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自他臂弯挣脱出手臂。
“想起身?”
“臣妾要回凤翊宫,也要去给太后请安。”
戚延眸中散漫不羁,眼尾噙着一点笑,视线落在她脖颈间。
温夏不用照镜子也知恐怕是有未褪的印记。
昨夜沐浴时,白蔻与香砂为她仔细擦洗,望着白皙肌肤上处处娇红,满目不忍。
戚延仍未松开手臂,大掌钳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轻松将她抱到他腰际。温夏不得已趴在他身上,杏眼轻颤无措。
“让朕再看看那朵花。”戚延嗓音暗哑,不容她拒绝。
粉色玉兰在这个清晨一点点绽放。
殿外仍跪着等候宣召的宫人,对殿内求饶声浑然无觉般,只面红耳赤地垂下头。
意犹未尽,戚延只得败兴地停下。温夏鬓云乱洒,香腮酡红,盈盈杏眼幽怨而委屈,他终是起身冷淡道:“行了,朕遵你的规矩。”
温夏拉好臂间衣衫,咬了咬唇,不愿在白日继续。
宫人鱼贯而入,戚延伸臂,神情淡然,任由他们穿戴。玄金色龙袍威严冷冽,他凝眸朝她望来,神色终是缓和不少,任宫女为他系上腰间玉佩后走向龙床。
“还想睡?”
温夏摇头。
“朕命人为你布膳。”
“不用,臣妾回宫去便好。”
戚延终未勉强她,走出寝宫,将空间留给她。
温夏回到凤翊宫后,整个人都似散了架般。
昨夜只觉那骤然的疼痛了,今日才知四肢百骸的酸楚。
白蔻去宣女医来为她仔细检查。
香砂便在一侧气恼道:“皇上太不知怜香惜玉了,娘娘太不值得了!”
温夏杏眼扫来:“慎言吧。”
她比谁都知晓不值得。
但若她今后能为温家说上话,便算值得吧。
白蔻请来的是昔日为温夏医治眼疾时的徐太医。徐华君细致耐心,得温夏信赖。
白蔻对女医道:“我们娘娘初次侍寝,身上有伤,疼得厉害……”
“徐太医,坐。”温夏却打断了白蔻,朝女医道:“去岁双目失明,看不见时心中彷徨,是徐太医耐心为我医治,给我希望。”
女医眉目谦逊,道着“不敢”,安静地听着。
“那次雪中伫立良久,我也患了风寒,想来我的身子寒气极重,是不适合怀上龙嗣的。”温夏伸出手腕,安静望向女医。
女医怔片刻,对着她眼神,明白她所言,忙垂下头去:“微臣再为您把脉。”她诊完脉起身:“微臣明白了。”
温夏如释重负。
让白蔻去请太医,她不是想看身上的红印,是想避孕。
她不愿为戚延生儿育女。
至少当下不愿。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她没有选中随她去青州行宫的老太医,而是选择了眼前的女医。徐华君寒门出生,立足太医院虽凭医术,但想走下去也诸多不易。温夏当然也是看重去岁失明时,徐华君对她细心的调养,才愿相信此人。
避子汤端来时,白蔻仍有些顾虑,想开口劝时被香砂拉住胳膊,香砂无声朝白蔻摇了摇头。
温夏未置会,仰头喝完碗中汤药,绣帕掩了掩唇,含入一颗蜜饯。
起身行至梳妆台前,镜中女子脖颈修长,白皙肌肤上却蔓延着几块红印。温夏命白蔻拿狐裘遮掩,虽时节不对,要去给太后请安也只能作此打扮。
妆台上摆满温夏从前所戴的金玉翠钿,她已许久未曾佩戴这些首饰,挑了一套翡翠四凤头面,珠翠环绕之下,恢复往昔雍容华贵之美。
这耀眼浮光,香砂瞧得都呆愣了,经白蔻提醒忙回过神:“奴婢在青州呆太久未见过娘娘了,娘娘此番打扮真美!”
温夏对镜莞尔一笑。
门外传来交谈声,著文入内禀报,是胡顺来送皇上给的赏赐。
十几个宫人托盘中皆是琳琅金翠,胡顺笑着禀报这些都是戚延特意挑选的,他还命了一支队伍自瓦底为她觅玉,只是不曾告诉过她。
温夏:“代我向皇上道谢。”
胡顺走后,温夏扫过琳琅金翠,目中荣宠不惊。
她自小便有这些东西了,再好的珠宝于她而言都只是开心一刻的饰品,唯喜欢玉。
大盛原是以和田为尊,翡翠是瓦底外邦之宝,国内不多,是先皇喜爱才掀起热潮,有价无市,也只有达官显贵才可佩戴。
目光落在托盘中几对翡翠手镯上,虽然对戚延不喜,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他送来的玉镯。
温夏挑选了一支莹黄沁绿的翡翠手镯,转动纤细皓腕,翡翠与腕间金链发出清脆碰撞,甚是悦耳。温夏这才浅浅抿唇笑了下,这才去长乐宫探望太后。
太后对于如今她与戚延的状态喜出望外,可也担心她,问她昨夜是否是出自自愿。
温夏想,这自愿还重要么。她是他的皇后一日,便躲不过这些的。
回到凤翊宫,温夏累得只想睡觉,偏偏经历昨夜,她又是皇后,免不了要接受后宫诸位妃嫔的恭贺。德妃幽幽地说,真是太便宜皇上了。
倒是阮妃见她眉间并无被宠幸的悦色,掩帕一笑,悄悄与她说,可传授一些秘术予她,保管戚延会更宠爱她。温夏听得哭笑不得。
阮妃这话却被李淑妃听去,李淑妃一向不喜阮妃,倒也被勾起兴致,眼巴巴凑过来:“皇后娘娘不听,我要听。”
…
傍晚,戚延派人来宣温夏前去乾章宫用膳。
温夏轻抚腕间玉镯,对胡顺道:“本宫身子不适,还请公公代本宫向皇上谢罪。”
想起昨晚,温夏只觉得腿颤,不愿前去,也不会这般依着戚延。
她虽不懂男女之事,也明白越是容易得到的,便越不够那么让人珍视。也像她的忆九楼中,四哥哥最爱的香卤鹅肝价值百银,明明那么多人吃都没吃过,却只是看一眼都觉得美味。越奢贵越得不到的,越让人念念难忘。
……
乾章宫。
听着胡顺禀报这消息,戚延倒也不觉意外,也并未生气。
胡顺笑道:“奴才见皇后娘娘腕间佩戴的是皇上赏赐的镯子!娘娘戴着风华绝代,皇上甚有眼光!”
戚延懒漫倚在龙椅中,修长手指颇有些愉悦地敲击着扶手:“皇后可曾戴回首饰?”
“戴了!皇后娘娘发间金翠摇坠,奴才一进殿只觉得华光耀眼!”
戚延弯起薄唇。
“既然皇后娘娘凤体不便,不能前来,皇上何不摆驾凤翊宫,去探望娘娘?”
戚延敛了笑,眸如漆夜,幽暗深邃,仿佛她细白双腿颤于腰间的画面就在眼前。对于温夏,初见是惊鸿一瞥,不甘错过。阮思栋说一见钟情是很喜欢,那只是阮思栋追求柳曼娘三年,接触了解柳曼娘后才滋生的钟爱。
戚延只认为一见钟情大多有点见色起意,他见温夏那张脸,即便纯情动人,也仍想征服占有。如果她不是温夏,不是他的皇后,没有与他有过少年时那段短暂的青梅竹马般的岁月,他不会一次次放过她,等到这么久。
昨夜夜色旖旎,玉兰花惊艳盛放,她给了他太多惊喜。戚延喉结滑动,不愿再回忆昨夜,怕见着温夏她便又该受罪了。他舍得她再像昨夜那样哭。
戚延起身坐到紫檀圆桌前。
满桌玉盘珍羞,许多都是温夏所喜的菜式。
他草草用过膳,饮了些清酒,便起身漱口,回了书房吹奏玉笛。
他的指法越发娴熟,笛声也悦耳许多。也许是因为昨夜他吹笛时温夏的笑,虽然那笑极浅的一下,却被他记下了。
翌日,温斯立携领大军,终于抵达京都。
凤翊宫内,温夏得了戚延的圣旨,要她与他前去迎接温斯立入朝。
温夏穿戴靛蓝色凤袍,未戴华丽凤冠,以四凤衔珠金钗翠钿妆扮于发间,乘坐步辇抵达乾章宫。
戚延正以懒漫不羁的姿态,闲适地靠在龙椅中,转着匣盒里一颗夜明珠打发时间。
温夏款步入内朝他行礼,他才坐起身,步下玉阶携她的手。
“我大哥已入城门了么?”
“嗯,今日高兴么?”戚延目光移来。
温夏轻轻抿唇:“臣妾高兴,谢过皇上。”
他嗓音低沉:“身子可好?”
温夏面颊一烫,低低地应了一声。
戚延握她的手更紧,薄唇噙着淡笑。
温夏与戚延于乾午门迎接温斯立大军。
文武百官候于左右。
自礼官的通禀声高亢传来时,哒哒的马蹄声也清晰驶近。
挺拔硬朗的温斯立策马停在宫门前,翻身下马朝帝后走来,跪行大礼。
“臣温斯立不负皇上使命,回朝觐见。”
铠甲英伟的男子脊背修长,在戚延的免礼声中起身,以臣子的目光掠过温夏,朝她问安。
温夏眼眶湿润,望着温斯立鬓角风尘,干裂起皮的嘴唇,有许多话想同大哥说。
第37章
戚延回了乾章宫召见温斯立, 还有军务需处理。
温夏去了崇明殿,安排今日特为温斯立与将领们设的接风宴。
午时, 崇明殿高悬铮铮琴音,激昂澎湃,殿中剑舞升起,四座皆是文武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