仉南怔一下,沉着眸子问:“清儿,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云清垂下眸子,支吾着撒谎:“我不想让爹娘担心我,所以一个人偷偷回去就好。”
若三皇子马车停在云府前,云家上下定会出府恭迎大驾,这个动作就大了。缄默少间,动听的声音响起,对门外车夫说:“停车。”
云清抬起眼,眉眼弯弯,笑容满面。仉南温柔笑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每次见到你笑,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快回去吧,见你回去了,我就放心了。”
云清环住他的腰,小脸在胸膛上蹭了蹭:“南哥哥最好了,清儿喜欢你。”说着,扬起头在他脸颊上啄一下,笑得满目开怀。
仉南怔住了,伸手触向脸颊,瞠目茫然。某个罪魁祸首却笑嘻嘻松开手,一溜烟跑下马车,小身影飞奔向云府跑去。
待过少焉,仉南才回过神,挑开车帘望向飞驰的小身影。琥珀色眸子澄澈透亮,带着炙热的温度凝着小身影。修长的手指划过脸颊,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许久凝望浅笑。身影消逝,他放下车帘,眸子里的温度散去,冷声道:“回宫。”
云清在门外敲了良久的门,小手拍得通红,小厮才把侧门打开。他蹬着两条小腿,跨过侧门火急火燎往后院跑去。忽地,廊道上出现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云清止了脚步,笑吟吟唤道:“姐姐。”
云穆嫣侧头看去,定眼瞧见是他,扭头就走。她迈着碎碎的步伐,小细腰一扭一扭。云清心下一急,心想:坏了,姐姐生气了。他连忙追上云穆嫣,刚准备开口道歉,却瞅见云穆嫣双目通红,拿着手绢抹了抹眼眶。
云清急忙道歉说:“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是我的过错,害你受委屈了。”
云穆嫣低声抽泣起来,豆大的泪珠一滴滴掉下来,瞧得楚楚可怜。云清急得团团转,百般赔不是,可眼泪始终不见中止。他咬下牙关,抬手往脸庞上扇了一巴掌,白皙的面颊立刻落下鲜红的五指印。
他垂下头颅,小声哀求道:“姐姐,你不要哭了。若是被伯母瞧见了,铁定会追问到底,再告诉爷爷……”他不想爹娘为了他,总是被爷爷惩罚。
果不其然,云穆嫣止了哭声,面露诧异道:“你怎么自己打自己?还下手这般的重。”说着,她隔着手绢揉向云清面颊。
云清疼得咧开嘴,却没有抗拒的侧开头。待脸颊高高肿起,云穆嫣才挪开手,叹气道:“你这副模样瞧着都令人心疼。姐姐哭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气自己没用。”
她絮絮说:“我在府外等了几个时辰,见天色已晚又恰巧身体不适,这才让车夫先行回府。本想着待我回府,再让车夫去接你,可没想撞见了母亲。母亲见我一人回府便了几句,我是一字未说,可那该死的奴才却全盘托出,惹得母亲大怒。母亲去找了爷爷,爷爷也是勃然大怒……”
后面的话,云清一个字也不想听。他迈着两条小腿拼命地向前跑,耳边刮起‘呼呼’的风声,任凭云穆嫣怎么呼喊也没停下脚步。他跑过漫长的廊道,额头布满了汗水。蓦然,一个高大的身形拦下他的去路,威严而凌厉。
云清停下脚步,怯怯仰头道:“爷爷。”
云以钟冷哼一下,厉声道:“野孩子果真是野孩子,教了这么多遍还是不懂规矩。”
云清立马挺直身躯,顾不得擦去额间的汗水,双手抱成拳,身躯往前略弯。他垂头唤道:“清儿见过爷爷。”
云以钟盯着云清,沉默许久无言。乍然,他又冷哼一下:“君子正其衣冠,瞧你这副模样,只能做一个小人了。”说罢,他转过身去:“跟我来。”
“清儿遵命。”云清放下双手,端正衣襟,随在他身后。
待过少顷,两人穿过花园,进入了书房。云以钟背对云清,高声呵斥:“跪下!”
云清垂头跪地,膝盖磕在地上发出闷重的响声。云以钟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信口雌黄乃为不忠,欺瞒长辈乃为不孝。你可知不忠不孝之徒,应当如何处之?”
云清垂着头颅,闷不发声。
云以钟冷笑说:“好呀,罔顾三纲五常,连长辈问话也敢不答。看来我云家是出了一个孽障了!”
云清俯下身躯,小小的身躯没有畏惧,稚幼的嗓音琅声道:“请爷爷处罚。”
云以钟轻笑一下,嗓音冷若冰霜:“你倒是会审时度势,知晓我不会罚你,特意惺惺作态请求处罚。这那是君子所为,就是小人行径也不如你这般龌龊。”又叹气道:“罢了罢了,左右是不孝子孙,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云清直起身躯,依旧垂头道:“多谢爷爷。”
“既然三皇子殿下心悦你,你就小心伺候殿下,切莫惹了殿下不悦。我官微言轻,此前不想你与殿下太近,就是怕你粗俗行径惹殿下了不悦。”云以钟顿了顿,缓下语气道:“你姐姐对殿下一片倾心,你这个做弟弟的也该懂得分寸。别只顾自己玩乐,不顾家族利益。”
云清拱手道:“清儿明白。”
云以钟吩咐道:“改日带你姐姐与殿下正式碰个面。若有机会,带上你姐姐多与殿下接触接触。”
“清儿记下了。”
云以钟点点头,说:“下去吧,去看看你爹,再看看你娘。”
云清晃晃悠悠起身,礼仪不敢丢却半分。他拱手作揖,缓缓退下,轻扣上房门。静默刹间,房门轻轻被敲响,云以钟道:“进来。”
房门推开,曼妙身姿款款而入,云穆嫣侧身福礼:“嫣儿见过爷爷。”
云以钟笑了,严肃的面容转而慈祥无比。他伸手扶起云穆嫣,轻声道:“嫣儿不必多礼,你有这份心,爷爷就知足了。”
云穆嫣笑笑,羞涩着脸庞问道:“爷爷,清儿他……”
“我就知晓你是来问此事。”云以钟和蔼的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爷爷已与他讲明,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又笑着说:“三皇子殿下眼下喜欢云清,可等他年纪长一点,必定不会与云清这般亲近了。年前,大皇子殿下宠幸了暖床宫女。再过两年,三皇子殿下年纪到了,自然也不能免俗。”
云穆嫣红了脸颊,害臊的点点头,手指雀跃的转动着手绢。
云以钟大笑说:“二房那点心思,我心知肚明。他们想借三皇子殿下的手打压大房,却不知此乃做他人嫁衣,便宜了大房……”
笑声悠悠传来,云清停止步伐,回头相看书房。他踌躇两步,想回去偷听,心里又暗暗着急。须臾,他下定决心,转身继续向前跑。爹娘要紧,什么都比不过爹娘!
他火速跑进后院,院子里一片静悄悄,安静得有些可怕。他慢慢的走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他捂住了嘴巴,小小身躯蹲在地上,卷成一团低声哭泣。
夕阳渐落,影子拉得漫长。云清抹干眼泪,抽抽通红鼻子,跑到一侧的水井旁。他气喘嘘嘘打了一盆水,朝着水面端详自己模样。待确认瞧不出端倪,他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高声唤道:“爹娘,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除了云清父母死了,云家其他人现在都活得很好
至于以后嘛,七七不记起来还好,记起来就呵呵……
第四十四章
‘嘎哒’一声,云清推开房门,迈着小腿进入房内。屋内一片灰蒙蒙,只有微弱的烛火雀跃闪动。短短的一门之间,仿佛进入两个世界,外头光亮璀璨里头灰暗朦胧。地上覆盖薄薄的水雾,滑溜溜的,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房内处处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却又瞧不见一丝的血迹。只见云锦爬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黝黑的肌肤隐隐透着一股苍白。他瞧云清进来,咧嘴笑道:“臭小子,今天可回来晚了,是不是没做完功课被留下来了?”
“才不是呢。”云清扬着小脑袋,不服气说:“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做不完功课,只是在秦爷爷家洗了一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