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身前那片宽阔的怀中,常嘉赐第一次忘了挣扎,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场不知是美梦还是噩梦的梦,他曾为了要东青鹤的命费尽心机九死一生,结果到头来,其实只要自己的一句话便可心想事成?
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自己太蠢?
“这一次,我……宁愿你骗我,宁愿你骗我……”常嘉赐埋在东青鹤的胸口颤抖地说。
东青鹤掬起一捧水浇在他赤裸的背上,小心地抚过其上的伤痕。
“我永远……不会骗你。”
常嘉赐重重地闭上眼,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滚落而下,一滴一滴砸在了东青鹤被水一泡显得血肉模糊的心口处,也刺得东青鹤第一次觉得这伤口是这样的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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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一觉会睡得辗转反侧,谁知泡完药浴被东青鹤抱上床后常嘉赐再醒来,天光都已大亮了。
一睁眼常嘉赐就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与之前浑身的虚软相比,今日的他虽然依然四肢沉重,可小腹处却隐隐涌动着一股气流了,那是他的丹田,经由东青鹤这般舍命相救,常嘉赐的修为终于开始依稀回来了。
意识到此的他心头忍不住一喜,然目光转到一边时,那点喜色却又化成了一半酸和一般苦。
身边的人还在安睡,不知是否因为昨日又给自己运气疗伤的缘故,东青鹤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过一阵一切都会恢复。想到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些话,常嘉赐就觉心口处空落落的,那里原来都被积年的仇怨愤怒所填满,如今这一切却又被东青鹤突如其来的行为所冲得溃散四落,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去而复返,但至少在当下,给常嘉赐的心口留出了一块茫然的空白,他难得寻不到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他只是这么看着对方,直到东青鹤掀开眼帘笑望了过来。
东青鹤的眼里没有睡意,但尤带了几分罕见的慵懒,衬着他那深邃如星的眉眼,还有大片袒露的胸膛,有种欲色的撩人之感,看得常嘉赐莫名有些耳热。
东青鹤的睡姿原该特别好,躺下如何,醒来还是如何,不过常嘉赐却很不好,没有人共眠的时候他就惯爱恣意颠倒翻动,没个正样。而现在身边有了东青鹤,避无可避的常嘉赐便故意四肢大敞霸道地想把对方的地儿都占掉,只不过到最后总会变成自己被东青鹤牢牢抱在怀里,又或是压在身下的姿势,让常嘉赐无法动弹。
此刻也是如此,察觉到眼前人醒了,常嘉赐便想起身,却感觉自己的手脚还和东青鹤的绞缠在一起,退无可退。
他刚要说话,却还是慢了一步,东青鹤的吻追了过来,直接落在了常嘉赐的唇上,不过好在并未像昨日那般缠绵,而是轻轻一触,稍加温存便分了开来。
在常嘉赐大怒前,东青鹤已是哼笑着披衣下了床。
“我要去一趟日部,现下刚过卯时,你可再睡一会儿。”
常嘉赐脸上一片红晕,不知是气还是臊的,盯着东青鹤的背影半晌,他呼出一口浊气道:“你要去看金雪里?”
东青鹤这些小事从来不唤小厮,他径自系着袍带:“嗯,不知日部的弟子可有进展。”
说着又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常嘉赐的脸:“看来已经……有所好转,总算这番辛苦没有白费。”
常嘉赐一怔,后知后觉到东青鹤在说自己的修为,这才回来了几分就被对方看了和一清二楚,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事能瞒住他的?
东青鹤又道:“我在居中又布了一层结界,应该可阻隔任何魔修,这几日门内不太平,还是不要出去乱跑了。”
见常嘉赐眸光闪烁,东青鹤也知这嘱咐根本没用,他便拉过常嘉赐的手,在对方的掌心轻轻的画了一个符。
“你想出去,也行,只是青琅他们修为到底低微,真有危难时刻你就催动此符,我便能马上赶来的。”东青鹤说着,又低头将唇落在了那符纹上,。
常嘉赐只觉一瞬间掌心又热又软,不知是东青鹤的温度还是那符纹的温度,一惊之下立马抽回了手:“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东青鹤弯起眼:“莫怕,你不叫我,我便不会晓得你去了哪里。”
被人窥破心思的常嘉赐还想梗着脖子说一句“我能去哪里害怕被你知晓?”不过又想到什么,他伸手一把抓住了东青鹤垂落在他身前的头发。
东青鹤才一起身就不得不被常嘉赐抓得坐了回去,他也不生气,只侧头好耐心地等着常嘉赐要说什么。
常嘉赐瞪着对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若是日部的弟子没有进展,你打算要如何?”
东青鹤顿了下,没说话。
常嘉赐接口道:“你还要用那不要命的法子救人?!”一边说他一边又用力扯了一把手间的青丝,逼得东青鹤弯下腰对上了自己的眼。
东青鹤吃痛,但面上却无表现,只是叹气:“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用,都该试一试,总不见得看着金长老因此殒命?”
“东门主还真是为了谁都能舍生忘死呢?!”常嘉赐咬牙切齿。
东青鹤看着眼前燃起两把小火的眼眸,反而笑了:“你心疼我吗?”
常嘉赐一怔,立马狠狠推开了对方:“你做梦!”
东青鹤潇洒一笑,直起身整了整自己混乱的衣衫和长发,转身对常嘉赐丢了一句“好好歇息”便要离开。
然走到门边还是被床上的人叫住了。
“——东青鹤!”
东青鹤回头,就见常嘉赐从他的外袍里掏出一物向自己丢了过来。
“你说了要救我,那便该留着你的修为跟我慢慢耗。”常嘉赐冷冷的说,脸上还带了一丝僵硬。
东青鹤一接,摊开掌心就见里头是一枚种子样的东西,依着常嘉赐的话,他思绪转了转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风沙’的解药?你哪里来的?”
常嘉赐半靠在床边,脸上的伤疤经过一夜又消退了不少,眉眼已回复了七成的明艳。
他没说话,东青鹤自己猜到了,是那个偃门主给的。
常嘉赐倨傲地看过来:“你要不信我,爱用不用。”
东青鹤握紧了手掌:“我会用的,多谢。”
常嘉赐见他要转身,又忍不住道:“你不问我幽鸩为什么会给我解药?”
东青鹤说:“这是收买你替他做某事的报酬。”
不过常嘉赐却把这药直接给了自己,连半点要求都未提,这倒是让东青鹤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他问:“你为什么没答应他?”
常嘉赐向下一滑,窝回了被子里,脑袋也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