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醒来,红云脸上便有了笑意:“总算醒了。”可一边说着一边却也不来扶卫琼枝,反而是轻轻按着她的肩,把她按在床上。
卫琼枝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儿,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的耳房,而是暖阁里面,她在裴衍舟的房里,裴衍舟却似乎不在。
红云已忙不迭朝外面吩咐道:“快去和老夫人还有夫人说,姑娘已经醒了。”
卫琼枝睡得浑身酸疼,便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若今夜再不醒,那就是第四夜了。”红云倒了热茶喂到卫琼枝嘴边,卫琼枝颇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服侍,但她身子乏得很,也便半推半就了。
温热的茶水一入喉,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干涸,卫琼枝一口气喝完整杯,才觉身上稍微好受一些。
才说话间的工夫,已经有仆妇端了一托盘的饭菜过来,都是些容易克化的清粥小菜,红云拿了粥又要喂她,这回被卫琼枝挡住。
卫琼枝是想着自己起来吃的,但红云却抢在她前面道:“你如今可随意动不得了,你有喜了!”
卫琼枝睡得脑子更加发沉,混沌沌的,虽把红云的话听得分明,却一时怔住,愣愣地看着红云,仿佛自己还在做梦一样。
红云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幸好你平时身子不错,否则这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发烧发了这几日才醒过来,再不醒也是要不好的,可让我们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我有身孕了?”卫琼枝这才跟着她前面的话反问了一句。
红云点点头:“不会错的,眼下府上都已经知道了。”
卫琼枝听完心里突突地跳着,这本是喜事,但她似乎也还没准备好高兴一番。
她才来了侯府不过三四个月,中间还遇到过那么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刚来时更是直接被下了过量的红花,甚至被大夫说已经伤了身子,虽然后来又重新诊清楚了,但她以为到底还是对自己的身子有损害的,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有孕,没想到就是那么快。
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怀上身孕,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的内心忽然生出一股不安,但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向来被人说脑子笨,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没想法去究其根源,计算个明白,但直觉却骗不了人。
作者有话说:
古言预收《占春芳》,男女主双重生
崔幼澜前世嫁给徐述寒三年,勤勤恳恳操持家事,为他主持中馈,抚育儿女,
可徐述寒从未拿正眼看过崔幼澜。
二人的相遇最初来源于一场精心的算计,
当时崔皇后久无子嗣,崔家便想崔幼澜入宫为妃帮扶姐姐崔皇后,
谁知一次宫宴,崔幼澜不过是多喝了一杯酒便不省人事,等她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男子,男子长相俊美,风姿冶丽,
未等崔幼澜反应过来,便已有许多人闯入房中,崔幼澜的名声毁得彻底。
后来崔幼澜才知道那日自己身边之人竟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新贵徐述寒,出身名门,矜贵清雅,最是知礼知节,
她已无法再入宫为妃,只能顶着非议匆匆嫁给徐述寒为妻。
崔幼澜以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可徐述寒却一直心存芥蒂,
直到徐述寒将自己从前定过亲的女子接到府中,崔幼澜才认清她的夫君是一块捂不热的冰。
崔幼澜来不及气愤却已被人推入池塘中,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竟还是三年前的徐述寒。
三年如一梦,这一次崔幼澜逃之夭夭,只让醒来后的徐述寒以为是经历了一场旖旎瑰梦。
然而三月后,崔幼澜却被徐述寒找上了门,甚至被他提了亲。
徐述寒将崔幼澜堵到墙边,狭长的凤眸中尽是阴郁:“三个月了,你打算把你肚子里那个怎么办?”
崔幼澜把手一摊,笑道:“如此受人指摘之事,怎能劳烦徐大公子费心,我已物色好了几位合适的人选,想必能让大家都满意。”
第24章 搬走
◎我拿什么笼络?◎
红云见卫琼枝非但没有惊喜, 反而眸色飘忽闪烁,便很是奇怪,问:“你怎么了?”
卫琼枝摇摇头:“没事, 我反应慢罢了。”
她不由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肚子, 蜻蜓点水一般, 很快就缩回了手,好像那里是一样很容易碎的瓷器,而她手脚粗笨, 不敢细抚。
但饶是如此短暂,卫琼枝的心底还是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如同水底下有一条小鱼在往上探头。
这里是她的孩子,像一颗小花苗一样, 已经破了土,或许很快就能长大了。
她一定会像爱护小花小草一样爱护它, 不让它受到一点风雨的伤害。
如果早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卫琼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淋雨的, 还走了那么长的山路,想起来就是后怕。
这个孩子或许只是侯府的手段和工具, 但对于卫琼枝来说却绝不是,他们可以轻视他, 但没有关系,她自己当作宝贝就够了。
她不能给它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却可以给它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
日后她也不求它给她带来什么功名利禄, 她只要它平平安安就可以了。
卫琼枝从床上慢慢起身, 非常小心翼翼的, 然后从红云手上拿过粥, 一口一口就着小菜, 认认真真吃了下去。
红云闲着无聊,又说:“世子今日出去了,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卫琼枝没有什么表示,他们觉得他不重要,她也认为裴衍舟不重要。
来这里之前她懵懵懂懂的,来这里之后也慢慢看明白了,侯府的人都又精明又厉害,他们嫌她笨,她也和他们走不到一处。
在山上时裴衍舟是一路把她背下山了,但那也是赵氏害的,本来她根本不用受这个苦。
刚喝完舟放下碗筷,这时外头却来了一个面生的妈妈,同着张妈妈一块儿,张妈妈倒是一脸难色。
那位妈妈走路都在张妈妈之前,很是有几分神气,一进门便四处看了看,然后才走到卫琼枝面前,道:“老夫人听说姑娘醒了,让我来看看姑娘如何了。”
张妈妈也提点道:“这是老夫人跟前的辛妈妈。”
卫琼枝道了好,便等着辛妈妈开口。
辛妈妈果然道:“人瞧着是没事了,老夫人的意思是姑娘还是尽早搬出正房去,一来有了孕还一起住到底不方便,二来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筹备起亲事了,怕惊扰了姑娘。”
卫琼枝默默听着,没有什么表示,都让她搬了,她又不能赖在这里。
倒是张妈妈出言道:“姑娘的胎还没坐稳,前几日又折腾过一场,眼下就搬怕是不方便,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老夫人说了,稍微挪个地方不会有事的,”辛妈妈道,“从前姑娘住旁边耳房,这几日仍搬去耳房,再过阵子等胎坐稳了,就去旁边跨院住,将来大奶奶进门了也清净。”
于是张妈妈也无话可说。
在这侯府,老夫人就是最大的。
“我让人去耳房收拾收拾。”张妈妈悻悻道。
辛妈妈道:“今日正好我在这里搭把手,我陪着姑娘挪过去,你们做事笨手笨脚的,老夫人也不放心。”
这就是连一天都不愿让卫琼枝耽搁,此刻逼着她就要她搬回去。
卫琼枝拿过自己的衣裳披上,红云见状也拿了斗篷来将她裹住,辛妈妈上前来扶了她的手,慢慢往门口走。
耳房离正房不过才几步路,走走也是快的。
已有手脚快的小丫鬟连忙搬了炭盆进去,蜡烛也都点上了。
卫琼枝不知怎的竟也舒了一口气,搬过来也好,反正总要搬的,在哪里都一样,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其实耳房也不错,只有她一个人住,在暖阁里反而有些不自在。
“姑娘小心门槛。”辛妈妈笑着细声提醒道。
谁知话音刚落,却忽听得身后传来裴衍舟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卫琼枝倒还好,她身边的辛妈妈吓得一个激灵。
老夫人本就是见卫琼枝醒了,裴衍舟又不在,这才让她赶紧过来把人挪出去的,谁想却和裴衍舟撞了个正着。
辛妈妈心里叫苦不迭,裴衍舟再不喜欢卫琼枝,可到底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怎么能容得她们去作贱?
辛妈妈转身的工夫,裴衍舟人已经到了跟前,她刚要硬着头皮解释一二,却发现裴衍舟根本没看她。
裴衍舟只觑了卫琼枝一眼,竟问:“他们让你走你便走?”
卫琼枝有些害怕,跨过门槛往后退了一步,才道:“不打紧,这里也挺好的,我自己也想……”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臂已经被裴衍舟抓住,一用力便半拉半提地将她从门内拽到了外面。
卫琼枝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死,但仅仅踉跄了一步,好在裴衍舟拽着她。
辛妈妈低了头不敢说话,裴衍舟记着她是祖母房里的老妈妈,忍了半晌才没抬脚踢她,最后冷冷道:“妈妈还是回去,我这里自有安排。”
先前让卫琼枝夜里跟着他住也是老夫人说的,他想过祖母会让卫琼枝从暖阁搬走,但没想到祖母会这么急,在她身子还没好的时候。
张妈妈又打圆场:“耳房又矮又小,里头闷闷的,等姑娘身子好些了再想办法也不迟。”
“还不快滚。”裴衍舟轻喝一声,辛妈妈连滚带爬地走了。
裴衍舟这才放开卫琼枝,却没再说话,只是自顾自转身进了房中。
卫琼枝看着他的背影眨眨眼,又朝耳房里望了一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也跟着回去了
***
寿宁堂。
辛妈妈去了一趟觅心堂,被闹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她素来是老夫人跟前得脸的老人,这回又没了脸又没完成老夫人交代的事,此刻正垂着手立在老夫人跟前,眼睛都红了。
老夫人倒没责怪辛妈妈,她将手上的佛珠捻完一圈,才问:“这是怎么了?”
辛妈妈便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不是老奴不会办事,真是世子拦着不让,老奴又不能违拗了他,再迟点世子的脚就要踹过来了。”
老夫人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的身边人,虽然事情没办好,但还是给了赏赐。
“你冷眼瞧着怎么样?”老夫人又问辛妈妈。
辛妈妈“嗐”了一声,忙凑上前来:“老奴瞧着她焉儿坏,倒是装傻充愣的,世子当时让她出来,她非但不动,还说不要紧,她自己也想住那里。不是老奴说,这样的人老奴见多了,这是在以退为进,她都装得那么可怜了,世子怎不更加怜惜她?真真是令人着恼!”
老夫人听后迟迟不语,又重新捻起了手上的佛珠。
“不至于,”许久之后老夫人才悠悠开了口,“我看着她是真的愚笨,她没有这样的心思。”
“就算她没有,但是世子……”辛妈妈悄悄瞥了老夫人一眼,没敢继续说下去。
“衍儿是我一手养大的,他的秉性我最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喜欢卫氏这种女子,又粗鄙又愚不可及,他若是那只看中皮相的人,我这些年也就白教养他了。”老夫人笑起来。
为着当年没教好裴硕,对这个长子溺爱放纵太过,娶了个花瓶当正室不说,还养了莺莺燕燕一屋子的女人,等裴衍舟出生之后,老夫人把他抱过来养,便有意用心栽培,决意不让他和裴硕一样,这头一点自然就是不能为美色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