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主竟是这样的打算?”肖临微讶,然后沉吟须臾,这才抬头,便看见肖祈眉目间布满散不开的郁色与担忧。肖临在思虑片刻后,忍不住低声宽慰他:“九弟,只要我们知道月楼主此刻无虞,那就已经放心不少。而且,月楼主一向行事谨慎,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这么说,便是有自己的打算,你也无须过于忧心。”
“但愿如此吧。”肖祈苦笑了一下,墨色的双眼里头满满的都是无奈:“暂且先不说这事,大皇兄,我们此刻与北戎的战况如何?”
原本略显沉重的肖临,听后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飞扬的弧度,胸有成竹地道:“我军势如破竹,北戎此刻兵败如山倒,伤亡惨重。我们攻下应天,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而且,这几日许是上天庇佑,北戎三大家族竟都暗中派人来与大营与我们联络,说是他们在百越攻城之时,愿助百越攻城的一臂之力,简直是让百越如虎添翼!”
“若是如此,便是最好。但孰真孰假,亦是难以预料,皇兄还是得多留个心眼。”肖祈耸肩,“不过,这也不是我能关心的事情,大皇兄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懂这些,也没有兴趣。”
肖临听罢,忍不住叹息道:“九弟啊,你……”
“皇兄。”肖祈轻声打断他的话,“我一直都不喜欢宫里头那些阿谀奉承,也不喜欢钩心斗角。我所想的,不过是无拘无束,可是……这样的身份,到底在宫里头,也是一个奢望。”
肖临不知该如何劝他,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弟弟不是没有能力,不是不知如何做事。只是因为他不愿,从来都不争不抢,所以一直让自己藏巧露拙。不过……肖临眼底多了几分暖意,只要他觉得好,觉得自在便够了。虽然他没有办法让肖祈像普通人那般生活,但在宫里头,余下的事情总归有他能护着他几分,让他尽量活得快活点。
“臣弟觉得,大皇兄说能打下应天,那便一定可以。”肖祈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臣弟向来都相信皇兄的实力。”
肖临瞪了他一眼,没办法极了:“我们这兄弟里头就你会说话。罢了,罢了,你的伤没好,然后又接连折腾了好些日子,必定也是累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等你养精蓄锐,晚些我们攻城,你也好跟来看看。”
肖祈听罢点了点头,施礼之后便快步往外头走去。
他才进大帐中,便看见黑耀早已候在里头。
黑耀见到肖祈,立刻低头行礼。
淡淡扫了他一眼,肖祈在软榻上坐下:“你这段时间经手的事情都办得不错,方才大皇兄说,北戎三大家族都已派人与他接触过了。”
“主子谬赞了,属下绝不敢当,那都是因为主子料事如神。”黑耀惶恐地跪在他的面前:“若非主子独自深入敌营,在应天暗中布棋,利用三大家族里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再趁虚而入,辅佐新人上位。属下觉着,恐怕这次的事情就不会那么容易就办好了。”
“嗯。对了,百越已经定下来了,今夜亥时攻城。现在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按照先前我的计划,速速下去准备。”肖祈冷声吩咐道,尔后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地追问道:“黑耀,我让你派去保护云生的人可有信来?”
黑耀原来已经起身,准备领命下去准备,此刻闻言立刻‘砰咚’一声重重地朝肖祈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却是不敢起身,低着头回复道:“请主子恕罪,请主子恕罪。是属下无能。属下方才收到急件便想告知主子,急报上说月楼主在主子逃走后不久,便被北沐麟关进天了牢,但是,他们现在正设法营救。”
“什么!”
肖祈忽然拍案而起,随即满脸震怒地盯着黑耀。
听出肖祈口吻中的森冷与残酷,黑耀的身子几乎是紧紧贴着地面:“恳请主子息怒,方才送来的急报说,虽然此刻情况危险万分,但所幸的是,月楼主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肖祈依旧沉着一张脸,而那双墨黑色的眼底深处,寒冷入骨。他的薄唇死死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主子……”黑耀知道肖祈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忧心如焚,便从袖底拿出急报,交给肖祈,担忧地开口安慰道,“月楼主必定有自己的打算,您也不必过于忧心。”
肖祈没搭话,而是拿着急报,一目十行地看完它,然后把它死死地拽在手心中之中。
“黑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派人潜入天牢探听消息。但是,若没有我的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决不能动手。”
“是,主子。”黑耀飞快地回道,然后领命而去。
肖祈慢慢踱步,走到窗户旁边,然后伸手用力往外头一推,傍晚的冷风便迎面袭来,而触目所及的远方,橘黄色的光芒洒落一地,让整个大地像是披上了一件色彩斑斓的舞衣,在风中与万物一起翩跹起舞。
黄昏的景致是这样的美好,仿佛不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