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花香,窗子打开了一条缝,投进来一束日光,照出灰尘跳动的一方天地。
曲丛顾猛地睁开眼睛,四肢酸疼把他马上弄精神了,前些天疲于奔命顾不上这些,软塌睡了一觉竟然开始疼了起来。
他一下地,忽然发现脚上包了布条,地上放了一双鞋。
屋中不大,没有什么精致摆设,但该有的东西都有。
推门走出去,院子里种了一排一排的花树,樱红梨白风一吹便打着转地簌簌落下来,把青石小路遮蔽的只剩一条缝儿,青苔漫上,和落下来的花瓣揉在一起。
曲丛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脚上的口子走路有点疼,他‘嘶’了一口顺着小路走出去,一开门恍然惊了。
他处在一片高地之上,俯视下去,是一片巨大的空地,数百十位和尚道童半悬空,离地三尺高打坐。
曲丛顾抬头看去,他竟然在一座高可入云的大山上!
而他所在的院子竟然是将山体削出了一个平台,把院子建了上去。
山体上还凿出来了通天步梯,几步便又是同样的院落,直通稀薄云层。
再往细了看竟然还有水车小田,期间人往来数众,好似一片世外桃源。
曲丛顾有生十六载,听也没听过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山上风很大,他在院子中还不觉得,站在绳索围成的栏杆前,没有任何遮挡,冷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还巴巴地往下瞅着。
下面有那么多人,朱决云在哪?
哥哥功力深厚,应该会在坐在最前面吧,说不定是这个?
打坐的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不太好认,他盯着最前面的和尚看了又看。
“睡醒了?”朱决云问道。
曲丛顾一转头,看见他拿着食盒站在自己跟前。
曲丛顾:“醒了。”
朱决云看了他脚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道:“饿吗?”
“不饿,”曲丛顾道,“哥哥不在下面啊。”
朱决云只是随意道:“去不去无所谓。”
曲丛顾便不再四处看了,两人回了院中。
“这里好美啊,”曲丛顾道,“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朱决云正把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此时看了他一眼:“算是,我一直闭关,是昨日才出来。”
曲丛顾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平城之后不到两月。”
曲丛顾惊了:“那就是……四年啊哥哥。”
“嗯,”朱决云笑道,“吃点东西吧。”
曲丛顾这四年里已经长大了,他简直无法想像,朱决云竟然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去闭关,从离开京城到现在再没有做别的事情。
朱决云思忖着道:“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下山?”
曲丛顾一顿,抬头看他。
“留在山上便跟在我身旁,可能会清苦一点,”朱决云声音低沉,但也很缓和,“平城距此很近,你也可以去山下城里,我将你送入朱府,虽然和你之前的日子不能比,但朱府也定当善待你,可保衣食无忧。”
“我若得了空便会下去看你。”
曲丛顾一下子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太用力好像是打在他手上一样,道:“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吗?这是什么意思?”
朱决云一滞,笑道:“你这孩子,分不清好坏心吗?”
曲丛顾却不吃这套:“哥哥入了佛门也骗人吗?”
“留下吧,”朱决云看他如此,直接道,“你日后就住在这里,我这两日再给你添点东西。”
曲丛顾仍抓着他的手,目光中还有些哀切。
朱决云并不想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这孩子应该一直无忧无虑的活下去,不知人间疾苦,看他时也永远满目欣喜。
“我说了要照顾你便一定会护你周全,”他反手安慰地握了握曲丛顾的手,“让你下山也是怕你不喜欢这里。”
“你心里难受可以跟我说,或是跟着草古出去转一转。”
曲丛顾点了点头,低下头去啃馒头。
朱决云想了想,还是道:“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心里有恨那便咬牙往前走,仇是可以报的。”
“我知道了。”曲丛顾低声道。
可独自一人远走他乡,家里人前途未卜只剩他自己逃出来,怎么可能马上就走出来呢。
估计不是心智坚强,而是不想给他添麻烦,苦兮兮地惹了人嫌。
朱决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把一颗心练得铜墙铁壁,偏偏每次遇上这个小孩就没办法。
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伏龙山是东胜神州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如巨龙一般盘踞在中原,世人若想登上,哪怕是想当个外门弟子,必须经试炼石试练灵根,天资平庸者不可入。
这是曲丛顾后来才之后的,有小和尚偶尔来找他玩,告诉他‘连掌门方丈都不敢惹迢度师兄呢,他想带谁上山都不需走试炼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