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好下场,刘国农本来被粮食局领导批评了一通,革去了书记的职位去了厂长办公室工作,怎么也还是个文职也还是小领导;现在好了,刘小胖妈作威作福砸了人家院子的事情又捅到了上面,这一次闹得更大,不光油厂人知道了,刘小胖妈呆的那个肉联厂也传开了,刘家夫妻两个都在肉脸厂工作,一个是小领导一个是车间组组长,这下,两人不光丢了脸皮,还丢了饭碗。
陈灵灵程宝丽丝毫不受影响,两个女人同仇敌忾可开心了,偶尔还把当时的情景拿出来说一说,陈灵灵道:“当时甩那一巴掌真痛快,我这辈子还没和人打过架。”
“舒服吧?”程宝丽边收拾东西边交流“作战经验”:“我跟你说,甩巴掌不是最痛快的,挠指甲你知道吧,拿指甲尖挠,挠破皮,指头才舒服呢!”
郑海洋:“……”妈妈们,你们要不要这样啊。
为了奖励韩一小宝宝当时哭得恰是时候,郑海洋决定私下里偷偷奖励一下小宝宝,韩一太小了不能吃糖,郑海洋就自己含一块糖在嘴里,含化了把嘴巴凑过去用嘴喂给韩一。
韩一尝了糖果的甜味可欢了,咯咯咯笑个不停,舌头舔舔郑海洋的嘴巴,吃得津津有味。
“还要不要啊?”郑海洋含着嘴里的东西含糊问道。
“要!”
第21章 存了钱,以后给你娶媳妇儿用
韩治军找的房子就在研究所大院儿对面,以前是研究所下分的职工楼,现在基本都是研究所退下来的老头老太住在那里,陈灵灵听说搬那里的时候还挺开心,毕竟里头住的都是文化人、高级知识分子,那种环境对小孩儿好。
职工楼是独门独户的,一套也就五十几平方,不过郑海洋发现过去的住宅面积就是实打实的实用面积,没那些乱七八糟分摊的公共面积,五十几平方,两个朝阳的大房间,一个吃饭的小客厅,厨房浴室,他们两家人挤一挤也是足够的。反正大部分时间男人们都在外面。
两家人很快就从油厂搬出来了,出了上次砸院子的事情,胡成一直觉得对不住他们,专门找了车帮他们把行李都拉去了,油厂还有年轻女工帮程宝丽陈灵灵他们收拾屋子,都是手脚麻利的人,一个上午就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韩治军要请帮忙搬家的人出去吃个午饭,几个油厂工人都很客气的推拒了,帮忙收拾完就一起离开了。
住在这里之后果然方便多了,程宝丽早上去办公室那里打扫个卫生,转头去附近菜市场买个菜,男人们不忙就回来吃饭,忙就程宝丽跑个腿送过去。
不过来了省城之后两个女人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孩子,这一点让一向忙碌惯了的程宝丽有些不太适应。以前在油厂的时候她还能打个小工,现在除了煮饭打扫办公室带孩子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办了,相反,陈灵灵倒是特别沉得住气。
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天没有那么热了,郑海洋来了这里之后,时不时就跑下楼在院子转转,或者跑出去在路边转两圈,他发现围绕着研究所大院儿附近,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商业圈,卖什么的都有,附近也开了不少露天小店。
郑海洋本来想帮他妈找点事情做的,但逛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卖的,人流有限店又多,一天撑死了赚个几块钱,让他妈辛辛苦苦去赚这几块钱还不如在家吹吹电风扇和陈灵灵聊聊天。
有时候陈灵灵会带着郑海洋和韩一下去走走,大多都是傍晚六点的时候,楼下院子里会有不少老头老太聊天,还有很多老头围在一起下棋。
这院子里的环境确实好,郑海洋发现不同层次的人聊天的东西都不一样,以前在老家至公油厂的职工大院里,每天都能听到一堆女人在楼下聊别人家的是非,而现在这院子里的老头老太们聊得很多竟然都是家国大事——最近看的什么报纸上国家又有什么新政策,哪里查了偷税漏税,哪里又开了新工厂,当地政府哪里又搞了什么政策推动经济……等等等等。
郑海洋有一次还听到两个老头聊对面研究所大院儿的“一洋介绍班”,他耳朵立马就竖了起来。
“年轻人脑子不错,方法好,比那些什么‘讨债学习班’靠谱过了。不过钻了空子,没想到后果。”
“就是说么,会乱的,现在上头没反应过来,国有工厂没当回事,毕竟现在人想法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死板了么。不过,到时候肯定有国有长厂长捅上去,说工人在外面干活儿影响在厂里的工作,说那个介绍班是‘倒爷’,专门倒技术工人的,到时候就麻烦了么。再说,在外面过活儿比在厂里干活儿还赚钱,过一段时间,大家都要从国有厂里出来不干咯!”
“说到底还是现在国家各方面政策都跟不上,发展快了,政策更不上,就要出乱子的。”
“……”
郑海洋听完之后眼睛都亮了,不得不承认这些经历过国家大变迁时代的人比自己更了解这个时代,他们看出了“一洋”的价值,也看出了“一洋”将来可能面临的困境。
郑海洋转头就倒豆子一般把听到的话跟韩治军说了,对于才三岁就能把大人说的话倒背如流这种“高级技能”,大人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郑海洋越来越聪明伶俐,压根不像个三岁小孩子。
郑平和韩治军讨论了很久,发现“一洋介绍班”确实没办法长久,这就好像韩治军之前开的那个冰箱厂一洋,因为政策上的一个决定冰箱厂只能关门,“一洋”也是这样,没有政策的扶持找不到任何相关依据,完全就是倚靠他们这些人的“点子”才办起来的,早晚有一天一个政策下来,“一洋”也要关门,除非下来的政策是扶持而不是整顿。
韩治军和郑平想了好几天,最后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们决定做到年底12月份,并且修改以后的签约合同,提高“一洋”这个中间人的收费。
从九月到十二月,度过了最开始兴奋期,韩治军和郑平一步步都做得很稳,赚钱会让人膨胀,但在决定12月底就关门时,两个男人心里就有了压力,因为度过八九年进入九零年之后,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十二月底的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也开了“介绍班”,三家“讨债班”年底跟着都变成了“介绍班”,想要在赚快钱的道路上分一杯羹,抽成费用竟都比“一洋”低。
“一洋”那时候已经准备不做了,但谁都没说,反正他们手里和工厂的合同基本都到12月结束,现在一大笔尾款都在收拢,陈灵灵和程宝丽两个女人在办公室数了三天钱,大门一关点钱,最后算账,刨去了这小半年里所有七七八八的生活成本以及和“一洋”相关的成本,他们总共赚了八千多。
程宝丽又算了一笔账,两家八千多,一家四千多,他们来省城半年平均一个月差不多七百五,这七百五还是不连生活费的纯收入!
程宝丽拿着分到的四千多心里乐开了花,当天就和陈灵灵一起跑银行去存钱。
两个男人呆在办公室里,郑海洋看着沙发上的韩一,妈妈们走之后,只见郑平和韩治军齐齐从抽屉里无声而小心翼翼拿出了一叠钱开始点,连点了好几遍。
韩治军叹了口气敲了敲手里的一千块,把钱收入了棉袄里,郑平转头看他,用一种略可怜的表情看着他:“五百块是不是太多了?”
韩治军又叹了一口气,耸肩道:“没办法,我媳妇看钱看得厉害,我得藏点买烟钱。”
郑海洋一口白开水直接就喷了,郑平起身拿了糖果塞给儿子,摸摸儿子软乎乎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洋洋,男子汉间的小秘密知道么?不能告诉你妈,爸藏了钱给你买糖吃。”
郑海洋看看他亲爹再看看韩治军,深深同情起两个偷偷藏钱的妻管严来,爸爸们,你们要不要这么可怜啊。
他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程宝丽从郑海洋棉袄夹层里搜出了刚藏没多久还没捂热的一千块,只听见郑平在屋子里喊:“给我留一点留一点,我买烟啊,还要给儿子买糖。”
“给儿子买糖轮不到你!”
“给我留两百。”
“哟,你现在是大老板啊,抽什么烟要两百!?”
“一百!一百总行吧?”
“三十!”
“八十!”
“二十!”
“五十!”
程宝丽懒得废话了转头就走,别说钱了,屁都没给郑平留一个。
郑平走上阳台,韩治军在抽烟,转头看他:“没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