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再度回忆半晌，却还是摇摇头。
见他好像真的没有记忆，楚梁这才彻底放心。
若是这人留下哪怕一丝沉睡之前的回忆，他都不敢放心把这孩子带回去。
“这方圆百里荒无人烟，你八成是被妖兽带回来的。可你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又该如何帮你找父母呢？”楚梁悠悠道，“我看你根骨不错，不如跟我回山修仙吧。”
小男孩看着楚梁，稍微怔了怔，而后缓缓点头：“好。”
楚梁满意地拍拍他的脑袋。
这样从此以后，普天下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身世，便再不会有什么乱子。
只是……
做完这一系列流程，楚梁突然有些隐约的熟悉感。
司律长老当年抱养师尊回来，不知道是怎样说她的身世的……而师尊当年带自己上山，说辞似乎也差不多……现在又轮到自己带小皇帝回去。
一切就好像是一个轮回。
其实每个人的身世都不简单，那自己呢？
但是转念一想，要编出一套缜密的瞎话哄过幼年的自己，对师尊来说貌似难度有些大了。
……
“这小玩意……”帝女凤看看面前的小男孩，再用狐疑的眼神看看楚梁：“打哪儿来的？”
“他被妖兽追赶坠下山崖，记忆全失。”楚梁道：“弟子见他可怜，就带回山先收容一番。若是有天赋，就留下他做个蜀山弟子。若是没有天赋，回头再把他送下山去安顿。”
“这样啊。”帝女凤点点头。
小男孩坐在椅子上，坐姿笔直，正怯生生地抬头看着这位大姐姐，面容白皙、眼睛晶亮。
帝女凤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小东西还怪可爱的，他是不是还没有名字啊？”
“他的确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楚梁道。
“嘿嘿，我可最会取名了。”帝女凤笑道。
楚梁立刻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就叫他楚亦吧。”帝女凤大手一挥道。
“咦？”楚梁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意外地觉得还不错，便问道：“师尊为何如此取名？”
帝女凤高深莫测的一笑：“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正在躲避妖兽，就一动不动杵在房梁上。我一想，就叫你楚梁算了。”
“他现在一动不动杵在椅子上，叫楚椅也不好听……”
好么。
十几年了，楚梁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他低头问了问。
就见小男孩满脸严肃，十分郑重地拱手道：“多谢姐姐赐名。”
“你可不能叫姐姐。”楚梁连忙叮嘱道：“你可以先叫峰主，将来如果你也拜师在我银剑峰，就要叫师尊了。”
“诶。”帝女凤一摆手，揉了揉小男孩的脸，“有什么打紧，今后就这么叫，我爱听。”
楚梁只能默默暗叹口气。
是不是银剑峰每多一口人，我的辈分就要降一次。
“不过你回来的正好……”帝女凤回过身，掏出一张账单，照着念道：“诸峰正要上报下个月的用度，你不是刚刚突破了吗，上报的就要改一下……第四境弟子的丹药额度是五百剑币每人……第五境要调到八百、符箓额度从每人二百剑币调到三百、法器额度……拢共这八项，你算一下加起来是能多要多少。”
她这边说着，楚梁这边就已经心算完成，正要开口，突然听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先一步回答道：“是一千二百六十。”
第055章 带坏小孩子
“咦？”
楚梁看向身旁的楚亦，略微诧异。
虽然这算不上太难的算术题，可是对于八十来岁的师尊来说仍旧艰深，更何况是六岁的孩子。就算是自己仅凭心算，速度也就与他仿佛。
这孩子的头脑很伶俐啊。
帝女凤先是看向楚梁，问了声：“对吗？”
“分毫不差。”楚梁道。
“这小东西可以啊。”帝女凤也露出欣喜的神情：“待我来考一考他。”
楚梁也正有此意。
就看着帝女凤凑过来，思忖了下，极认真地问道：“三……加三等于几？”
楚梁：“？”
“六？”小楚亦回答的时候略显犹疑，甚至有一些不自信，比刚才的账目还要困难似的。
显然是这道题目太过简单，让他的小脑袋瓜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师尊，还是我来考他吧。”楚梁连忙上前一步。
自己怎么还真信了一个文盲能出题考大学生。
“我问你，四百四十三乘以两千二百等于多少？”
“九十七万四千六百。”
“四千三百九十六乘以两千零一十七？”
“八百八十六万六千七百三十二。”
“一个人每天坚持抖动三次肩膀，在两年半的时间里他一共抖动了多少次肩膀？”
“两千七百三十九。”
“……”
一番测试之后，楚亦的一切运算皆由心算，全部脱口而出而且分毫不差。虽然对于某些精于心力的修行者来说，这并不算稀奇。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
帝女凤有些讶异地问道：“你是专门训练过这个吗？”
“我不知道……”楚亦怯生生地道：“就是好像一听到这些数字，脑海里就会有答案……”
楚梁看着他，突然道：“算力这方面他确实惊人，不如再考考别的，看看他记忆力如何？”
“好。”帝女凤随手从榻上扯过一本书册，递给楚亦：“你看一遍，然后把上面的内容复述下来。”
楚亦接过书册，乖巧地扫了一眼那页，很快就递还回来。
“成了？”帝女凤问。
“嗯。”楚亦轻轻点头，然后乖乖背诵道：“那阔少抱住萍儿的肩，手便顺衣袖伸了进去，口中还兀自淫笑道：我的心肝儿……”
“行行行——”楚梁赶紧制止，又瞥了一眼帝女凤。
好家伙。
这是整天都在屋子里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啊？
差点带坏小孩子。
帝女凤老脸一红，道：“拿错了。”
说着，她去一旁的书架上翻动，想要找一本正常的书。可是翻开一本便撇开、翻开一本再撇开……半晌竟没有一本能拿给小孩子看的读物。
楚梁深深捂住额头。
心中不由得怀疑自己把这孩子带到银剑峰来究竟是不是在害他，这么聪明的孩子，放在任何一个正常监护人的培养下都能成才吧？
但是在这里……难说。
他只好从怀中取出一本《九天玄心诀》的基础功法，递给楚亦让他去看。
小楚亦接过功法，大略看过一遍，立即放下，便就此背诵道：“九天玄窍，在乎一身、在通玄之门……”
背着背着，他的目光愈发明亮，隐约间有淡淡的热息自鼻端喷出。
楚梁和帝女凤自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产生气感了？
一个人有没有修行根骨，就要看他修炼功法多久能感受到真气的存在。
有的人一辈子也开不了窍；有的人两三年才能打开气感，就算修炼也不会有什么前途；有的人要花几个月时间，大概就是修仙界的普通水平；而有些三五天就能打开气感的，大概率就是天才。
虽然起步时候的资质决定不了以后的高度，但超脱出来的人也很少。打开气感的速度，很大程度上就反映了一个人的悟性与灵气亲和的程度。
像这样看了一遍功法就能打开气感的，蜀山上楚梁只知道一个。
姜月白。
她可是有仙灵体啊。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孩子早先就已经修炼过，所以产生气感容易。可考虑到他年仅六岁，这一点同样值得惊讶。
丹鼎长老那个孙子，七岁产生气感就已经被称为难得一见的神童了。
孩童时期差一年在本质上可差不少的。
“要不……”楚梁思忖道：“给孩子找个学上吧，别放咱们峰上耽误了。”
帝女凤则是有些跃跃欲试：“有这个必要吗？我可以亲自教导他。”
怕的就是这个啊……
楚梁暗自腹诽，师尊要是什么都不教，这孩子最多也就是跟自己一样，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师尊要是认真教，那……多半就废了。
当然，送走只是说说而已。
且不说受人之托，不亲自看着不放心。就他这个敏感的身份，楚梁至少也得在身边观察个一年半载才能放心让他出门。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收徒之事事关重大，也不能光有天赋。”楚梁劝道：“咱们再观察一下这孩子的脾气秉性，再考虑收徒也不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