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礼,他妈的混账!”
对于赵洺岐这样的文人而言,这么骂出口,已经是说粗话的极限了。甚至太过激动之下,赵洺岐眼圈都红了:
“谁让你跑去找时兄弟的?你还敢跑去革委会检举时兄弟……”
林文礼被骂了正火冒三丈呢,骤然听到赵洺岐提到了时国安,脸色也有些不好,好一会儿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我不是人?是你不是人吧?明明有姑姑能吃下的东西,却是连开口求人都不肯,我姑姑这些年的好心,算是喂了狗了!”
“而且你还有脸说是你朋友,既然是朋友的话,卖点儿东西给我不是应该的?竟然还敢拿乔!我也是为他好,给他点儿教训,长长记性,让他明白,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也跟着学点儿人情世……”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洺岐已经红着眼睛抬手就给了林文礼一个大耳巴子:
“林文礼!”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他坏了良心,还这么理直气壮。本来想着林妈妈病情那么重,担心刺激到老太太,赵洺岐并不想和林文礼动手,只让他去革委会说明情况替时国安洗刷冤屈,再过去跟时国安道个歉就成,没想到这人执迷不悟不说,甚至根本不认为他做的就是错的。
气恼之下,竟连君子动口不动手也忘了。
虽然赵洺岐身体弱,可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之下,依旧把林文礼抽得不轻,一时白白胖胖的脸上顿时留下几个指头印。
“赵洺岐!”林文礼好险没气疯了。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挨过这样的打?
更别说还是他一向看不上,总觉得对方沾了林家不少便宜的赵洺岐:
“敢打我!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朝着赵洺岐脸上就挠了过去。赵洺岐一偏头,狼狈的躲开,下一刻就被林文礼揪住衣领子。
举起拳头正要揍回去,却被小跑着过来的林樾给拦住:
“赵伯伯,林叔叔,你们这是干啥呢?”
嘴里这么说着,却明显更偏向赵洺岐,攥住林文礼的胳膊,就把他的手给拉了下来:
“刚才医院那边过来通知,说是省医院那边的医生已经出发了,再有个吧小时,就能过来,奶奶让你们过去收拾东西呢。”
被年轻力壮的林樾这么一推,林文礼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顿时更加气恼——
这他妈的全都是白眼狼!
林樾还顶了他们林家的姓,结果竟然敢明晃晃的站到赵洺岐这个书呆子那边。
真是林明秀不在了,他发誓,已经让这群混蛋全都付出代价。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林明秀那里,至于说赵洺岐,就暂且放他一马,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恨恨的跺了跺脚,匆匆往病房的方向而去。
赵洺岐在脸上抹了一把,忙也追过去,虽然无比愤怒,考虑到林明秀不能受刺激,到底追上去:
“林妈妈身体不好,今天的事先到此为止,有账咱们往后算”
林文礼却是冷笑一声——
赵洺岐分明是担心林明秀知道。他怕什么呢?那糊涂老太太,早走了早好。
而且挨打的是他,凭什么让他咽下这口气?
看他不说话,赵洺岐还以为对方是默认了呢。
不想林文礼一脚踏进病房,就嚎了起来:
“姑姑,姑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您老现在还在呢,他赵洺岐就敢和林樾联合起来欺负人,这要是您……”
说着刻意把头抬起来,露出那张虽然没了指头印,隐隐露出点儿青紫的左半边脸:
“姑姑,他们这分明是欺负咱林家没人啊……”
“你!”赵洺岐明显没想到林文礼会用这一招,顿时又惊又怒,又是惶恐又是紧张的去看林文秀,“林妈妈,您千万别生气……”
林妈妈身体这么虚弱,已经根本禁不起一点儿刺激了。
那边儿林胜利也站了起来,捋着袖子就要冲过来:
“好啊你们,敢打我爸……”
林文礼吓了一跳——
他会过来哭诉,主要是博取林明秀的同情,可没打算在老太太病床前上演全武行,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这么二。
慌得忙去阻拦,却被林胜利带的撞到了旁边的小柜子,之前林文礼巴巴过来表功的玉米碴子糊可不是还在上面放着呢?
林文秀尝了一口就吃不下去,这会儿“哗啦”一下就摔到了地上,顿时一片狼藉。
林明秀明显没有想到,林胜利竟然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一时脸色就有些发青。
“姑姑。”林文礼越发惴惴不安,刚想给林胜利解释,就听林文秀道,“让他出去,以后都不用过来了。”
这话一出,林胜利也怒了——
一个堂姑姑罢了,能有多少感情?不是他爷爷和父亲逼着,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每天围着个快死的老太太转悠着当孙子?
而且让他说,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就凭他们是林家正根的后人,等林明秀没了,谁还能阻止他们继承他们林家的家业吗?
他们待在一边,就等着人老死不成吗?至于每天低三下四成这样!
越想越恼火之下,竟是甩开林文礼就走,出来时还把病房门摔得山响。
林文礼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惶恐的看向林明秀:
“姑姑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胜利是个孝顺的孩子,应该是看我被人打……”
话没说完就被林明秀打断:
“你也,出去。”
林文礼顿时噎了一下。也知道别看这个姑姑瞧着一阵风都能吹走,脾气却不是一般的大。
眼下这样,摆明了已经恼了,真是再敢待下去,不定要如何发作呢。没办法,只得磨磨蹭蹭的往外走:
“那姑姑我先出去,您一定要好好养病,等您精神好些了,我让胜利过来给您磕头……”
小心的把门关上,却是没看见林胜利的影子。踌躇了片刻,还是追了出去——
林明秀这次明显气得不轻,他这几天还是少过去转悠,不然先回市里,请自家老爹这个堂兄亲自出马……
等林文礼父子离开,赵洺岐却是“噗通”一声跪下:
“对不起,林妈妈,都是我的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洺岐不但是她资助的孩子,还曾经跟着她过了七八年,也因此林明秀自认对他也算是了解,知道赵洺岐就是那等典型的文人,不是气得狠了,根本不会和林文礼动手。
赵洺岐却是不想林明秀烦心,支支吾吾道:
“也没啥事儿,就是两句话没说到一起,一时没控制住……”
“说。”
知道瞒不下去了,赵洺岐抹了把脸:
“……这不是前几日我和林樾说起您喜欢喝玉米碴子的事儿吗,当时想着亲自去时兄弟家跑一趟,您不是不让吗,我就没去……”
“谁知道让林文礼听了去……他不但去了十里铺,还跑去革委会,把时兄弟给揭发了……”
这么说着,赵洺岐眼圈又红了:
“要不是今儿早上正好在医院里碰见国安兄弟,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您说国安兄弟多好一个人,他林文礼这样,不是害人吗……”
别说赵洺岐,就是林明秀也明显没有想到,林文礼竟然还有这么一番骚操作。
一时脸色更加灰败,好一会儿吩咐赵洺岐:
“你去打听一下那家人在哪个病房,我过去一趟。”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林文礼虽然不是她亲侄子,可毕竟顶着“林”这个姓呢。再者这件事也是因为她而起,于情于理,她都得过去一趟,亲自跟人道歉。
第40章
“林妈妈您躺着,我去,我现在就去。”赵洺岐吓了一跳,忙按住林明秀,“您现在身子骨弱,要是再让您操心,我还是不是人了……”
这么说着时,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真是愧疚啊。先是对不起时兄弟那样的好人,现在又对不起林妈妈这个对他最好的人。连累的林妈妈重病之下都不得安生。
“……我这就去跟时兄弟道歉……您放心,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努力求得时兄弟的谅解……”
“是啊。”林樾也明显不想林明秀过去——
老太太这几日身体越发虚弱,即便时国安他们所在的病房也不远,老太太这还挂着水呢,一步一步挪过去的话,也得受不少罪。
“奶奶您别动了,您放心,赵伯伯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他肯定能把事情办好的。”
不想林明秀却是不理他们,只艰难的撑着要坐起来,还抬手就要去够吊瓶。
林樾和赵洺岐都没招了,忙不迭阻拦:
“您别动,您别动,我们听您的,咱们这就过去……”
当下依旧是林樾蹲下来背起林明秀,赵洺岐则一边帮着拿吊瓶。
三个人随即往梁大成女儿的病房而去。
和林明秀住的是单人病房不同,小胖妞入住的是一般病房。里面除了小丫头外,还有两个老太太和一个摔断了腿的男人。
因为来得晚,小胖妞的病床恰好就在最外边。
赵洺岐一进来,就瞧见了正背对着外面和一个老太太说话的时国安,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愧疚:
“时兄弟……”
时国安本来正跟老太太交代着注意事项呢——
梁大成陪着田麦检查去了。小胖妞这儿又有老太太守着,梁大成就让时国安先回去。说是这里留他和大娘就足够了。
这也就是林明秀他们过来的及时,再晚一会儿,时国安可不就走了?
陡然听见赵洺岐的声音,时国安脸色依旧不好。可这么多人瞧着呢,也不好让人太难看。到底转过头来。
等瞧清楚和赵洺岐一起过来的林明秀和林樾,人顿时就僵住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同样傻在那里的还有林明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