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启明看来,这孩子除了不爱学习倒是没啥不好的。当然,在其他同学的眼中,整天脏兮兮阴沉沉不爱说话,谁碰他一下就要发火,从来不交作业不跟同学一起玩儿,连值日生都从未出现的顾诚,显然是要归类到坏孩子那一派去的,顾诚长得较为高大,又比大部分一年级的小朋友大一岁,同学们不敢挑衅,直接将他孤立了。
陆启明不是多么会带孩子的人,以前在驭兽门里头,他就是师兄弟之间最小的,而外面招收进来的弟子,至少也得七八岁懂事了。所以对于身边近乎自闭的男孩,他的兴趣完全摆在那异常的体制上,其余并不关心。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的话,等到陆启明弄清楚顾诚体质的那一日,或者是两人分班,不再是同桌那天,他们就会分道扬镳,就像是许多小学时期的同学朋友,以后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只是一个意外,又让两人的交集更深起来。
这一天是陆启明当值日生,偏偏老师排班的时候,这一日除了他之外都是女生,理所当然的,最脏的倒垃圾的任务就分给了他。陆启明倒是并不排斥,比起扫地擦黑板搬桌子什么的,他宁愿去倒垃圾。
小学的垃圾堆在最后面偏僻的地方,那边种着许多梧桐树,平常少有人过去的,陆启明搬着垃圾桶溜溜达达的过去,远远的便瞧见一群小学生围在那边,等走近一看,却是一群五六年级的学生围着一个一年级生,那一年级生可不就是他十天半月都不会开口说话的顾诚同学吗!
几个高年级生校服也不正经的穿,甚至还有一个嘴巴里头吊着一支烟,看架势真有几分街头小混混的模样,这会儿将顾诚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笑嘻嘻的说道:“你就是顾诚啊,听我弟弟说,你家挺有钱的?”
顾诚照旧是阴沉沉的模样,只是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那架势就像是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似乎在寻找敌人唯一的弱点,准备一击而中。
对面的高年级生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有些发毛,但再一打量双方差距巨大的实力,顿时又有了信心。
还是小学生要坏其实也坏不到哪里去,这群孩子都是不爱读书爱打架的“坏学生”,最近又都迷上了打游戏,偏偏手里头都没有几个钱,便把主意打到了低年级学生那边。清河镇就这么点大,他们也不敢欺负镇上的同学,万一小孩子回家告状,被老师家长发现的话,可有的他们收拾的。
左看右看的,顾诚就入了他们的眼睛。要说也是顾诚确实是手脚宽松,一天三餐都是在外头买来吃不说,平时零食也没见少。虽然穿的脏兮兮的,但吃上头一点儿也不亏待自己。家里头虽然有一个混混老爹,但据说一年到头也没见几面,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地做什么不法勾当,就算是被欺负了,也找不到人出头。
这一日他们把顾诚堵在了这边,显然是打算从小学弟手里头弄一点钱花花,见顾诚没有丝毫就范的意思,几个高年级生便开始动手动脚,甚至有人去翻顾诚的口袋。
顾诚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因为打架被老师列入了黑名单,这会儿猛地对着身前的人一撞,骑在他身上就厮打起来。
几个高年级生显然也没有料到顾诚忽然发作,最近的一个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趴在地上被他压着打。其余几个很快反应过来,一窝蜂的涌过去,拳头巴掌的一起往顾诚身上招呼,但顾诚就像是认准了地上的人,死死咬着不松手。
战况愈演愈烈,顾诚毕竟只有一个人,显然不会是一群大孩子的对手,渐渐的成了挨打的那个人,尤其是方才被他压着打的男孩,这会儿已经爬起来,流了一脸的鼻血,心中愤恨不已,对着顾诚就是拳打脚踢,一副凶狠的模样。
那头陆启明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但眼看着勒索变成了群殴,心中也是不爽起来,要知道顾诚好歹是他同桌,总不能看着人被欺负了。他绝对不会承认,方才看见那孩子凶狠的眼神时,忍不住的想到上辈子的不驯兽宠,这样的人不该被这般的践踏。
“快住手,我已经告老师了,你们再打人的话会被处分的。”一阵纠结之后,陆启明放弃了冲过去英雄救美的打算,毕竟他年纪更小,长得也不高,虽然凭着练气三层的实力能占据上风,但也太妖孽了一些,最重要的是,要是他出手揍人的话,可能真的会被请家长。
那头几个孩子好歹还有几分理智在,听见这话心里头也是害怕,再看陆启明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便认真他可能真的告诉了老师,连忙推推嚷嚷的跑掉了,临了少不了放狠话的。
陆启明抽了抽嘴角,他才不怕被找麻烦,最好是再偏僻一点的地方,看他不好好教训这几个兔崽子。
等人都跑光了,陆启明才走到顾诚身边,方才顾诚也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也幸亏他特殊的体质,否则的话这会儿恐怕得进医院了,当然,方才那个被他压着打的孩子,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鼻子流血不说,身上也没少挨揍:“顾诚,你没事吧。”
陆启明伸手想把人拉起来,地上的顾诚显然也没料到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同桌,蜷缩在地上有些愣愣的,看了看伸到自己身前的白嫩小手没有动作。
不会是被人打傻了吧,陆启明索性也不等他反应,径直把人扶起来,见他嘴角都青紫了一片,顿时皱眉问道:“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诚抿着嘴角,见自己脏兮兮的手在他手中,猛地抽了回来,低下头只是不说话。见他这样,陆启明倒是放了一半心,至少是没有大伤才是,否则的话这般小的孩子哪能这样淡定:“你有没有哪里疼?”
顾诚终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陆启明有一双跟父母完全不同的大眼睛,据说跟他姑姑有几分相似,不过不同于顾诚黑眸那种阴沉狠戾的感觉,他的眼睛显然有灵气而水汪汪的,平常最受婆婆妈妈的喜欢。而现在,这双眼睛里头带着淡淡的关心,让顾诚想要出口的恶言一下子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没事。”
陆启明笑了笑说道:“没事就好。”说完就自顾自去倒垃圾,等他倒完回来却见顾诚还站在原地,似乎姿势都没有动,想了想便索性问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顾诚似乎有些犹豫,但迎着陆启明的眼睛还是点了点头,甚至还主动帮他拿过了垃圾桶,闷声不响的走回教室。
陆启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看似阴沉,不过就是有些别扭,人倒是还不错,唔,也许他们可以拉近一些关系,若是顾诚能够完全的信任自己,让自己精神力检查全身的话,或许他就能发现这种特殊体质的秘密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陆启明对顾诚便又好了几分,等走出校门的时候,甚至邀请他一起去早餐店做作业,不过顾诚不过是看了看店面的位置就摇了摇头,飞快的跑掉了。陆启明有些无奈,倒是也没有执着很久,毕竟他们都是同桌,至少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会在一起不是吗。
第15章 顾诚的心思
顾诚是个坏孩子,这几乎是认识他的人的共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中州的大人小孩,少有不迁怒的。
顾诚并不算是本地人,当年他那老爹抱着孩子在这边买房子住下的时候,顾诚才两三岁,正是连话都说不好的时候。
顾诚的父亲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好惹的人物,右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几乎贯穿整一条手臂,当年刚住下的时候,还有人看他两父子是有钱的上门想要勒索,结果反倒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据说见血了,那人虽然是个小混混,但顾诚老爹这般的手段,自然让人心生畏惧。
顾诚的父亲是黑社会,这几乎是这一片人的共识,幸好这个看起来十分可怕,脾气暴躁的男人几乎都不在家,一年到头也回来住不到几天。在顾城三岁的时候,这个男人便开始不着家,给了一笔钱请了当地人照料儿子,说是照料,其实也就是给洗洗刷刷的,其余的事情都不用管。
顾城就是在这种放养的状态下长大,周围的邻居刚开始畏惧他的父亲,生怕自家的小孩跟着一起玩儿被带坏了,千叮咛万嘱咐的,渐渐的便让顾诚被孤立了。家里头请的帮佣一开始还算合格,至少吃饭睡觉的事儿都注意到了,但为了方便,经常也将孩子锁在家里头,以免到处乱跑出了事儿算在自己身上。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那帮佣也有了小心思,顾诚父亲给钱大方,一个月能有以前,这时候算是非常不错了,帮佣自然也乐意做。但家里头一直只有顾诚一个人,她便动了小心思,每天饭钱什么的总要克扣一些下来,积年累月的也能有不少,对待顾诚的照顾也不经心起来,当然,也有顾诚年纪越来越大,整个人看着越发阴沉和不讨喜有关。
顾诚第一次打架是四岁,那时候他还穿的干干净净,看起来并不如现在这般阴沉。刚开始他是想要跟楼下的孩子一起玩,不过这群孩子有了家长的嘱咐,显然不想要跟黑社会的儿子一起玩耍,连带着还要一起欺负他,一来二去便打了起来,顾诚吃了亏,家里头也没个大人,眼泪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头咽。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顾诚打架打得多了,人家家长找不到他老爸,自然要找那帮佣说话,那帮佣也是烦闷,她只给照看家里头,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总不能孩子也归自己管吧。
等顾诚父亲偶尔回来,帮佣把事情一说,谁知道这位老爹压根不在意,只将儿子拎到身前问了一句话,打赢了没有,要是输了的话就不是我儿子。
那帮佣吓得够呛,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男人不在的时候,越发不敢往这边来了,这不是黑社会是什么,自己可不能为了钱丢了性命吧。
顾诚就这么摔打着长大,等到了该上学的年纪就上学,孩子毕竟是喜欢朋友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想要交朋友,但渐渐的发现周围的小朋友似乎都不喜欢他。那时候顾诚还买了零食去学校分给别人吃,希望他们能够跟自己一起玩。
顾诚手里头是有钱的,别管他老爹是不是黑社会,至少手里头十分宽松,对儿子也大方的很,在顾城能够自理之后,就陆陆续续的给了不少钱。顾诚每天买零食去学校分给其他人,倒是真的交了几个朋友,眼看着似乎一切都变得好起来。
当然,这样的酒肉朋友是靠不住的,在顾城第一次发现,他们一边吃着自己送过去的零食,一边在背后说自己坏话的时候,心中便失落透顶。顾城并不是包子性格,自然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他不给零食吃,那些吃顺嘴的小朋友反倒是要找他麻烦,于是便有了老师眼中经常打架,欺负其他小朋友的顾诚。
这时候陆启明还不知道顾诚有过这么一段黑暗的血泪史,等以后知道的时候没少嘲笑,谁能知道性格冷酷的顾诚,小时候还能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呢。
陆启明主动的关心帮助,是顾诚从未经历过的,同时已经死心的小孩再一次升起了希望。
已经八岁的顾诚其实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不讨别人喜欢的,但他不喜欢那个帮佣,在自己能够上学之后,就直接让父亲辞掉了那个女人,家里家外都要自己照顾,吃的反正可以外头买,但洗衣服什么的,实在是为难他了。
顾诚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讨好小朋友的办法还是买零食送给他吃,就是不知道陆启明喜欢吃什么。带着这样的心思,顾诚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书包里头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但等到了教室,眼看着陆启明眉目带笑的跟别人说话,心中又升起一股郁气,只气呼呼的坐在自己座位上。
原本围着陆启明说话的同学顿时散开来,原本和谐的气氛像是被完全的打破,在顾城出现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陆启明倒是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应付一群小朋友什么的,简直不是他能完成的任务。
顾城照旧是趴在桌上睡觉,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买来的灵食送给陆启明吃,不知道他会喜欢吃什么,一边又觉得如果他跟以前那些假模假样的小朋友一样,吃着自己的东西还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顾诚又觉得陆启明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小孩看起来比自己要小很多,整个人白白嫩嫩的,正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好学生。而且说话和声细语,即使对着自己也是这样,从来不会偷偷的在老师那边告黑状,跟他坐在一起之后,即使有时候自己故意占了大半的桌子,他也不从来不会生气,昨天还救了自己!
顾诚左思右想着,陆启明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没办法,顾诚趴着睡觉的姿势都一模一样,他能从后脑勺看出什么东西来?
等到下课的时候,陆启明才站起身来,打算去外头松散松散筋骨,上课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整天都得坐着,他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黏在椅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