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嘛?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尤余余侧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裙子下雪白的脚腕上带着零星的血渍,格外的显眼
周厂长有些许的心虚,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小余啊,咱们厂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这之前为了谈这单子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这次又出错,来回的车费、废掉的粮食,还有积攒的酒,这一个弄不好咱们厂过年工资都发不下来”
尤余余看了看旁边的尤年年,再看看尤月月,底气十足,不慌不忙道
“是啊,所以厂长你们辛苦一点,想想办法赶紧把这事解决了,不然这传出去咱们厂里可都得乱了套?
这谁能想得到呢?当初这生意可是我一个人跑老远去谈成功的,谈回来了被造谣一嘴就算了,他们竟然还想着从内部有人破坏这笔生意”
“厂长,你说,他们不会是外面派来的敌人吧?就想着瓦解我们内部团结,把我们厂子弄倒,让五十来人都失去工作,这可不就乱了套了?”
要说这事情又是杨俊风他们惹的
他们上一次被尤余余反手一坑,又是被严重批评了又是写了检讨,又是被扣了钱的,几个就心里气不过,然后脑子有问题地再次陷害起了尤余余
尤余余之前谈成功的那一批酒是送去外省去的,来回的运输费用就不低,价格更是五位数,是厂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
这蠢货就动起了这批货的手脚,当然好在脑子还没全部进水,只用了坏粮做一批次酒掺合进去,按照他们说的可能有个几百块的量
相比起五位数的货可能还不到尾数,但是,这人家厂怎分辨?
人家管你那么多呢,一发现有问题了,那边立马就打电话过来表示要退货,还要他们赔损失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些货运回来的话,期间耽搁的时间、成本这些就不用说了,最主要的是,这货没法处理
尤余余都不知道杨俊风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竟然觉得只要这生意没成功,这责任就会落在她的身上,陷害她伪造合同,想把她赶走
但是也不想想,这些东西都是打电话能问到的
几个蠢货
尤余余看着这几个人摇了摇头,最后看向了厂长
周厂长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他这人重情,这杨伟跟他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自然不想闹得太难看
就想着先解决这件事,所以之前几个人纯粹就是合着伙想逼她先把这事担起来
但是
尤余余自然不会想担这件事的,她又不是傻子
先不说这批货闹出这么一回事,后面会大大影响厂里声誉,这才搭起的路子直接毁了。
就说这次损耗的至少几百块钱完全没办法挽回了,这事干了就属于里外不是人的,她是脑袋出问题了才会担起这件事
“小余啊,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知道你和杨财务他们有些私人矛盾,但是现在还是要以厂里利益为主。
你说这么大一批货,厂里现在又积着这么一堆,要是处理不好,咱们厂怎么办?这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先把这货的事解决了,再来提其他的不好吗?”
在尤余余嘲讽的目光下,周厂长的神色很不自然
这次大几百的损耗已经确定了,现在大批货积攒着没有出路,简直是建厂以来最大的困难,一个搞不好厂都运营不下去
这要是传出去,杨俊风父子俩肯定会引起众怒,只有把他们开除这一条路,不然以后这厂完全没办法管
但是如果先把这些货物事情都解决的话,就相当只有几百块的损耗,到时候让杨伟负责补齐的话,虽然也得罚,但是好歹还能保住一个工作
周厂长虽然知道杨伟他们这此犯了大错,但是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次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在尤余余过来之前,他们厂一直都好好的
“小余啊,你就不想想这事你也有问题啊,要不是你上次”
“我上次怎么了?周厂长,你这话说的,我可越来越不爱听了,我在厂里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为了厂里发展而筹谋,你这不夸我就算了,还给我泼污水啊?”尤余余不乐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能者多劳”周厂长看着那又往腰后伸手的尤年年,那是赶紧找补
“那叫冤大头,每次是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弄坏了拍拍屁股走了,让我来收拾?我做错了什么?我能干我该吃亏呗,我年轻我就得让着呗”
见都说到这份了,周厂长还是这个态度,尤余余没了心思和他扯皮
这种兄弟情她是真理解不了
“厂长您可别说了,说再多也没用,反正这事情呀,我不掺合,谁拉的屎谁自己擦屁股。我这伤了脚,后面就来不了厂里了,先和您”
“砰砰砰”
尤余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的敲门声给打断,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周厂长几个更是像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看向门口,想去开门,但是在尤年年默默朝后伸手的动作中,顿住步子
不敢动,一动不敢动
整个过程,尤月月都一直抱着岁岁站在后面,这会把小崽子放下,朝着门口走去
门里面是上了梢的,一打开,外面赫然是几个穿着军装的人
还都是熟人
尤月月眉头一挑,有些诧异,“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是来给尤余余同志送旌旗的,之前尤余余同志见义勇为,用出色的急救措施帮助了我,救了我一条命。我们内部商量了一下,觉得像她这样的好同志,一定要给予奖励,鼓励大家向她学习”
于邮举着旌旗,声音洪亮,铿锵有力,直接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立马,周厂长等人脸色迅速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于同志,你们快进来吧,我这脚伤到了,就不去门口迎你们了”尤余余脸色都笑出花了
这叫什么?这叫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啊
“小余同志这是怎么了?”于邮赶紧挤了进来,不只是她,还有
孟扬,鲁青书两个
三个人看着尤余余脚上的血渍,再看看这地上摔碎的玻璃片,乱糟糟的场面
“他们欺负你?”孟扬脸色沉下来,看向周厂长等人,“真是大开眼界,公社的酒厂竟然还会欺负女同志”
“没有没有”周厂长冷汗都出来了,看着这一个个军人,苦笑,“怎么会呢?是吧小余?都是一个厂的,都是一家人,怎么会欺负人呢?”
对上他求救的目光,尤余余轻哼一下,没有应这个话,而是接着之前的话,“厂长,我腿受伤了,和您请个假,后面就不来了,没问题吧?”
周厂长非常不想同意,她走了这烂摊子谁来收拾?
但是在一堆冷凝的目光中,周厂长擦了擦冷汗,笑的比哭还难看,艰难道
“应该的,应该的,小余你就好好回去养伤吧”
“对了,我这伤可是他们砸玻璃伤到的,他们就一点表示都没有?这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啊”尤余余得寸进尺
大势已去,那边在尤年年她们进来前还嚣张的杨家父子这会嚣张不起来了,杨伟这会真就跟痿了一样,提不起气,艰难扯扯嘴角
“对不起了,小余,这十块钱你拿去看看伤”
“不客气,杨财务,以后可别这么冲动就好了”尤余余借过钱,脸上带上灿烂笑容,朝他们挥了挥手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加油”
那笑容,让几个厂里主干心里更是苦涩了
本来以为她就是个没后台的弱女子,就算嘴皮子利一点也没什么,总归得听他们的
但是现在,看看一言不合拔刀的尤年年,还有那边一直没说话,但是在书记办公室看到过的尤月月,还有这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
这么也和他们想的那样乡下来的无依无靠不一样啊
和他们相反的就是尤余余了,那心情是相当好了,有人撑腰的感觉那就是好啊
“姐,你真好”尤余余撒娇
尤年年不吃这套,眉头紧紧皱着,看向她脚腕处,本来还是星星点点的血渍这会已经蜿蜒成片了
“小余同志,你的脚”孟扬率先道,“快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鲁青书/于邮:……
“我背吧,小孟你腰不好”
“我来我来,青书你个子矮了”
“还是我来,于邮你伤还没好完?”
……
三个人迅速争了起来
尤余余:……这是要害死她吧?
她下意识看向她姐,果然,尤年年的眉头已经皱得不能再皱了
尤年年用眼神狠狠剜了剜尤余余,压住心里的气,沉声道,“小月,你来背你小姨”
尤月月在心里默默为她小姨默哀一会,上前背人了
她长得高,一米七出头,平日经常背东西,背尤余余完全不是事,在孟扬几个尴尬的神色中,她淡定自若地把人背了起来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办公室
有尤年年这个低气压在旁边,路上气氛很是凝重
不过尤余余要是这么能唬住就不是尤余余了,不过刚出酒厂大门,尤余余就开始说话了
“姐,姐,你们公粮交好了没?顺不顺利?”
“孟同志,鲁同志,于同志,谢谢你们送旌旗过来,可是帮了我不少忙呢”
……
尤余余碎碎念念地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最后轻哼,道,“反正这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来,我可不去背这个锅”
听她说完,所有人眉头都皱了皱,想不到是这么大的事情。就这周厂长都还护着杨家父子俩,这真的是这辈子救了他命的关系了
“欺人太甚,小余同志,要是他们因为这事找你麻烦,一定要来找我们,我们给你作证”孟扬正气凛然
“就是就是,这也太不要脸了,就这脸皮,我老鲁都比不过他们,这厚的都可以拿去糊长城了”鲁青书脸皮又厚又毒
“我本来想去小余同志家里感谢的,还好团长建议我送旌旗到你工作的地方,不然都不知道这事,还是团长看得远”于邮就是个标准的单纯的兵蛋子了,老实人一个
可以先排除,她妹就不喜欢这类的,旁边的鲁青书嘛,长得一般,更排除了,性子可以改,长相身高可不行
只有孟扬
这样想着,一路都紧皱眉头的尤年年眉头松了一些,一个总比三个好,尤年年反对尤余余乱处对象,但是更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