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人身伤害,就精神伤害,她不听不听就不听。
泊瑟芬就在剑与花齐飞这一路上,变得矫健灵活起来,午餐的时候连烤肉都能多吃两块。
不过主食为什么一直都是肉,唯一的蔬菜依旧豌豆跟豌豆苗。
泊瑟芬就是再不挑食,面对这些贫乏得惨烈的食物,都只能边吃边在心里默默流泪。
怀念她没穿越前的日子。那是什么美食盛世啊。营养均衡算什么,那是山珍海味川粤鲁菜样样能吃到,更重要的是奶茶,奶茶啊!
这里倒是找得到奶,就是没有茶。
午餐后的泊瑟芬一脸忧郁地抄写坏掉的死亡泥板,比起之前一笔一划如蜗牛爬,现在已经能用很熟稔的速度刻写着。
连那些能编千百部恐怖片的各种死法也吓不到她了,毕竟金子是真香啊。
人穷志短的泊瑟芬,厚着脸皮守着这份低风险高收入的活,只想让手绳里那个小布袋沉上半分。
抄到需要休息的时候,就去看看同样忙成陀螺的三位判官。
经常是米诺斯坐在长石椅上,拿着长卷纸仔细确定是否有错漏。拉达曼提斯站着,低头小声说着工作进度。而埃阿科斯老是走来走去,很少停歇。
他们三个神四周,则是足以淹没会议厅的各种泥板卷纸,几乎围成一座城,能将他们困死在里面。
这个场景每次都能给泊瑟芬极大的冲击,她以后干啥都成,就是不能当冥府管理。瞅着这几个老头已经忙到麻木了,连皱起的皮肤纹路都莫名愁苦。
太惨了,简直神明版的零零七。
哈迪斯也忙到不见人影,这段时间经常玩消失,听说要去管理一块新地,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
泊瑟芬好奇,地下不都是哈迪斯管理的吗?怎么还有新地?
而困在泥板城里的三位判官,也在怀念自己的主神。
“我们劳苦如疲老的马,快要走不动路了,哈迪斯什么时候回来牵引我们的缰绳。”
以前这里的主神可是很勤快的,比他们还牛马十倍,公务到他们手里也会减少许多。
“得等到公猪吃到那颗最美味的橡实果,才会回头看到我们吧。”
追逐到想要的冥后,就能记起来公务了。
几位判官累了,也会转头齐刷刷去看那颗橡实。不,那个美丽的少女,眼里浮现出诡异的期待。
「少女」满脸:“?”
然后泊瑟芬露出一个礼貌的皮笑肉不笑,看她干什么?再看她抄写速度也就这样,别想她加班,一辈子都不可能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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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迪斯手捧着新鲜的泥土,里面流淌着盖亚新鲜的血液,包裹着泊瑟芬的麦种。
泥土察觉到种子的熟悉气息,自动化为慈母呵护着它,无数种子已经开始钻出来绿色的幼苗,却没有迅速成长,结出穗子。
厄吕西翁上撒满了各种作物种子,不管是芝麻还是橄榄都开始成长。
这片属于冥府,却跟冥府格格不入的土地,被一道看不到的生机之力包围起来。
不管厄吕西翁外那些亡灵多么眼馋这个地方的美好,都被无情地隔离在外面。
惨苦哭泣惯了的亡魂,自从看到繁花开在脚边,就开始忧伤地蹲下思念着大地,反而不再哭泣。
哈迪斯也有段时间,没有受过失眠的困扰。
检查完了各种作物的生长情况,哈迪斯才将从盖亚身上抢夺来的泥土放回去,连同泥土上那株幼苗。
“成长太慢,是神力不够吗?”
这种生长速度,很难在短时间内给泊瑟芬换菜谱。
哈迪斯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忧愁这种话题,他甚至抢夺了一段大地上的和风,放在这里吹散为数不多的冥土气息。
难道是太阳马太热,烤干了土地。可是他早将河神的部分神力拿来,化为涓涓细流,足以灌溉植物。
所有条件都备足,怎么就不结果?
还是需要去见见德墨忒尔,劈开她脑子翻找一下种植方面的知识才行?
因为冥王失败的种植业绩,泊瑟芬的晚餐一成不变。她都怀念起大麦粥跟腌制橄榄,先前还吐槽过这俩玩意,是她错了,除了难吃外,它们还是蛮好的。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泊瑟芬恍惚伸手去摸身侧,一手的花,却没有摸到熟悉的温度,她困倦的思绪立刻清醒过来。
对了,哈迪斯还在睡走廊,都睡了几天。
走廊环境不太好,又空又冷又长又黑,还没有床。
刚才她在学习新知识的时候,遇到难的也不好意思问哈迪斯,都将人赶去睡门口了,总不能还将他当工具人利用到底。
泊瑟芬继续翻身,这是分床后她多出的坏毛病,怎么睡都不安稳。难道还跟哈迪斯睡习惯了,没他就难受?
不知道改变一个习惯需要多少天。
泊瑟芬盯着头顶开始神游天外,她织布的进度条撑死了就走了零点一。
不知道哈迪斯做的床到哪一步了,看他天天那么忙碌,估计是没太多时间劈木头。
那就好,大家都没做完,就不会来催她的衣服。
她又翻个身,苦恼爬上眉间,这个翻个没完没了的毛病不改掉,睡眠质量是提升不了。
泊瑟芬的眼神再次看向门,门外很安静,只有隐约的火光出现。
承认吧,她每次翻身最后总会翻到这边,看向那扇半开的门。
哈迪斯伸手碰了碰胸口,各种毛毛痒痒的情绪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冒出。
他在这些情绪里翻了下,看有没有「心软」。但是情绪太多,他偶尔捕捉到一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还没睡。
哈迪斯倒是不怕等待,跟块石头凝固在黑暗里千八百年,听着各种鬼哭狼嚎,是他以前的生活状态。等到深夜,她沉睡后再爬上床去亲吻她的耐性还是有的。
他突然轻转过脸,从屋宇里内传来的脚步声到了门后就停止了,好一会后,那脚步声又响起来。
一道纤细的黑影从屋宇内延伸出来,紧接着是镶着回形纹的亚麻布裙摆挨蹭过门边,满头花的泊瑟芬走到门口看他。
被麦穗力量浸染过的眼睛,从黑色又变为淡薄的琥珀色,在朦胧的光线中,像能熠出甜化人的蜂蜜。
哈迪斯望着这双眼,只想重新给她染黑。
只要拿下她鬓发边的麦穗……
泊瑟芬对他浅笑了下。
哈迪斯抢夺她本源麦种的念头立刻消失了。
直到她走过来,跟着他一起靠着墙肩并肩坐在一起,他才从那个笑容里逃脱出来。
泊瑟芬见人三分笑也是防止尴尬,特别是看着哈迪斯低着头坐在大门口,身边只有一条薄被子陪着,将人赶出屋子的始作俑者顿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
“其实有的别的屋子,我……”
“别的屋内都没有床。”哈迪斯毫不掩饰自己装可怜的野心,他说话又实在。
除了泊瑟芬睡的那张床,这几天才新打造好的新床唰地扬成灰。
在泊瑟芬听不到的地方,判官们再次捶地咒骂,又来了怎么又来了,哈迪斯你这个只想谈恋爱的牲口,你不累别人都要累到二次死亡了。
连睡神都坐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沉思。哈迪斯是不是不欢迎他,才逮着床来毁灭。让人或者神不得安睡,就是在消减他的神力。
泊瑟芬想搬房间的念头被拒绝了,她其实也不觉得自己能成功。哈迪斯的爱情病,她已经放弃用厌恶来打败他。
「作」也是需要绞尽脑汁,费劲费力的。她的生活已经被学习占据了大半,在对待哈迪斯的病上也蹦不出什么花来。
泊瑟芬有更重要的话题,她摸了摸手绳上那个宝贵的小布袋,拿出挑拣过的一块黄金,不大也不算小,足以显示出她的诚意。
她将黄金握在掌心里,心里背诵了一下从祭神泥板上看来知识后,才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神明。张了几次嘴,话到临头还是觉得生涩。
哈迪斯温柔的眼神落到她为难的脸上,了然询问:“你想要什么吗?泊瑟芬。”
都是叫惯了名字的关系,可能是夜太深,火太旺,长廊空得恰到好处。
泊瑟芬只觉得哈迪斯低沉的嗓音,唤她的名字,撩得她耳朵要投降。
以前那个狂暴的哈迪斯虽然让人恐惧,现在这个温柔多情的哈迪斯却是另一种凶残。
本来还有点犹豫求人是不是需要那么慎重的泊瑟芬,生怕这气氛下,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立刻一鼓作气挪动下位置,跟哈迪斯面对面。
然后双手合十,掌心压着那块黄金,跟个二愣子一样直勾勾盯着哈迪斯,声线僵硬说:“死者的保护神啊,财富的赐予者,仁慈伟大的克洛诺斯之子……”
仁慈这词按在哈迪斯头上,她都觉得是卖家欺诈,导致她念得特别心虚。
哈迪斯沉稳的表情出现了点波动,类似处于梦境里的那种恍惚。
泊瑟芬其实很羞耻,她又不敢移开眼神。这里拜祭神,说礼节性祷告的时候不兴跪,却要看着神的方向。
“以这无边黑……广袤的土地……”
无边黑暗什么鬼,祷告不就是拍神的马匹,给哈迪斯的祷告词竟然说实话,改一下。
“以这寂……可爱迷人的国度……”
寂静混沌的国度算是什么夸赞,改,都改了。
泊瑟芬念起来,才发现这祷告词完全是拿来得罪人的。
不求花团锦簇,也要让神听了舒心顺耳吧。
立志当彩虹机的泊瑟芬终于抛弃羞耻,身体前倾,摊开双手捧着那块金子,“愿你的公正鼓舞我,愿你的正直护佑我,这是我供奉的祭品……”
说完,她自然而然就勾着哈迪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将攥得发热的金子,塞到他手心里。
“请你以荣誉之名,实现你信徒的愿望。”
送完金子,泊瑟芬想到什么用力强调,“我现在是有求于你的人,不是命令你的人,而是将你当作我的神……咳,大家的神,所以你就老实接受我的祭品,将我当普通信徒。”
泊瑟芬生硬地将说漏嘴的话咬回来,差点没闹个大红脸。
哈迪斯单手拿着黄金,脸上那种入梦的神情虽然消失了,却多了一种非现实的木楞感。
火寂静燃烧着,一人一神都处于这种梦幻的氛围里。
本来尴尬的泊瑟芬看到他这样,终于受不了,一下就笑出声:“哈迪斯,我对着你祷告呢,你不是神吗,忘了信徒怎么给你送祭品了?”
这话说的其实很戳人伤口,哈迪斯真的没几个虔诚的信徒,偶尔有人记起要给冥府供奉,也是宰杀黑色牲口。
问题是哈迪斯最喜欢的是黄金,亮闪闪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