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彩漪仍旧淡定，摆摆手示意群妖稍安勿躁，让玄鹿道人靠近。
因为她对于人族有足够的了解，知道人族中同样有分明的阵营划分，玄鹿道人与此前进攻极西之地的那群人，不会是同一阵营。
敌人的敌人就可以是朋友，即使这个“朋友”就是长风之死的最大推手。
“见过青丘妖王，看来此处刚经历过一番大战。”玄鹿道人微笑招呼，“妖王可是无恙？”
“还好。”彩漪微笑回应，“玄鹿道长此来所为何事？”
“妖王认识我？”玄鹿道人诧异了下，他在蓬莱大能之中资历尚浅、并不算知名，看来这位青丘妖王对于人族诸仙门的了解，比他想象中更深。
“蓬莱上宗的新晋大能之中，苍生道人最器重的就是阁下。”彩漪轻笑道：“大名自然有所耳闻。”
“不敢不敢。”玄鹿道人连连摆手，而后道：“我此番前来，也正是奉了我家掌教之命，来与妖王商议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彩漪的表现相当大气。
“你们二位夺走楚梁时，大泽妖王中了我家掌教一招以东海宙轮施放的流金仙咒。”玄鹿道人开口道：“想必你们如今也知道厉害，除了我家掌教自己解去咒术之外，没有旁的方法能救大泽妖王。”
“我们虽不知道你们抢走楚梁意欲何为，但是想来他对你们妖族也没有一位第八境妖王更重要。”玄鹿道人看着彩漪，“我家掌教的意思是，你们将楚梁交给蓬莱，他就可以解开大泽妖王身上的咒术。”
“……”
彩漪凝望着片刻之前，一众人族强者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良久。
半晌，方才重新开口道：“玄鹿道长，若是有人要用镇妖塔换你太爷爷的性命，你换吗？”
玄鹿道人怔了怔，不解其意：“我太爷爷早就死了啊……而且蜀山镇妖塔，不是也几百年前就丢了吗？”
“对啊。”彩漪叹口气。
这换个什么劲儿呢……
这已经不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问题了，而是农家肥都洒到地里种出菜来了，你才想起来要。
未免太晚了。
“不过……”她一转眸，“我有些好奇，你们蓬莱的掌教要楚梁做什么？别说是为了私生子报仇这种事，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
……
“老子数到三！”
“哎呀，你莫要耍性子噻。”
“……”
蜀山无量宫内，紫青双剑闹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自闻渊上人回来以后，雌雄二剑就来到了这里。
起因是雄剑与白泽并肩作战，引得雌剑不满。
她要求闻渊上人将雄剑清出剑匣峰，把他的居住地迁移到镇守峰去。从此以后，剑匣峰只留她一把剑。
分家！
闻渊上人看着这闹来闹去的双剑，同样一阵头疼。神器有灵的不少，但是器灵最活泼的，顶属蜀山这两把剑了。
历代蜀山掌教，都免不了要承担缓和他们夫妻关系的重任。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楚梁求见的声音。
“楚梁，快进来。”闻渊上人忙说道：“你与它们关系好，劝一劝这二位。”
“啊？”楚梁也是一阵头大，他刚才银剑峰给云遥峰三小只劝完架，怎么到这边又要劝架。
只不过那边属于他自己做的孽，算是试验清楚了，魔本心咒不能轻易乱用。
这边可和他没有关系啊。
看着吵吵闹闹的紫青双剑，楚梁也只能开解道：“青索前辈，紫郢前辈与白泽是绝对没有可能有奸情的。”
雌剑一挑，“你娃啷个知道？”
楚梁默然了下。
要怎么证明一把剑和一只神兽之间是不可能有奸情的，这件事很难吗？
但想了想，他还是认真道：“因为我知道，白泽已经寿元无多，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蜀山而已……青索前辈，在那个大敌当前的时候，她作为一个苍老的母亲，尚且能够为了蜀山一战。你们二位作为蜀山最强大的镇山神器，又岂能旁观？”
“对噻。”雄剑附和道。
“白泽要死咯？”雌剑也被这个消息所惊到。
旋即忽然想到自己对她的偏见，一下觉得自己确实非常过分，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不错。”楚梁转回身，对闻渊上人说道：“弟子正有一要事禀报，是关于白泽的事情！”
第094章 老登，出来给我指路
面对闻渊上人，楚梁可以暂时放下戒备。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对于蜀山这位当代掌教他已经相当信任，某种程度上可以说闻渊上人填补了楚梁师尊的部分空缺。
至少这位掌教一定是心向蜀山的。
当然对于自己身怀白塔的事情楚梁并没有交代，主要是他自己也还不清楚白塔为何会与自己融为一体，也不清楚有没有可能将白塔从自己神魂中剥离出去。反正很早以前他就试过，当他自己想要召唤出白塔的实体时，是做不到的。
万一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闻渊上人一听，为了镇妖塔、为了蜀山、为了天下正道，来一个挥泪斩楚梁，那上哪说理去。
倒也不是说闻渊不是好人，而是一般做到九天掌教这个地步，私心私利已经很少了，更多是为了理想抱负。若是能寻回镇妖塔，别说牺牲楚梁，就算是牺牲闻渊上人自己，估计他也眼都不会眨一下。
“弟子此前曾意外寻得一只异兽噬天虫，而那妖王抓我也是为此……”楚梁如是说道：“幸亏那噬天虫如今不在我身上，才没有被他们搜到。不过也只有我才知道，那噬天虫所在的位置。”
之后他又讲了妖族寻觅噬天虫为了给妖神的本源做载体这件事，闻渊上人听完思忖良久。
“当今人间乱象渐增，也正该有通玄现世、镇压四方，方能天下太平。”他先是缓缓说道，而后话锋一转，“可这唯一的第九境，绝不能是妖魔邪祟，否则三千年前的噩梦将重演，这一次蜀山再也没有镇妖塔能力挽狂澜。”
“噬天虫必须铲除。”闻渊上人的声音肃杀。
楚梁凛然，却没有反驳。
想到要杀死小吞吞，他确实十分不舍。可只要它存在一日，妖神便有卷土重来的危机。若真有被妖族得逞的一日，那他真就是百死莫赎。
顿了顿，他又说道：“之后彩漪还给我讲了一件事情……”
接着他便将白泽帮助放走妖神的事情说了出来，闻渊上人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饶是他高山大海一般的深沉心境，也是瞳孔之中闪烁异色。
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又道：“白泽身为守护蜀山数千年的镇山神兽，不应该做出危害蜀山之举。此事我会想办法求证，诛除噬天虫一事暂且放下，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山门便是。有白泽、晏道人与我在此坐镇，你又有紫青双剑护体，没有人能在蜀山上对你不利。”
这浓浓的安全感啊。
楚梁心中感慨一声，便颔首道：“弟子定在山中安稳修行。”
“你的修为在一夕之间晋升问道，正需沉淀一番，在山上多待一些时日也是好的。”闻渊又道，“来到第七境，对你来说并非终点，而刚刚才到达起点。此前的修行都是在师门长辈的庇护之下，可以说从此刻开始才会看到真实的修仙路。”
他的声音语重心长，“残酷得很啊……”
楚梁对此也有准备，在第七境之前，其实所有的历练、秘境都是师门长辈筛选好的，虽然也会有所伤亡，但总体还是算在温室中成长。
而问道境以后，身份就要从被庇护者转为庇护者，要为宗门撑起一片天。
蜀山这些年陨落在外的问道境强者，真实数量绝对比想象中多很多，像除妖六宝这种重宝，总不会是普通弟子带出去遗失的。
这边的交谈告一段落，楚梁刚刚走出无量宫，就听到一阵喧闹之声。
……
“楚梁，刚好你在。”一出门遇见丹鼎长老，他极为无奈地拉住楚梁，“快去管管你师尊吧，她已经绕着蜀山转了十几圈儿了，非说自己迷路了……”
“啊？”楚梁诧异，连忙飞身而起，赶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就见不远处的半空中，一条没有头颅的巨大紫蟒悬空漂浮，离得近了才看见，原来是帝女凤肩扛蟒尸，正在天上慢悠悠地晃。
这巨蟒周身灵性沛然，即使死了都看上去神光熠熠，一看就不是凡物。可是师尊在这里游街，多少也有些费解。
“师尊，您这是干嘛呢？”楚梁便赶上去问道。
“呀，徒弟你怎么知道师尊为了救你，斩杀了一条第八境的大妖王啊？”帝女凤回眸，开口直接问道。
“……”楚梁无语了下。
难怪她在这晃了这么多圈儿，都没有人敢管一管呢。
好么。
这谁听完这话还敢开口啊？
这大概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泽妖王了，听说之前为了从苍生道人手下救自己，挨了一下狠的。
相信致命的主要还是那一下，否则就算师尊再霸道，也很难越级挑战第八境的强者。
这么说，苍生那老小子是真的下死手啊……
楚梁不由得暗暗后怕，看着眼前的师尊，他一脸感动：“师尊为了弟子安危如此赴险，当真是感天动地，只是已经绕了这么多圈儿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对，早就该回家了。”帝女凤一拍脑门儿，“我就是一下记不起来回银剑峰的路了嘛，你看我这就是路痴……”
“那弟子带您回去，不就是这边嘛。”楚梁笑着指了个方向。
“噢，原来是这边。”帝女凤答应着，就飞往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师尊，那是去玉剑峰的路。”楚梁小声提醒道。
“我这不是去找王玄龄问问道儿嘛。”帝女凤哈哈笑道。
楚梁看着师尊的背影，也是一阵无奈。要是王玄龄一直闭门不出，估计她能晃到长风变成蛇肉干。
想到这，楚梁突然觉得有些好奇。
魔本心咒能够让人化身恶魔，释放出内心收敛的恶念，那……师尊若是中了这咒术该会怎么样？
按捺不住强烈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楚梁抬手一指，咻——
魔本心咒释放，帝女凤身子一僵，之后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左右扫视两圈，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之后，她才又转身朝前飞去，口中还在喃喃：“老登，出来给我指路！”
咦？
楚梁跟在师尊背后走了一段路，发现没有任何变化。
奇怪，连跟班甲乙那么老实的人，心中都有恶念，师尊没有嘛？还是说因为她修为比自己高，所以咒术没有作用？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