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知错了,往后再不乱吃酒了,我这会儿去学堂帮阿宁上个课,奶奶辛苦您给她热着粥米,等她醒了也能垫垫肚子。”
陆奶奶点头:“不用你说,我知道,我看婉宁挺喜欢昨天的糯玉米的,一会儿我再去买两个,给她熬在粥里,再加一点肉沫,就做你说的那什么……瘦肉粥?”
陆尚笑说:“是的,您手里还有钱吗?”
“还有好多呢!婉宁隔几天就要给我一点,我又不花钱,有点钱你们不自己留着,总给我一个老太婆做什么……”陆奶奶说着,就想把这些日子攒下的钱拿出来。
陆尚连忙制止:“不用!阿宁给您您就收着,这每日买菜买肉什么的不都要花钱,再说您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也好直接买下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去学堂了,阿宁要是醒了,您告诉她我去学堂了。”
“哎好好。”陆奶奶目送他离开,等他出了门才想起,竟忘了叫他带了包子当早饭。
陆尚也算学堂里的常客了,对于他代替女夫子讲课,孩子们也算习以为常,甚至他们都习惯了,碰上这个男夫子,他们总要学些稀奇古怪的算数方法。
但还真别说,就是这听着都不靠谱的算数,家里算账时还真能用上。
正如陆尚预料的那般,姜婉宁在半上午时就醒了过来,她睁眼发现时辰不对,还以为要迟到了,慌张熟悉后,便赶紧冲出去。
直到出门撞见院里喂鸡的陆奶奶,才知陆尚已经去了。
姜婉宁这才心下一松,又被赶去厨房吃瘦肉粥,喝得胃里暖和舒坦了,不等思考接下来做点什么,陆奶奶出现在厨房门口:“婉宁吃好了?”
“吃好了,您有什么事吗?”
陆奶奶过来推搡她:“没事没事,我看你吃好了,那就快回房歇着吧,尚儿说了,你昨晚一宿没睡,可要好好补回来。”
姜婉宁先是一愣,旋即哭笑不得。
她没有拒绝老人家的好意,顺从地回了房,等真躺到了床上,睡意很快袭来。
晌午时分,陆尚带着大宝等几个孩子回来,一群人一起吃了晌午饭,便各自回了房。
因着几个孩子有午睡的习惯,总趴在矮桌上也不是个事,不久前陆尚想了个折叠床,给姜婉宁描述后,她抓紧找人打了床出来,这床又宽又大,足足能躺下四五人,且木床用了机巧,轻巧不说,不用时还能折叠起来,放在小学堂也是正好的。
她过去帮着把折叠床伸开,又见大小三人并排躺下,这才从小学堂离开。
不过等她回到房间,却发现陆尚换了一身轻便的短打,看模样是要出门的。
姜婉宁习惯性地过去帮他整理了发冠,而后才问:“夫君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陆启他们一趟,之前不是在平山村招了七八十长工,眼下才来了四五十人,我过去问问,看剩下那一批人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昨天说好合作的几家老板,我和他们约了晚上见面,仔细谈过也好尽快把契书定下,至于能供货的农户等,那就都等中秋后再说吧。”
“也就这两件事,我尽量今天都做完,也好腾出时间陪你准备中秋。”
姜婉宁瞪大眼睛:“中秋!前不久还提过来着,我最近竟把这事给忘了……”
她这几天不怎么出门,最多也就是在学堂和家之间走动,便是偶有看到邻居家有客人往来,她也只是稍一疑心,并未多想。
哪成想连中秋这样重要的节日都被她忘掉了。
陆尚揉了揉她的手腕:“没事,等我明天回来,咱们一起看看买些什么。”
“好,那我下午去给邻居们说一声,明天开始学堂就放假吧,中秋前后歇三天,等月底就不休月假了,还有庞大爷他们那……”
“都好,你看着安排就是。”
陆尚整理了一下仪容,又跟姜婉宁打了一声招呼,很快离了家门。
如今城门附近的几座宅子里除了平山村的村民外,还有几个陆家村的百姓,再就是陆启也跟他们住在一起,七八天才会回家一趟。
每座宅院里都招了三个老妇,五六十岁的样子,只负责长工们日常的吃食和家务。
陆尚每处都走了一趟,看了看长工们的居住环境,又看了看厨房里备着的食材,厨房被收拾得干净整洁,蔬菜肉类也都是最新鲜的。
反而是长工们住的房间有些凌乱,且又都是汉子,于卫生上就没那么在意了。
陆尚只好再交代一句:“屋里注意着通风,阿婆们只管洗衣做饭,你们屋里记着自己收拾,要是实在记不住了,索性排个班,一人轮一天。”
都是大老爷们了,被这样明面说,大家面上也不好看。
等陆尚从院里出去,他们当即就麻利收拾起来,连着床单被罩也送出去洗了。
从几处宅子走过后,陆尚这才把陆启和詹猎户喊到前面来:“昨天在观鹤楼的商宴你们也去了,物流队马上又有了新的生意,所以这长工的人数便不大够了。”
“詹大哥你看平山村的其他人还要不要来,之前报名那些要是不来了,我也好尽快招人,再就是岭南的押送,也问问有谁愿意负责这种长途物流。”
詹猎户一一记下,陆启也问:“岭南我要跟着去吗?”
陆尚说:“暂时不用,岭南我会亲自跟货,你留在塘镇负责日常的送货就行。”
“好,都听陆大哥的。”
“再就是中秋快到了,观鹤楼这几日歇业,中秋便不用送货,等晚点我问问新合作的几家,看看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会尽量拖到中秋后,也好给你们放个假。”
中秋能回家当然好,但若是不方便,他们也不强求。
詹猎户说:“我们都行,全听老板您的。”
陆尚又就货物押送上提点了几句,无非还是安全和质量上,老生常谈罢了。
他没有在这边多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紧跟着便去了忆江南,也就是张老爷家中的酒楼。
他在酒楼中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原本约定的时间。
三位老板是一起来的,昨日在观鹤楼时,相关条款也谈得差不多了,今天只是做最后一番检查,以及做最后的定价。
两家酒楼也是头一次跟陆氏物流合作,尚有其他顾虑,于货物数量上还是不多,只要鲜鱼和鸡鸭猪肉,两天送一趟,给的价格也个观鹤楼相差无几。
医馆收的草药又多又杂,品质倒是好坏都要,不拘多久送一次,也不管陆尚去哪找货源,只要是他送来的,医馆照单全收。
与其说医馆是要找个物流队,倒不如说是找个能收整散户的间人,随便招几个人也能干,只送上门的买卖,陆尚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几家商户带来的掌柜草拟了契书,双方检查无误后,便各自画了押。
陆尚问及送货时间,另外两家酒楼也不差这三五天,爽快地同意等中秋后再开始,若是陆尚提供的货物他们不满意,也可提出更换或合作终止。
因陆氏物流不提供垫付服务,两家酒楼各预付了二百两货款,医馆给的多一些,给了三百两,但若是碰上什么老参灵芝,只怕三百两也只够一次的货款。
陆尚将该考虑的地方都跟他们说清楚,见几位老板满意了,这才说了告辞。
而从忆江南离开,已然过了饭点。
陆尚收好契书,也不想着买什么东西了,匆匆回了家,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就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转过天来,学堂放了假,物流队也停了工,可不正是准备中秋的好时候。
陆尚和姜婉宁大早就出了家门,原是想带上陆奶奶的,只陆奶奶怕自己腿脚不便反成了累赘,拒绝了他们的邀请,还是拎着小板凳去找田家的老太太。
正值中秋佳节,街上商贩明显多了起来。
一些糕点铺子成衣铺子外也挂了装饰,进出客人络绎不绝。
虽说是出来了,可无论陆尚还是姜婉宁,对买什么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圈,姜婉宁才想到:“既是过节,夫君要给物流队的长工准备些节礼吗?”
陆尚恍然:“是该准备些东西的,只是该给多少好呢?”
姜婉宁问清人数,琢磨道:“不如就每人两斤肉一两糖,若有吃酒的,还能添上一坛黄酒,我看刚刚经过的酒馆只要十文钱就有一坛,不吃酒的就折成铜板。”
“我是想着,他们毕竟还领着月终奖励这些,又跟夫君做了没多久,这些节礼也够了,若是过两年他们还在,干得也还好,再多给也不迟。”
“那就按你说的办。”陆尚一锤定音。
两人说干就干,先去刚刚经过的酒馆定了三十坛酒,因着数量较多,酒馆可以给送到家,陆尚便留了长工住宅的位置。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一家杂货铺,他们又要了十斤糖,一两包一份,每份的分量不大,加起来也才装满一个篮子。
再就是新鲜猪肉了,镇上的长工加起来不到五十人,他们便买了一百斤肉,同样是送去长工住的地方,肉铺老板另送了二斤大棒骨,则被陆尚收起来,等回家熬汤合数。
这几样东西听起来不多,可中途又要挑选又要讲价,等全部安排好也临近晌午了。
陆尚想了想,索性再去城门那边走一趟,连着姜婉宁一起,给长工们送个节礼,再说一声放假。
姜婉宁不欲在长工面前出现,却耐不住陆尚再三劝阻,最后也只能跟着一同前往。
过去的路上,陆尚顺便盘算道:“等把长工的节礼送完了,咱们就去买自家吃的东西,难得碰上中秋,团团宴我可要好好露一手。”
姜婉宁眸光一凝,细声问:“那……明天一早回去吗?”
“回哪?”陆尚懵了。
姜婉宁道:“不是团员宴,不是要回陆家村吗?”
谁成想陆尚脑袋得飞快:“不回不回,就你我跟奶奶,咱们三人也是团圆,就在镇上,哪儿也不去。”
“这样呀……”姜婉宁竭力保持着平静,可言语间还是无可抑制地流露出一丝欣喜。
陆尚没有注意到这点微妙,只管碎碎念道:“你要是觉得人少不够热闹,那就问问邻居们,万一有谁家也是人少,也可以凑一桌来吃。”
“不用。”姜婉宁拒绝得极快,“就你我,还有奶奶就好。”
“也好,反正全听你的!”
等他们两人到长工们的住处,黄酒和猪肉已经送到了,一群人正围着板车一头雾水,遥遥望见陆尚走来,赶紧招呼一声:“老板!”
陆尚带着姜婉宁过去,先叫他们把酒肉搬去院里,又付了酒钱和肉钱,然后才跟大家伙说了节礼的事,最后他还说:“夫人念着大家辛苦好久,特意准备了这些。”
话音一落,众人不光感谢陆尚了,连着姜婉宁也被再三道谢。
两斤肉一点糖一坛酒,要论价钱其实并不算贵重。
但众人还是头一次碰上过节还送东西的老板,东西多少,总不耽搁他们高兴。
在陆启和詹猎户的招呼下,一群人在院里排成长队,先后领了东西,便是院子负责洗衣做饭的阿婆们也没落下。
送完最后一人,陆尚拍了拍手:“行了,东西拿到了,大家赶紧回家吧。”
“中秋给大家放两天假,回家好好陪陪媳妇孩子,等后天再来上工!”
“谢谢老板!老板中秋团圆,老板发大财!”
“也谢谢夫人!祝夫人和老板百年好合——”
一群人大声嚷嚷着,说什么的都有,陆尚制止不得,只能随他们乱吵吵。
念着他们还要去采买其他东西,两人没有多留,跟陆启他们打了声招呼,很快便从此处离开。
晌午两人也没回家,只在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
到了下午便是一路走一路买了,什么鸡鸭鱼肉新鲜蔬菜,还有各种点心糕点果脯,以及一点不醉人的甜酒酿。
姜婉宁尚记着陆尚低热一整晚的事,说什么也不肯多买,最后只要了一小坛梅子酿,分到三人身上,也就是一人三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