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丛顾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草古躺在他肚子下面,一人一狼都不大清醒,懵着坐在床上,他感觉肚子饿得厉害,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把东西都吐出去了。
“好早啊,”曲丛顾打了个哈气,“你要再睡一会儿吗?”
草古却抖了抖毛,四脚落地,非常酷的拿眼睛看他。
曲丛顾伸出手非常粗鲁地在它脑袋上抚弄了几下,然后一把搂进了怀里,哈哈地笑。
“你不要给我装酷。”
草古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鸣声,让他放开自己。
曲丛顾真是一点没再怕的,拿脸去迈进蓬松的软毛里,又要睡过去了。
草古吊着这人的衣领子,从被窝里把人拎出来。
这真是个清晨,太阳还没从天边爬上来,只有一道光圈晕上来,一丝丝的光勉强照亮大地。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出的。
曲丛顾早早地被吵醒,没什么事情便惯例去趴在院外的栅栏里,去看下面的人练功。
往常的时候这时候也有很多旁人来来往往,但从来没有人来过这个院子,飞来飞去的和尚道童好像都看不见曲丛顾一般,直接掠过去。
曲丛顾当然不去惹事,有时看见了人路过还刻意躲一躲。
怕给朱决云添了什么麻烦。
可今日偏有人来找事。
他趴在栏杆上瞪着眼睛往下面望,忽然从上面迎头泼来了一桶冰凉的水。
草古机敏,咬着他的衣袖将他拽开,曲丛顾堪堪躲开,淋湿了半边的身子,还吓了一跳,差点翻下去。
往上抬头看,并没有人。
再一低头,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拎着一只木桶,一脚悬空,单脚站立在栏杆上,面色不善看着他。
曲丛顾只看他这一眼就知道这人是找事来了,被淋了一身的冰水也不恼,只冲他笑笑,抱起草古转身便要走。
草古脾气暴躁,此时已经炸起了一身毛,前爪趴伏在地警告一般的嘶鸣。
被曲丛顾死乞白赖的抱起来了。
谁知他要躲,少年却不让,未走出两步,这人又一个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曲丛顾笑着问:“你有事吗?”
少年说:“没有。”
可曲丛顾往左走他就右,正好堵住他的路。
曲丛顾便不走了,抬眼看他。
少年抱臂抬起下颌,面色挑衅,俱是轻蔑。
曲丛顾道:“我从不知,原来佛门中人也要为难一个普通人。”
“我自不为难普通人,”少年轻佻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曲丛顾不逞口舌之快,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长有话直说吧。”
少年道:“滚出伏龙山。”
曲丛顾道:“这伏龙山的事你要是说了算,我这便走,你要是说了不算,就让开吧,我要回去换衣服了。”
少年的恼怒将一张轻蔑的脸浇得更胜,直接上前推搡了他一把,曲丛顾自然不是他对手,被推得往后错了一步。
草古骤然落到地上,额头上跳出黑色的光,他目眦牙烈,周身气场奇异盛大,步步逼上前,少年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
看他的反应竟像是不知道草古的厉害。
曲丛顾是真的不想惹事,唤道:“算了,我们走吧。”
草古是在兵器谱上排行第七的神器,黑龙筋骨锻造,在这天下间横行惯了,它若怒,那除了其主朱决云无人能降。
少年又惊又怒斥道:“你当伏龙山是什么地方,你算什么东西,占着师叔的院子!真当那朱决云可以给你撑腰吗!”
曲丛顾比他还害怕草古发威,上前一扑将草古囫囵个抱在怀里,嘴里还不住念叨着:“不生气不生气,我们等哥哥回来再说好吧。”
草古从他的怀里,一身杀气遮不住,一双森绿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这黝黑的少年。
降魔杵哪有审时度势的天份,主人不在身前,那怒就是怒,恨就是恨,想护着谁管什么后果。
曲丛顾只觉得怀中忽然一股大力猛然跃出去,蹬得他胸口生疼,再一看草古已经扑了上去,周身一阵黑气散出,直逼少年的眼睛!
只听那少年惊恐地捂住眼睛大叫,脚步还未退到半步,草古的尖牙已经到了脖颈,再近毫厘就取此人性命!
曲丛顾大喝一声:“草古!”
这悬殊实在太过巨大,草古分明是真的想杀了这人。
就在这时一道细光凭空射出,正击向了它,草古猛然翻身躲开,身体绷成了一张弓一般戒备着看向曲丛顾的身后。
曲丛顾回头,有三人飞身落下,为首的大和尚方脸粗眉,生了个慈眉善目的长相,看上去不过三十岁上下,身后跟了两个人比他的年纪还大。
这方脸和尚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何故佛前喧哗。”
曲丛顾心里一跳,只觉得这事可能不太对。
偏生草古还一副要上前咬碎了这些人的样子。
方脸和尚道:“这可是迢度师弟的那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