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上回莫名其妙要他吃不熟的石榴,这不像是个端庄的太子妃会做的事。
她现在像个谜。
不过或许他不该去揣测,像最初那样平平淡淡没什么不好。
陆景灼走向八仙桌:“摆饭吧。”
收到消息,楚夫人喜笑颜开。
他们搬来京城后还未见过女儿,也不知女儿身子如何,跟太子关系如何,她着实有些担心,故而次日早早就起来,拉着儿子坐车去皇宫。
楚音派连翘跟忍冬去接他们。
“等会见到外祖母与舅父,一定要行礼叫人。”她叮嘱两个孩子。
陆珍摇头道:“都不记得了。”
“无事,长大后再见就会记得的。”
他们年纪小,记忆力远不如大人,往后就算每年只见一次都不会忘记。
说话间,陆景灼从书房走了出来。
行到屋檐下,他站她身侧问:“岳母是快到了吧?”
“是,劳烦殿下亲自来迎接。”楚音面上客气,心头高兴,陆景灼的态度还算不错。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
楚夫人与楚格很快出现在了视线里。
对楚家人来说,他们其实跟楚音分别的不是太久,但于楚音来说却是隔了一世。
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她鼻尖一酸,快步走了过去,叫道:“娘,哥哥!”
那声音极其的甜,娇,充满感情。
陆景灼目光闪了闪。
原来她还是会撒娇的……
第026章
眼前的女儿如花中牡丹, 其色华艳,满面春风,瞧着没有一丝病容, 楚夫人放下心来。
“看来你身子真的好些了, ”她拉着女儿的手,“上回宝成公主说你体弱, 有太医在给你诊治。”还说叮嘱太子照顾女儿,这件事她是觉得不太可能的。
别说女婿是太子, 就她那丈夫都做不到, 男儿以事业为重,有几人能把心放在家中,放在妻子身上?且他们此前还分隔两地,没相聚多久。
“殿下他,”楚夫人正要问, 却见陆景灼牵着两个孩子朝这边走来, 忙同儿子上前行礼, 而后笑道, “不想殿下也在……我跟阿格可是打搅殿下听课了?”
“您跟化瑾难得与阿音见一面, 我停一日课没什么,”陆景灼低头看向两个孩子, 手掌在他们后背拍一拍,“这是你们外祖母, 舅父。”
兄妹俩在叫人方面十分听话,仰着小脸高声道:“见过外祖母,舅父, 给外祖母,舅父请安!”
“好好好, ”楚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真乖,在青州时,他们还不怎么会讲话,如今倒这样伶俐了。”
快四岁了还不伶俐,她不得愁死?楚音心想,儿子将来可是太子,哪能那么笨呢:“娘,他们都会听故事了,我也在教他们‘千字文’。”
“是吗?那应该很快就能念书写字,”楚夫人看向女儿,“你的书法倒是能派上用场。”
“还能教画画,”楚格补充,面向陆景灼道,“阿音很擅长细笔画,殿下可知?”
“嗯,我看过她在文殊寺作得画。”
妹妹跟随建兴帝去避暑时,车队浩浩荡荡,他跟母亲隔着人群遥望,楚格微微一笑:“阿音长大后久居闺阁,鲜少出门,那次去避暑游玩想必十分欣喜。”
这倒也没有。
她更多的是不想跟他分开,为那十五日没少撒娇,只不过,去了一趟回来就……
陆景灼淡淡“嗯”了一声。
楚音关心兄长的终身大事,低声问母亲:“可定下了?”
“前阵子见过几位姑娘,我觉着有两位甚为相配,可阿格好似还没拿定主意,不如你去问问。”
楚音心头一跳。
兄长别最后一个都没相中,兜兜转转又看上那前世的大嫂,那她真的不能接受。
等众人入殿后,楚音吩咐宫女上茶。
陆珝,陆珍对外祖母和舅父全无印象,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楚音道:“你们还有外祖父呢,他老人家在很远的地方,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见面。”
“外祖父?”陆珍问,“跟皇祖父一样也长胡子吗?”
“是,比皇祖父的要长很多。”父亲留着一把美髯。
两个孩子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样子。
楚音原跟陆景灼坐在上首,但她要去同兄长说些体己话,就侧过身跟陆景灼道:“殿下照看一会珝儿跟珍儿吧,我有些事要问兄长。”
什么事不能当众问?陆景灼奇怪,不过还是将两个孩子抱在腿上。
楚夫人瞧在眼里,忍不住笑:“殿下跟孩子们很亲近呢。”
那大约是楚音的功劳。
她总跟他说两个孩子很喜欢他,不知不觉,他真就这么觉得了。
抱他们也变成了习惯。
目光瞥向楚音,见她正拉着楚格的衣袖,两个人离得很近,好似在说悄悄话。
楚格嘴唇张合,不知讲了什么,她伸手摇一摇他手臂。
动作十分自然。
陆景灼忽然惊觉可能他一直都看错了楚音。
他以为她生性就是端庄自持的。
因嫁给他那日起,不,甚至是在初见时,楚音在他面前便展现出了此种样子,他从未见过她的另一面,直到前阵子她起了变化。
现在看来,她应该自小就会同家人撒娇,只是嫁做人妇后才收敛。
那是她本就会的手段,难怪用起来收放自如。
陆景灼在暗暗观察他的妻子时,楚音并不知,她正着急:“哥哥,你就同我说吧,我出阁前可是把想法都告诉你的,你别假装不记得。”
那时兄长特意来询问,说如果她不喜欢陆景灼,他可以去劝父亲。
她跟兄长分析利弊,全无隐瞒。
楚格见妹妹真的在乎这件事,便道:“有位姑娘挺不错,窦左少卿的长女窦晋芳窦姑娘,但我不知她是否有意……”脸颊微热,“许是还要再见一面。”
楚音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眉开眼笑:“哥哥有喜欢的就行,我生怕你……怕你眼高于顶,一个也挑不着,那我可就真的头疼了。”
“我又不是妹夫这等天潢贵胄,我有自知之明,你委实多虑。”
“现在不多虑了,我只望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音心情愉快。
刚才观察她许久,到底有些好奇,陆景灼问她:“你跟化瑾说什么了?”
此事没必要隐瞒,楚音道:“有关哥哥的终身大事。”
“还未定,但也快了,”她目光掠过两个孩子,忽然发现陆珝的小手在扯玉佩的绳结,忙道,“珝儿,怎么乱动爹爹的东西呢?”微微倾身轻拍了下儿子的手,而后替陆景灼重新将玉佩戴好。
这当然是贤妻的作风。
可瞧着她白皙纤长,灵巧的手指,还有那快碰到他下颌的如云般,散发着兰花香的发髻,他不知为何竟觉心弦一荡,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将她抱到腿上。
念头闪过,陆景灼的身子不由一绷。
下方还坐着岳母跟楚格呢,他怎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楚音可没有跟他撒娇!
他眉心微蹙,忽然将两个孩子抱下腿。
应不是为玉佩的事生气吧?楚音抬起头:“怎么了?”
“想起件事,我去一下书房。”
“好。”楚音没有挽留。
陆景灼不在,母亲跟兄长与她说话更为方便。
果然等他走后,楚夫人就坐不住了,笑着过来道:“我刚才看姑爷跟两个孩子感情不错,难不成他会抽空带他们?那还真是少见呢。”
这算什么少见,她死后看到的陆景灼才是少见。
楚音道:“夫君不止待孩子好,待我也极好,娘您大可放心。”
楚夫人大喜:“怪不得我看你容光焕发,好好,为娘再不担忧了。”
书房内,陆景灼安静坐着,目光落在案上那只空了许久的白底黑花梅瓶上。
自从楚音不再撒娇后,连带着也不再送他插花。
他以为她是彻底改了,但她在娘家人面前并没有刻意收敛。
仔细回想那段时间的事,他怀疑是不是因为他导致了楚音的改变。
他让她别再这么说话。
许是楚音听进去了,虽然离别前一晚她又撒娇了一次,但却是最后一次。
女子自幼便读《女诫》,遵“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她必是觉得他不喜撒娇,便遂他心愿,其实她本意是想用此手段添个孩子,不然也不会努力练习功法。
如此说来,倒是他对楚音的要求过于严格了,以至于她现在连想要孩子都羞于暗示。
她一切都顺着他,他当然得尽力补偿,让她快些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