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没有一起“同苦”,二来他的表情太少了,真不知吃到酸石榴是何模样。
她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
不过这样的好奇,在前世她是不会有的,好似孩子般的幼稚……大约还是因为知道他终将喜欢她的底气吧,便敢生出捉弄他的心思。
楚音收回目光,唤宫女进来。
连翘走得飞快:“您怎得不声不响就起了?”
“睡够了,”楚音张开手,好让她们穿衣,“早膳让他们做碗蟹肉面。”
中秋之后,螃蟹一日比一日肥美,正是合适品尝的时候。
连翘笑道:“那得早点去说,做起来可麻烦。”忙朝外走去。
忍冬揶揄:“连翘还体贴那些厨子呢,殊不知他们个个都偷吃得油光满面。”做厨子的就没有不偷食的,那剩下的边角料都进了自个儿肚子。
楚音听了一笑。
要说偷,那宫里偷东西的可多了,别说厨子,那养马的也会从马食里偷,花农会从苗子里偷,裁缝会从衣料里偷。
她变成魂魄后,不知看到多少这样的事情。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宫内人太多,事无巨细都亲力亲为没有谁能做到,偶尔便睁只眼闭只眼,但大错就不行了,比如偷百姓口中的米粮,偷国库白银,还有之前那个偷珍宝以至于烧了藏书阁的,那都无法容忍。
楚音拿起镜子瞧瞧自己的脸:“梳个单螺吧,今儿要去骑马。”
“是。”
等她梳妆打扮好,那蟹肉面也端来了。
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一筷子下去,满满雪白的蟹肉,又有炒蟹黄做得浇头,鲜美到了极致。
楚音吃得心满意足。
歇息一会,她就打算去练功法。
骑马归骑马,功法仍不可丢,誓要活到满头白发。
刚要换短打时,娘家捎信来了,说兄长与那窦姑娘十分相投,故而母亲写信将此事告知父亲,就等父亲回应,父亲如果同意,那这门亲事立时就成了。
楚音看完,觉得此事已是板上钉钉。
前世那王家,父亲都同意了,窦家他怎么可能反对?
楚音将信收好去换短打。
两个孩子自不必说,每逢她练功法,都要跟着学的,为此常摔跟头。
但孩子都不怕疼,摔了立马就起来。
午时,楚音叫小豆爬梯子摘了六个石榴。
陆珍高兴极了,等着吃。
石榴的果肉红红的,果然很甜。
娘仨吃了两只石榴,她又另外剥了一小碗留给陆景灼。
送走两个孩子后,她吩咐忍冬:“叫厨房多做一碟软香糕,一碟雪花酥。”
忍冬不解:“午膳吃吗?”
“不是,带去跑马场的。”
忍冬:“……”
“光吃糕点恐怕有点噎,再带一壶百花茶吧。”
忍冬已经满脑子的疑惑了:“是。”
楚音又挑了一件橙色绣兰华纹的骑射服,准备等会换上。
陆景灼入殿时,她正好从里间出来。
“刚摘下的石榴,殿下要尝尝吗?”
不好的回忆总是记得很牢,陆景灼立刻想到那酸涩的滋味,断然拒绝:“不要。”
“……”
楚音有点没面子,差点想噘嘴。
陆景灼转身洗手。
她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思忖片刻,走上前道:“是熟的。”
这回她没想捉弄。
陆景灼朝她瞄一眼。
她捧着只天蓝釉十棱碗,表情一本正经:“刚才妾身跟珝儿,珍儿都吃过了,很甜。”
碗里的果肉跟之前的粉白比,颜色确实不一样,很深的红,但陆景灼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只慢慢擦手。
那方玉色的面巾在他掌中起了深深的褶皱。
她离他不过半尺远,如果取一颗放他嘴里,再容易不过。
他该不会是在等着她喂吧?
可能吗?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楚音犹豫不决。
他擦完手,目光再次落下,二人视线交汇,如两捧湖水撞在一起,溅起朵朵浪花又归于平静。
过得片刻,他把她手里的碗拿了过来。
楚音抬头看他,猜不出他刚才的意图。
到底是不是要她喂啊?
他就不说!
“甜吗?”她问。
“嗯。”
比上回的甜多了。
她确实没骗他。
宫女们将饭菜端上来,二人坐下用膳。
虽然昨晚她跟他提过骑马的事,但他并没有再问。
倒是厨房那里送来两碟糕点使得他多看了一眼。
楚音解释:“不是现在吃的。”
他当然知道。
她从不在午饭时品尝糕点,所以有些奇怪。
楚音进一步解释:“妾身是准备等会学习骑术的时候请俞司仗吃。”
陆景灼:“……”
饭后,楚音就开始准备去跑马场的事。
穿骑射服,穿靴子,戴护膝,护手。
陆景灼临走时朝她看一眼,她正忙得不亦乐乎,都没注意到他。
那套橙色的骑射服穿在她身上,曲线分明,又鲜丽夺目,叫人挪不开视线。
他凝视一会,朝外走去。
楚音看时辰不早,也整装出发。
两个孩子瞧见母亲,叫道:“娘,这什么衣服啊!”
“骑马穿得骑射服。”
陆珝叫道:“娘要骑大马了?我也要骑!”
楚音摸摸他的脑袋,哄道:“等娘学会了教你,你乖乖等着。”
撵车直奔跑马场。
俞司仗已经在等候。
她穿一身石蓝色骑射服,头发全部束起,英姿勃勃。
楚音忽然明白第一次看到俞司仗为何没有马上认出来。
前世,她变成魂魄后一直被困在皇宫,直到女儿出嫁前才在宫里见到这俞司仗,记忆里的宋国公夫人没有这般英气,一来许是打扮的关系,二来,她跟宋国公感情不错,身上添了几分女人家的温柔,神态间有稍许改变。
“俞司仗,今日劳烦你。”楚音扶着连翘的手走下车。
“太子妃您客气了,”俞司仗上前行一礼,“您很准时。”
说是未时末就是未时末,一丝都没晚。
“让你久等不好,再者,人不能言而无信。”楚音瞧见她嘴唇有些干,许是被这空阔之地的风吹的,她吩咐连翘,“倒一杯花茶给俞司仗。”
连翘打开食盒盖,倒茶。
俞司仗才发现那食盒里不止有茶还有糕点。
她不禁生出疑惑。
楚音笑道:“俞司仗,不瞒你说,我从未骑过马,恐怕你会教得很辛苦,故而我带些点心,中途我们可以稍作休息,接着你再继续教。”
全无架子,又细心周到,俞司仗十分惊讶。
原来太子妃竟是这样的性子。
俞司仗也露出笑容:“卑职一定竭尽全力教导太子妃,不让太子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