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柏躲在暗处吓尿了裤子,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让他自己也特别难受。元婴期逼近化神期的大能都奈何不了这个茶摊,若是换成其他修士,肯定会立刻放弃,宝贝再好,还能好过小命不成。但沈文柏不这么认为,他为了茶摊失去夫人,失去许多家丁的性命,还有府上大半的财产,此时他已经鬼迷心窍,固执地认为许崇山必须成功。
凡人有时候生命力顽强得可怕,无知让沈文柏并不知道茶摊有多么让修士束手无策,他在修士们眼中不过是个蝼蚁一般的凡人,此时却战战兢兢爬出来,走过去把许崇山扶起来,背着他往滕州城走。
真是个执着而又可悲的凡人,许崇山睁开眼睛,虚弱地喘了口气,终于放弃夺舍沈文柏的念头。这具凡人的身体没有经过灵气淬炼,即便是夺舍也不过是多活几十年罢了。
出去一趟,满载而归,沈寒把陶罐里的银钱倒在矮桌上,跟皎白月头碰头凑在一起数。“加上先前积攒下来的银钱,差不多足够咱们盖一栋木屋。”沈寒拍拍手,拿出一个布袋,把银子装进去。
手肘撑在矮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掌托着下巴,皎白月由衷道:“小寒真厉害。”
“阿白也很厉害。”沈寒笑眯眯地夸奖道,“那时候我还以为许崇山真的会打到我呢,谁知道他自己跟烟花似的炸成一个血人,跟婶婶的死法差不多,也许是婶婶在天之灵帮助我们的吧。”
刚刚皎白月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他特地爬到茶摊上面手搭凉棚往沈寒那边看,红色的石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看得清清楚楚,后来许崇山爆炸也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却看不太懂。
“夫人,家里的面米分吃完了,拉磨工咋办?”黄狗抬起狗爪伸进灶膛里拨弄柴火,火焰调皮的凑过来燎一下狗毛再飞快地退开,像个小孩子。
沈寒沉默,他也不知道拉磨工去哪里找。晚上只能吃米饭,就着咸菜疙瘩拌辣椒,饭后吃点山楂消食,喝点菊花茶润喉。
深夜,月亮终于绕开层层云朵,把银色的月光洒下来,茶摊后院中的茶树、菊花和山楂树都精神抖擞的站着,小麦苗和新种下去刚刚冒出萌芽的灵米也特别精神。
“阿嚏。”突然,不知道有谁打了个喷嚏,接着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整个茶摊都开始震动,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轰隆隆的声音终于消失。
从树枝上摘下一颗山楂放在身上擦擦灰尘,啊呜一口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吐出山楂核,“好酸好酸,哎呀,好酸。”立刻跑到旁边的水缸中拿起舀子舀水喝,末了还砸吧砸吧嘴,又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呢,正是白天发威利用红石头爆炸,让许崇山灵力净失的罪魁祸首,一直安安稳稳呆在茶摊里的山楂树先生。如果要细细解释的话,要花费许多时间,一句话总结的话那就是:山楂树先生不是普通的山楂树。
在皎白月还没有被风华双送来之前,沈寒揣着攒下来的所有银钱进滕州城买面米分的时候,遇到一棵被人从土里挖出来的山楂树,上面青色的山楂还没成熟。
“哎,这棵山楂种在家里几十年,还是这么细,我不想要了,谁想买的我给算便宜点。”卖主这么跟旁边的人说,“我家里重新栽了一棵梨树,现在已经挂果……”
☆、第18章 面疙瘩汤和葱油饼
那时候山楂树上的叶子都打着蔫,树根断了好多,看上去惨兮兮的。沈寒看了看青色还没成熟的山楂,有点惋惜,便把身上所有剩余的银钱拿出来,刚好够买下这棵山楂树。
山楂树在自家茶摊后面扎根,第二天所有的山楂都由青变红,吃起来软绵绵一点都不酸,是一种很好的茶点原料。
歇脚大汉们自从发现山楂糕可以治好伤寒、咳嗽、腰酸背痛等小毛病之后,每次来都会点一碟茶点,顺便跟沈寒说几句话。汉子们心思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经常夸奖山楂糕,还说村子那边许多人家都托他们捎带几块,当然是给银钱的。
山楂树先生个头不是很高,树梢跟茶摊差不多,那时候他还不能离开土地,只得竖起耳朵听着茶摊里歇脚汉子们的闲言话语,在心里揣摩着,自己结出来的山楂一定特别好吃。
伸手拽过来一个巨大的树枝,在上面挑挑拣拣选出一个最大最红的山楂,放在身上擦擦灰尘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好酸、还是好酸,唔……”山楂树先生立刻跑到水缸那边往嘴里灌水。
吃饱喝足(……)的山楂树先生在后院里转了两圈,然后绕到茶摊旁边的石磨那里看了看,伸手扒拉一下石磨,巨大的磨盘立刻乖乖转动起来,山楂树先生无师自通地抓起放在篓子里的小麦,放到石磨上,然后开始哗啦啦拉磨。
皎白月先前观察过自家茶摊,因为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宝贝保护着茶摊,晚上的时候连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来,也就不用担心有小偷来偷小麦和灵米。而沈寒则是听从自家阿白的建议,把还没晒干的小麦就这么放在茶摊外面,准备第二天继续晒。
虽然修士们不需要休息,他们只要定时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就可以解除身体的疲乏,但是这么多年做人的习惯积累下来,他们到晚上还是要休息,就连守夜的修士也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
天渐渐变亮,木床比较挤,沈寒晚上也不敢翻身,不过阿白的怀抱很温暖,比被褥热乎多了。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胸膛,沈寒下意识戳戳,把手伸出去果然摸到阿白脑袋上面冒出来的毛耳朵,掌心蹭蹭毛耳朵上的一小撮呆毛,沈寒凑过去亲吻对方的嘴唇,“早上好。”
“早……”低头回吻,皎白月睁开眼睛,头顶上的毛耳朵咻一下缩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人的耳朵。
黄狗在草丛里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尾巴无意识的一甩一甩的。沈寒下床穿衣服,通过小门去后院看看小麦和灵米长得怎么样,再拎起水桶去不远处的小溪挑水。皎白月则是把被褥折好,木床收起来,同时把遮挡茶摊的矮桌一个个摆好,这是他每天一定要干的活呢。
“阿白,咱们家的山楂树不见了。”沈寒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坑。
皎白月刚把木床收起来,他赶忙跑到后院,一眼看到地上的大坑,脸上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咋、咋回事?”
沈寒揉揉眼睛,绕着大坑转了个圈,又发现一个问题,“咱们家的灵芝也不见了,黄禅说那灵芝有灵性,很值钱的。”
“对,那是我的嫁妆(……)来着。”皎白月也想起来,他跟在沈寒后面转圈,一边说着,“要不然让风华双再送一些来。按理说茶摊是不会进来小偷的,除非山楂树自己长脚跑了。”
最近黄狗帮沈寒解释修真界的常识,已经说到妖修这一块,沈寒知道有些植物也会悟道成功,他们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并没有杀戮在身,即便是化成人形也不会吃肉,见了修士都会躲着走,这种妖修是天道宠儿,他们的雷劫微乎其微。
想到这里,沈寒一拍手,非常确定,“山楂树变成人,跑啦。”
自己摘过不少山楂,也没少给他浇水,他跟山楂树先生互不相欠呢,沈寒想着,挑着扁担直接从后院离开,去小溪那边挑水,他发现水缸里的水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山楂树变成人偷偷喝掉。
皎白月也回到茶摊继续收拾,他把黄狗叫起来去灶台那边烧火,自己则是把摞起来的矮桌拿下来放好,矮凳也一一摆好,再去拿抹布挨个擦干净。干完这些活,皎白月准备出去把小麦和灵米摊开的时候,又发现一个问题,自家小麦变少了。一阵风呼啦啦吹过来,白色的面米分扑到皎白月的脸上,他眨眨眼看向巨大的磨盘,发现上面有好多磨好的细细的面米分。
“呼……呼……”石磨另一边传来打呼噜的声音。皎白月赶忙绕过去,就看到一个怪人躺在地上,身体几乎被面米分盖住,惨白惨白的。
等沈寒挑水回来,就发现自家后院的坑被填满,山楂树正摇晃着树枝,脚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灵芝,远远看过去就跟一个痣似的。皎白月正绕着山楂树踩土,他高兴地跟沈寒汇报情况,“小寒,山楂树没有跑,他帮咱们拉磨呢,磨了好多面米分。”
“哦。”沈寒点点头,跑过去摸摸山楂树,说了声谢谢,又去茶摊前面收拾面米分。虽然是连带小麦最外面那层皮一起磨的,按理说应该是粗面米分才对,但不知道是不是磨盘的原因,面米分出乎意料的细腻,只是看上去有点黑。
山楂树先生干了一晚上活感觉有点累,他就随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等随着太阳升起,每一片树叶都高兴的舒展开享受阳光抚摸,树根吸收足够的水分,身体恢复力量的时候,山楂树先生终于醒过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山楂树先生发现自己又被栽到土里,脚上湿漉漉的,有很好闻的茶水味,还有淡淡的灵气,于是山楂树先生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茶摊里,听完皎白月的推测,沈寒终于确定山楂树真的早就悟道成功,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实力大减,还被凡人挖出来。
“夫人,用肉汤煮面疙瘩汤,再加点青菜。”黄狗绕着沈寒转圈,尾巴狂摇,“切点葱花,烙葱油饼吃,好久没吃面米分,今天一定要大吃一顿。”虽然每天都有充满灵气,蕴含杂质极少的灵米吃,但黄狗修为太低,灵米对他来说只是吃下去感觉身体很有力气而已,相比来说,葱油饼和疙瘩汤味道也很不错。
自家后院种出来的小麦虽然还是凡间作物,但茶摊范围内有着淡淡的灵气滋润,这些小麦粒粒饱满,磨出来的面米分除了有点黑,其他一切都好。加水和成棉絮一样的面团,锅里煮着肉汤,把一个个小面团倒进去,搅一搅,沈寒立刻着手烙葱油饼。
灶膛里的火焰一跳一跳的,里面塞满柴火,但只要沈寒说句话,火焰就会自己变小,不去烧多余的柴火,火候把握非常精准。
“小寒越来越厉害。”皎白月坐在板凳上,一手托腮,闻着锅里的香味说,“我喜欢吃白菜,不要放韭菜。”
“切几个辣椒拌咸菜疙瘩,就着疙瘩汤吃味道最好。”黄狗高兴地竖起尾巴甩啊甩,末了干脆蹲在灶台前不动了,不时抬头看一眼锅。
终于吃到久违的面米分,沈寒也比平时吃得多一些,他想起后院的山楂树先生,赶忙舀一碗疙瘩汤送过去,放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摸摸山楂树的树皮说:“昨天晚上辛苦了。”
吃过早饭,收拾碗筷,沈寒开始烧水,准备好茶叶,等着歇脚汉子们前来喝茶。前些日子做的山楂糕还有不少,灵米饼剩下的不多,山楂馅饼早就在缺面米分的时候被吃得精光,沈寒想了想,决定下午再做一些茶点。
每天歇脚汉子们都准时到达茶摊,一刻不早一刻不晚,他们熟门熟路的找到板凳坐下,等着沈寒上茶。
皎白月坐在茶摊角落,一手托腮看着汉子们跟沈寒说话,最后喝完茶,把茶点包起来带走,铜钱扔进陶罐里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响声。“小寒我帮你。”皎白月赶忙站起来,帮着收拾茶碗,他动作有点僵硬,生怕打破碗碟。
端着木盆走过来,沈寒笑笑,“阿白歇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