵一动,内室的气旋却并未停歇,而是一点点的将那剑身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脚步声越走越近,最后顿在门外。门内无声旋转着的流风则吹起剑尾的殷红色剑穗,像开出一朵血红色的小花。
门扉被轻轻推开的瞬间,嘉赐猛然睁眼,双目凶光乍起,那彻底脱出剑鞘的长剑仿若一道流星般向站在门边的人狠狠窜去!
东青鹤在门外就觉出那里面丝丝缕缕的煞气了,此刻反应极快,微一侧身便避过了那迎着他门面而来的凶刃,双指一夹,将剑身稳稳定在颊边,转眼看向盘坐在床上的常嘉赐。
常嘉赐盯过来的眼神如刀,嘴角挑衅地轻轻一掀,东青鹤指间的剑便再度嗡嗡作响起来,像一条被捏住七寸却仍不安分的毒蛇,一番挣动后,剑身流过一丝惊红,猛然射出两道炫光,刺得东青鹤不得不闭眼抵挡,而那把剑便趁此逃离他的掌控,一个翻转跃到空中,剑尖极速向下飞驰,竟似要从东青鹤的天灵盖直插而下!
然而在离东门主的头顶还差半寸处时,剑却硬生生地停下了,原来是东青鹤的周身晕出了一片幽淡的金光,那金光像一件无形的铠甲般将他全全笼罩,奋力而下的剑尖便这么被挡在了原地,不得其入。
常嘉赐看着那嗡嗡震颤的剑身,却没有放弃的意思,牙关紧咬,澄黑的双眸一瞬泛出赤红,那剑势也跟着凶猛起来,硬是又向下压了几分,擦着东青鹤周身那极薄却固若金汤的光壁发出呲呲作响的火星。
东青鹤纹丝未动地回视对方,片刻才不慌不忙地抬起了手,随着他袖摆轻挥,只听一声咣当,刚还挟着滚滚巨势的剑身便碎成了几截!
而那头的常嘉赐则仿似被挡回来的剑气所反震到,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攻击消弭,东青鹤周身的护体金光也缓缓散去,须臾,他提步走到了床边,睥睨着床上的人,面沉如水地问。
“你想杀我?”
第十六章
东青鹤问:“你想杀我?”
常嘉赐没有回答,而是恨恨的和他对视片刻后,忽然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东青鹤眉头一蹙,将手探向了他的脉搏,接着,又摸到了他的小腹,只觉掌下一片火烧。于是指尖一转就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到嘉赐的腹中。
一股凉意涌入嘉赐体内,驱散了那被东青鹤震伤的沉痛感,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眉目间情绪纷扰,一番倾轧翻转后,又渐渐全数平静下去,像回到了风浪过后的水面一般。
半晌,东青鹤才收回了手。
“师父……”缓下气息的常嘉赐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东青鹤坐到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师父……”嘉赐眸光闪烁,眼底泛起惶惑,好像如梦初醒,“我刚才怎么了?”
东青鹤道:“你之前走火入魔了。”
常嘉赐惊异,似要起身:“什么?!那我……”
东青鹤摁住他的肩膀,将人慢慢推回了床上:“你是不是一直在修炼?”
“我……”
“你太急功近利了。”东青鹤语气里带了丝责备。
“我只是想……快些入门。”嘉赐的脸上涌起茫然,衬着那苍白的面容,越发显得无辜。
东青鹤摇头:“我知你要强,可是你现在内伤未愈,本元未定,过度耗费气脉只会有损肺腑,而且……我刚才探了你的丹田,你的腹中有一股浊气涌动。”
“那、那是什么?”常嘉赐紧张。
“不是我青鹤门心法所练的气息,唯一的可能便是那梼杌内丹原有的法力。”说到此,东青鹤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那东西到底是凶物,你又根基未稳,一旦运气,很有可能被他所扰。”
“怎么会这样……”常嘉赐怔然,下一刻竟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要修行了。
东青鹤意外:“为何?”
常嘉赐垂下眼:“我……不想练了,我不成才,让师父白白挂念。”
东青鹤看着那满面懊丧的少年,道:“只是一时走了岔路,怎能就此因噎废食。”
“可是……”嘉赐激动,“我刚才差些、差些就伤了你,若以后它又再来……”
东青鹤失笑:“不过是梼杌的一些残余浊气而已,这些阻扰还远不足以伤到我。”东青鹤说得已算自谦,其实就算是几头成年梼杌在他面前,斩落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常嘉赐听了却仍是宽心不得,他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难过地眼睛都红了。
“可师父因我涉险,我难辞其咎……”
东青鹤道:“以后不会了,看来你的伤还应由我来治,我也会引导你筑基至金丹初期,待你的气脉稳固,自然可以压制住梼杌的浊气,那样它就做不得怪了。”
东青鹤又说了些安抚的话,这才让常嘉赐暂时答应了继续修行,只是经过刚才一场交锋,他才养好的身子又废了不少,想必短时内都无法再练气了。
看着床上那人带着一脸的心有余悸缓缓闭上眼睛,一手还有些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袖管,东青鹤温柔地替他拉了拉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