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发现,时婷果然还在教室里写题呢。隔着窗户瞧见苗秀秀和时樱他们,时婷这才住了笔,又紧着把东西收拾好,背着书包出来汇合了。
四个人到家时,时国安他们还在忙着——
饭馆生意越来越好了,蒸的包子也从每天十笼变成十五笼,再到二十笼,却依旧不够卖。看他们天天忙得什么似的,时樱还给时国安建议过,不然雇个人回来帮忙,却被时国安给否定,觉得雇人什么的,还是有些冒险。毕竟再咋说,也就过去的资本家或者地主老财雇过人干活,现在这情形,步子还是不要迈得太大。真是累了,宁可少卖几笼。
瞧见四个人回来,时国安快走几步就接了出来:
“你们回来的正好,国梁来信了。”
“三叔来信了?都说了啥?”时樱顿时开心不已——
三叔虽然不爱说话,却对几个孩子不是一般的疼爱。自从去中都那边的钢厂上班,因为路途太远,再加上时宗义老两口都嘱咐时国梁去了就好好干,千万不能给人家抹黑,时国梁可不是还没回来过呢。
不但时南时北想他,时樱也挂念的很。
“信还拆呢,你打开看看。”时国安朝着桌子那边努了努嘴。
时樱跑过去,从五斗桌上把信拿起来,撕开信封,里面却是掉出一张照片来。照片上的人,可不正是穿了身蓝色工装的时国梁?
时家人都是高个子,穿着崭新工装的时国梁瞧着真不是一般的神气。
“哎呦,还有照片呢?”尹招娣擦着手过来,瞧见照片眼睛顿时一亮,“前儿个家去时,咱爸还说这段时间去咱们家给国梁说媒的都能把门槛踩破了,爸可不是正愁国梁不在家,没法相看呢,现在有了照片,先让人家瞧瞧?”
说起来自打时国梁成了吃公家饭的,行情立马一路看涨。从原来的婚恋市场老大难,一跃成了香饽饽。
介绍的姑娘条件还一个塞一个的好。更甚者女方家里都是直接表示,他们不在乎时国梁身边有时南时北俩丫头,真是过门了,肯定待俩丫头好。
时宗义听了那叫一个动心,只觉得这家姑娘好,那家姑娘也不错,要不是现实不允许,恨不得让时国梁赶紧回来相看后,立马结婚。
不是老太太和时国安拦着,说不定老爷子已经帮着择个好姑娘定下来了。
“爸爸,梅梅是谁啊?”一目十行看着信的时樱忽然抬头——
应该是想家了,时国梁这封信写的相当厚实。里面除了对家人和孩子们的挂念之外,更是至少三次提到一个名字——
梅梅。
按照时国梁的说法,这个梅梅是他师傅的女儿,也在钢厂上班。中都的冬天和他们老家这里差不多,不是一般的冷。师傅就让女儿,也就是梅梅给时国梁做了挺厚一身棉衣……
时国安把信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嘴角的笑意渐渐加大——
之前决定让时国安去,就是想着有个工作的话,找媳妇儿应该容易些,却是再料不到他这弟弟还真争气。
那个梅梅是啥态度虽然时国梁没写,可他师傅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分明是看上时国梁,想要撮合着让时国梁当他女婿呢。
也是,一家人里,老三的脾气和老爷子极像,最是个心软又能干的,就是吃亏在不会那么多花言巧语。可让时国安说,女人真是嫁了国梁,那指定享福。会被他那师傅相中,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那个梅梅姑娘是啥想头?不过既然都肯给老三做棉衣了,想着应该也是有点儿那个意思的。这样的话,回家就得跟老两口提个醒,让他们不要急着再给国梁相看了。
刚吃过饭,时国蓉就牵着海潮过来了。小家伙瞧见时樱,就小炮弹似的冲过来——
这小子别看年纪小,却是典型的外貌协会的,从瞧见时樱的第一眼,就对这个表姐喜欢的不得了。但凡有时樱在,就是时国蓉都得靠边站。
这回可不是依旧如此?
唯恐他把时樱给撞翻,时国安忙拦了一下,把小家伙直接抄起来抱在了怀里。
结果可算是惹恼了小海潮,在他怀里直扑腾,还拼命的朝时樱伸着手,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樱樱,樱樱……”
时国安没办法,只好又把人放下来,小海潮立马破涕为笑,扎煞着小手就往时樱怀里冲。
弄得时樱也是哭笑不得——
这也就是知道是表弟,不然光听他那“樱樱、樱樱”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外人怕不还以为这是张生要和崔莺莺生离死别呢。
把人抱起来,去水池边洗了脸擦了手,又嘱咐他:
“不许叫名字,叫姐姐。不然,下回别想我抱你。”
“姐姐,”被时樱抱着,小海潮那叫一个乖巧听话。
“这个臭小子。”时国蓉瞧了也是哭笑不得。
看小海潮和时樱玩儿,也不再管他们,只看着时国安道:
“对了,大哥,你先别忙呢,我跟你说点儿事……”
“咋了?”时国安就有些莫名其妙,“你说。”
“就是吧,今儿个,我听我婆婆说,我三姐过来了一趟,跟她提了一件事,说是她婆家大姑子,打听咱这房是花多少钱租的呢……”
“她们问这干啥?”尹招娣也有些茫然,“你三姐那大姑子,不也是县城的人,有房子住吗。”
自家房子不住,还想着租房子住?就只是县城的房子忒贵——
本来单说住,林樾跟人家说好了二十块钱一个月,大哥准备做生意后,又跟那家打了商量,每月加了十块钱。
这一个月可就是三十块钱呢,尹招娣真是回回想起来都会肉疼。
“他们不是租来住,”时国蓉神情就有些一言难尽——
三个姐夫里,就数三姐夫周鹏最傲,连带的他那个妈也是这样,每回提起时国蓉,说不三五句,最后肯定会加上一句“全友这媳妇样样都好,就可惜是个农村人”……
结果现在,看农村人干的好了,竟然也想跑来分一杯羹。
“听我婆婆的意思,他们是看咱家的生意好了,也想开个这样的饭铺子呢。”就只是那家人忒是有些不地道,想做生意就做呗,却是明摆着看上了时家的这位置。
李秀娥虽然心里对弟媳妇时国蓉有意见,却是更不喜欢整天作天作地的婆婆和闲了就会回来挑事的大姑子——
当初周鹏考上大学那会儿,可不就是婆婆和大姑子挑唆着,让周鹏再找个城里姑娘的?
等周鹏后来退学,两人更是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口口声声周鹏会这样,都是她这个祸害害得,偏偏周鹏还对他老娘和姐姐护得厉害,根本不容许李秀娥对那两人有半点儿忤逆。
听到那两个嘀咕说要张罗着让好吃懒做的大姐夫也过来开这么一个早点铺子,又眼热时家饭铺子的地理位置,可不就赶紧回了娘家说了这事儿?
其实即便时国蓉不说,时国安也早注意到这几天不时就有人过来打探他们这早餐铺子,一天能赚多少钱,只时国安并不在意——
刚放开那会儿,大家都胆子小,现在看他们的生意这么红火,会眼热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说那家人看上了他们这个位置,那也是白瞎——
决定开小饭铺子时,时国安就想到了这点,索性一口气交了一年的房租。更别说,那家人就是真能说动小院主人把房子再租给他们,时国安也不怕。毕竟他家的铺子生意好,可不但是因为地理位置,还和他们的用料有关——
其他人想要做出一样味道的,那必是不可能的。
第46章
“哎呦,这么多笼布啊,你们今儿个这是又不少卖啊。”一个穿着灰扑扑衣服还裹着绑腿的老太太,笑嘻嘻的跟正把洗干净的笼布晒上的尹招娣打招呼。
要搁往日,尹招娣早笑盈盈的迎上去了——
自觉是农村人,瞧见县城人时,尹招娣总觉得低人一等,别人能和她搭个话,都受宠若惊似的,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儿个尹招娣却是没理老太太,只板着个脸,端起盆里的水朝着地上就泼了过去——
以为她认不出来吗,眼前这老太太可不就是那李秀娥的婆婆?
亏她还以为对方是个慈祥的,回回过来,都是笑脸相迎,又搬凳子又倒茶水的,时不时的还会给老太太个免费的包子吃,结果这老太太却是个内里藏奸的笑面虎,会和她说话也不是她认为的心肠好,没有看不起农村人,根本是想要抢他们的生意。
“哎呦。”那周老太明显没有想到尹招娣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操作,惊得忙往旁边躲,虽然动作也不慢,脚上的老棉鞋却到底溅了点水。一时就有些气恼,“你这媳妇儿干啥呢?要是我老婆子滑倒了,你赔的起吗?”
尹招娣这回却是没惯着她,直接就开始往外赶:
“走走走,我们家不招待闲人,您哪儿舒坦哪儿待着去吧。”
说着又端起一盆水,作势要泼。那老太太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后退,走到门口那儿时,更是恨恨的吐了口唾沫,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家去了。
时国安瞧见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嘱咐尹招娣:
“这做生意呢,讲究个和气生财,别啥都往脸上带,不喜欢的话,少搭理就成了。”
“我就是气得慌。”尹招娣嘟哝着,还有些懊恼。
“我总觉得那老太太要使坏!大哥您看,他们是不是这两天就要把饭馆开起来了?”
“这么长一道街呢,咋也不可能只有咱一家人做,他们想开就开呗,咱做好自己的事就成了。”
连初中带高中,搁一块儿都有小千把人呢。他们这一家店,也吃不下,其他人要开,时国安也不觉得有什么。
就是和尹招娣说的那样,这周家做事有些太不地道。本来要是对方直接说了这个意思,两家怎么说也沾亲带故呢,时国安肯定会给一些可行性建议,可眼下,对方既然这么鬼鬼祟祟不按好心了,时国安就不准备多说什么了。
两人说话间,左边邻居溜溜达达走了进来,装作不经意的问时国安他们租这个小院花了多少钱时,时国安也是丝毫没隐瞒:
“三十块。”
“三十?”那邻居听了简直是目瞪口呆——
就他们这么一个小县城,租个房都三十?
等周老太和她姑娘周芳下定决心要把饭馆开起来,到这家询问租金时,人家也老实不客气的给出了价码:
“外面两间门脸,也不多要,一个月给十七块钱就成。”
那周老太听了,好险没当场跳起来:
“哎呦,咱前儿个不是说好了,一月十块钱吗。”
说什么外面两间门脸,之前根本就是堆放杂物的,他们要是不租,这家人也是白放着。
人家也不瞒她,看她这样,直接就挑明了说:
“十七块钱也没给你们多要,知道隔壁人家租下来多少钱吗?一个月,三十!”
“我这都快砍半了,你们还嫌贵?租就租,不租拉倒。”
这要是时国安他们没过来卖早点之前,别说十七块,就是一块钱,周老太他们都不会租。可偏偏这些天天天往这儿跑,眼见得那一家生意有多红火,他们可真是要馋死了。一边儿后悔早知道人家要十块的时候,就把房子租下来了,一边儿心里又把时国安一家骂了个底朝天——
还真是一家子坏种,就不能瞒着点儿,或者把租房的价格往下说说。
最后软磨硬泡,说了不少好话,终于让这家人又让了两块钱——
十五块钱也不少了,像李全友那样的学徒工,在厂里干一个月,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
第三天上,尹招娣正在屋里忙活呢,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寻思着也没听说隔壁家要娶媳妇儿或者打发闺女啊,咋忽然放炮了?
心里顿时一忽悠。等出来瞧时才发现,原来是周家的早点铺开起来了。
这会儿铺子外面可不是正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之前经常往他们家逛的周老太,和周老太站在一起的,则是个高颧骨的瘦高女人,瞧那吊梢眉薄嘴唇,怎么看都有些尖酸刻薄相。他那男人则是个黑粗大汉。
听见这边的动静,周老太偏头看了一眼,然后朝着这边恨恨吐了口唾沫,随即就开始去招呼围观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