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我送你。”
聂召把他的手甩开,表情格外冷漠:“别碰我。”
靳卓岐单手揣着兜,毫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转过身拖着她的胳膊往车里走。
跌跌撞撞,身后的聂召被扯得胳膊都快要断掉,跟他力气差距过于悬殊,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他妈有病?松开!靳卓岐你听不见是吧?”
聂召暴躁掰着他的手,怒火一触即发,狠狠踢他的腿,整个人已经濒临极点了。
手背被她的指甲抠出了血痕,虎口也被撕扯到泛红,看着聂召发疯,靳卓岐侧头停下脚步,阴沉着眼,声音也有些冷冽:
“你觉得我不护着你,你惹了那么多人,能在这里混下去吗?”
聂召低垂着眸,充耳不闻:“不要你管,松开。”
头顶没了声,两人僵持不下,聂召整个压着的火气彻底压盖不住,她仰起头眼睛有些泛红地看着他:“你这么犯贱吗?我让你滚你他妈听不见吗?”
靳卓岐沉着眼看她,声线放缓:“聂召,给个指令,我就帮你。”
聂召只是低着头继续掰着他的手,想要跟他撕扯开,低垂着的眼睫颤抖,声音有些微微的沙:“你松不松。”
靳卓岐却毫不在意,像是没听见似的,手指用力一拉,把人抱进了怀里。
即便是隔着一层厚重的卫衣,也能感觉到她瘦得惊人,浑身好似只剩下骨头,硌人,整个薄如纸片的身子一瞬间就要烟消云散了一样,这种感觉让靳卓岐不舒服。
手臂捆着她的腰勒得愈来愈紧,下巴垫在她肩膀上,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攥进自己的骨血里。
一边不忘掰着她的手,让她硬生生做出抱住他的姿势,声音含着冷气,却格外炙热。
“你但凡此时清醒一点,就应该勾好我。”
第42章
聂召在炙热的怀抱中挣扎了很久, 指甲几乎把他的手背抠烂掉,他也没有丝毫松手。
她闭了闭眼,呼吸一沉, 像是忽然卸了力,任由他抱着, 双目都没有什么精气神, 只是没什么力气挣扎的妥协。
靳卓岐微微侧头,握紧她手腕的手指松了一些, 声音低沉落下去。
“聂召,你还是太冲动, 如果我像你一样发疯,我早死了。”
聂召脊背都崩的很紧, 她没有一刻能够放松, 甚至好不容易睡着都是循环不停的噩梦。
“你不冲动吗?”
靳卓岐松开她, 站在她面前,低眸看着她说:“我不需要有后顾之忧, 但你不行。”
聂召只是抬着头看着他,目光触及到靳卓岐那双漆黑的双眸,又倏然垂着头,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手腕上,针眼已经恢复得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了,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紧,留下了一圈红。
她重新抬头看着他, 声音淡漠问:“靳卓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卢湘的事情。”
靳卓岐的声音毫无隐瞒:“我是人不是神,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没想过她会自杀。”
“真的没想到吗?”
聂召眼睛泛着红血丝,声音提高了很多,像是在咄咄逼人,也完全没有相信靳卓岐的这句解释。
“你敢说你没有丝毫报复的成分在??你明明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靳卓岐你就算恨我你他妈可以随便冲我来,你为什么要算计我身边的人?我在你身边招之则来呼之则去还不够吗?!”
聂召眼睛红着,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你不草的挺爽的吗?”
她没听到靳卓岐继续的回答,看着握着她手腕的手,猩红着眼恨意爆发,低着头咬上他的虎口。
牙齿很用力,没有丝毫留情,想要把他薄薄的一层肉也咬掉,口腔里满猩红的血,她也没感觉到靳卓岐的丝毫松劲儿。
靳卓岐只是低着头任由着她发泄,整只手几乎被挖的不能看,血淋淋往下滴血,但他只看到了聂召顺着脸颊滴落在他手背青筋上的那滴泪,滚烫,存在感强烈,像是一滴溅出的浓浆,灼得人心口疼。
感觉到她牙齿的力道一松,靳卓岐忙的拖住了她的身子,直接把她横抱起上了车。
付坤看到晕过去的聂召,二话没说驱车飞速往医院走。
医生说她有些贫血,且精神状态也不太好,给她输了液,说睡一会就好了。
又叮嘱靳卓岐说平常要规律饮食,不要让她有太大的压力。
靳卓岐站在病床旁边点了点头,医生走出去之后,有一个护士端着纱布走了进来。
他坐在旁边椅子上,接过托盘看着医生说:“我自己处理就好,谢谢。”
护士点了点头:“那好吧。”
说完又叮嘱他最近不要碰水,药需要一天换两次。
等医生出去,整个病房内就剩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聂召,跟低着头给自己绑着绷带的靳卓岐。
整只手都被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几根手指头。
他抬起手腕放在眼前,张合手掌心,感觉到细微的刺疼,才转眼看向聂召。
或许是睡得很不安稳,睡觉的时候还在皱着眉头,唇上有些过于苍白干涩了,靳卓岐接了杯水用棉签给她润了润唇,等恢复了一些,转头从病房中离开。
付坤迎面撞上靳卓岐,也下意识跟着他往外走,脑子都跟不上动作。
“不用照顾她吗?”
靳卓岐迈着长腿,摇了摇头淡声说:“不用。”
她现在应该不想看到他们。
付坤回头看了一眼,跟上靳卓岐的脚步上了车离开。
***
聂召从医院出来每天都在家里,不怎么出门,好像恢复了在台海的那段时间的状态,只不过这次并没有任何外来阻挡,只是单纯不想出门。
她需要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她利用的契机。
她的性格好像变得越来越孤僻,可以自己一整天都窝在沙发,不想说任何话,房间也不需要任何声音,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舒服,她逐渐习惯这种悄无声息的沉静感。
整个房间如果不是偶尔还会走动的碎碎,或许是完全静态的。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针剂起了作用,聂召意识到那应该不是会让她染上艾滋的东西,她时常会觉得眼神难以聚焦,精神状态很差,眼睛只是恍惚地盯着一处看,很多时候看不清是什么。
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她曾经看过一部美剧叫《记忆碎片》,脑海里出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当然这些画面是她本来就有记忆的,只不过像是碎片一样不停涌入脑海中。
她想到一把水果刀,刀光刺眼,白皙的胳膊,少女的裙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溢出水滴滴答答的透明浴缸。
如同切片似的,一幕幕来回侵占着脑海。
一幕幕都是她坐在浴室里自残的画面,表情却跟当时的她截然不同,像是很享受。
她不想这样,这些画面也让她很痛苦。
便只能一味地站在墙边,用脑袋轻轻撞击着墙面,阵痛感会让她恢复些许清醒。
可某天不小心,额头上就被撞破了皮,血顺着眉心、鼻梁流到唇边,下颚,滴落在地面上。
她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那张脸,忽然觉得好陌生。
这几天倒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卢湘的室友童画,也不算朋友,他们交流很少,也没有任何属于朋友之间的闲谈。
对方名字很好听,很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可最后她才发现那或许是个黑色.童话。
童画的性格很缄默,像是患有重度失语症,能不说话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孤僻自闭,很少跟谁主动交流。
她这个人看上去就让人不想靠近,死气沉沉的,又没有丝毫娱乐,没人会愿意跟这样的人玩。
她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爱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排在真实世界边缘。
聂召跟她有多过交流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前两天童画发了一条微信过来,一条让聂召移不开眼的询问。
【你认识卜嘉吗?】
聂召瞬间听出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没有那么多时间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帮我,为什么?】
童画说:【她飙车出了车祸,把我爸爸撞的截了下肢,却威胁我爸爸写原谅书,不然就毁了我的人生,后来,她请来的律师给她打赢了官司说她无责,赔了钱就了事了。】
【我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她承认她是知道卢湘被卜嘉欺负才靠近卢湘的,可她没想到卢湘会自杀,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她根本不可能拌倒卜嘉。
卜嘉从小生在豪门世家,爸妈虽是教书的大学教授,可爷爷是退休老兵,奶奶也是以前叱咤商场的人物,舅舅在警察局工作以及还有数不清又得罪不起的关系链,家里人都格外宠爱她,这一生估计已经帮她处理过不少烂事了,她仗着这些一直游刃有余地在这个世界潇洒存活着。
【你想怎么样?】聂召问。
【我有一段视频。】
她回复完之后,发来了一条让她极其震惊的视频画面,像是偷拍的,用微型摄像头。
画面中有三男一女,女孩没穿,抽着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地面上放了很多皮鞭、捆绳以及项圈,她白皙的背上满是鞭伤,画面不堪入目。
聂召脑子有些宕机,跟她印象里趾高气扬的卜嘉差别太多了。
她保存了视频,又问她:【你哪来的视频?】
童画回:【我跟其中一个男的睡了,从他手机里偷出来的。】
【我们宿舍是混寝,我是计算机系的。】
聂召脑子嗡嗡的,童画看上去沉默,但内心好似比她还要执拗,她已经被卜嘉折磨疯了,所以不惜用自己拥有的一切作为筹码。
【你为什么不自己曝光?】
卜嘉学传媒,这条视频曝光之后,她不可能在学校,甚至于国内呆得下去。
【不够,如果成功,我并不觉得大仇得报,她出国之后照样可以风光一世,如果失败,我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想要你帮我发挥她最大的价值。】
【其实我很想一刀捅死她大不了我坐牢,但是我不能死,我家只有我跟我爸了。】
聂召脑子一时之间有些乱,她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没点开,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什么。
窗外风凉,聂召没关窗任由风吹进来,坐在床边遥望着乌黑天空悬挂着的月亮。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吊带睡衣,坐在床边地板上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烟,一缕缕的烟被风扑到脸上,刺得眼疼,熬了一晚上的夜,眼睛疼的睁不开,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