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一听这话,人精儿似地笑笑,换了幅面孔说:“小许是吧?您刚不是找我有事儿,咱找个包间聊聊?”
说着,肖总同身后几个高管使了几个眼色,又找经理安排重新要了个包间。
许默见有商量的余地,笑着问:“我在这边有一间包房,不如去我那儿谈?”
肖总摆手答应:“好说,好说,都听你的。”
那姿态豪气得仿佛刚刚说一不二拒绝的人不是他似的。
许默使眼色让段景榆将人请进包厢,他人在外停留片刻,跟「多管闲事」的顾欢道谢:“今天谢谢您。”
“我欠您一个人情。”
顾欢啧了声,抱着手臂问他:“你知道人为啥一听我爸在这儿就答应了?”
许默笑着看向顾欢,“为什么?”
顾欢看透他骨子里的无趣,切了声,扯动嘴角道:“自然是有求于我爸啊。”
“西城有个项目是他承包的,结果迟迟没动工,如今正等着我爸的手令开工呢。”
“这个人情你确实欠我的,好歹我为你赚了几分钟。不过我这人心地善良,今天就当我做好事吧。”
“不过——”
许默插兜看着她,淡定地接下话:“不过什么?”
顾欢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笑眯眯说:“我爸最近忙着给我找对象,要不你替我挡挡?当我男朋友得了。”
许默被噎住,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面不改色地笑了下,温和拒绝:“抱歉,恕难从命。”
顾欢眨眼,环抱着胳臂,若有所思问:“理由?”
许默收回目光,语调平静说:“不好意思,我结婚了。我这人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顾欢诧异,忍不住惊呼:“你结婚了?!?怎么可能。”
许默睨她一眼,轻笑:“怎么不可能?”
顾欢哦了声,拖长语调道:“上回见夏竹也没听见她说她结婚了啊。怎么,你抛弃了小夏美女,另娶他人了?”
许默:“……”
半晌,许默憋出几个字:“你想多了。”
“我的结婚对象只有她。”
顾欢似懂非懂,扎心地问一句:“那为什么上次碰面小夏同志没说她结婚了?难不成——你现在还见不得人啊。”
许默成功地黑了脸,瞥向顾欢的眼神满是无语。
顾欢人精似地笑了,她轻啧一声,落井下石道:“许老师,道阻且长啊~您加油~”
幸灾乐祸的语气丝毫不掩饰,仿佛他是她敌人一般。
许默百思不得其解问:“小顾同志,我跟您有仇吗?”
顾欢嫌弃地皱眉:“什么年头了还小顾同志……咱俩倒是没仇,我就纯粹地跟你八字不合吧。”
许默:“……”
第62章
一大早, 夏竹蹭了汤倩的保姆车到达片场,见到的就是这样壮观的景象。
在玉门关的最后一场是大戏,几百个人, 十几个门派围攻刚刚入魔的「琢光」。
因为是大场面, 片场搭了很大一个棚, 假山、大漠、高达十米的引魂旗帜……自然景色充满野性和挑战。
光这景就搭了四五天, 更别提其他准备。
夏竹终于对这部戏有了一点点实感, 好像剧本里的文字终于活了过来,她能凭借这些宏伟的景搭窥探到修仙世界的一丝一缕。
到片场夏竹按照先例, 先去找江逢,汤倩则去单独去找化妆师做装造。
江逢在做最后的调度,跟摄影师沟通待会的镜头的角度、方向,瞧见夏竹,江逢朝夏竹招了招手,示意她滚过去。
夏竹一边骂骂咧咧, 一边屁颠屁颠地凑到江逢跟前。
时间紧、任务重,江逢没跟夏竹废话, 简单给夏竹指了几个位置, 剩下的活儿让她来干。
夏竹已经习惯江逢的做派, 领了命令就拿着通告单去找演员商量走位。
这几天南舒的戏份最多, 夏竹重点关照了她。不知道她伤好得怎么样,这次吊威亚,夏竹特意嘱咐工作人员要小心点。
南舒一直很敬业, 让夏竹按照自己的标准来, 她能抗压。
这场打戏已经拍了四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夏竹必须赶在日落之前把最后一点拍完。
江逢把掌机的权利丢给了夏竹, 她第一次拍这种大场面的打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全程绷着一张小脸怼在监视器前各种调度、安排。
片场瞧着乱糟糟的,几百号人在流动,却杂乱有序,有它自己的规律,每个人都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夏竹不敢大意,中途往江逢的方向看了好几次,江逢刚开始还给她提示,到最后直接忽视她的求助,让她自己琢磨。
不过到底他才是正经领导,夏竹掌机的时候他还是在现场维持秩序,时不时提点夏竹几句。
演员到位,摄影到位……全员到齐后,夏竹喊了声action,所有人都进入自己的角色,开始动起来。
整个剧组再无一点杂音,全都围着这场戏转。
演员登上「帷幕」,上百号人围攻青云山,捉拿坠入魔道的「琢玉」,而青云山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全都举着剑阻止琢玉离开青云山。
入了魔的琢玉功力大增,谁也拦不住,青云山上的弟子跟纸糊的似的,琢玉一剑斩杀十几个。
睡到中午的林之珩在酒店附近转了转,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后坐着江逢安排的商务车赶去往片场探班。
上回他来探班,剧组还在敦煌影视城,这次却在荒凉的戈壁滩。
他坐在副驾驶,一路望着辽阔无垠的戈壁滩,仿佛置身于黄土堆积的云海,天边的乌云压下来,令人胸口发闷。
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任何人力、科技都无法阻止。
林之珩想,他对天道还是有敬畏心的。
到达片场,片场乱糟糟的一团。
穿着黑白两色戏服的群众演员胸口、嘴角涂满血浆,若不是片场有机器运行,演员身上吊着威亚,林之珩还以为进入了什么奇幻世界。
在一群歪瓜裂枣的群演中,林之珩看到了拿着剑拼命拦向南舒的汤倩。
这是他第一次看汤倩演戏,她很有信念感,在他觉得滑稽的、没有特效的现场,她眼里满是遮挡不住杀意,她穿着一身粉色罗裙,腰间坠着一个青绿色的玉葫芦挂坠,头发被冷冽的风得乱糟糟的,嘴角流着鲜红的血,在威亚的作用下飘逸地飞起来,拼命拦住入魔的南舒。
她举着剑,毫不犹豫地刺向南舒,可此刻的她哪里是南舒的对手,刚到南舒面前就被南舒踹飞到十几米远。
汤倩不敌,直接单膝跪倒在地,靠着一口气撑着剑,嘴角噗呲一口吐出鲜血。
林之珩吓一跳,下意识想要过去扶她。结果见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没动,林之珩猛地想起这是在拍戏。
不管是不是拍戏,那一脚踹身上多少是疼的,脚印落在肩头瞧着力度挺重。
想到这,林之珩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走到掌机的夏竹身边,点了根烟,一边抽烟一边低头看向监视器。
监视器里,汤倩狼狈地喊:“师姐,别再作孽了!”
“师父死了,师姐没了,师弟也死了,青云山上的弟子死伤惨重!你收手吧!”
“你还有没有心!你从小被青云山收养,被师父细心抚养,师兄师弟对你百般信任,难道不够你后悔吗!?”
“还有我,我进青云山时你细心教导我,我一度向你看齐,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可如今你又做了什么?你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南舒一身黑金色劲衣,满脸冷漠地看着汤倩,冷声道:“是你们逼我的!”
“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还让我称仇人为父,都是你们害的!”
“你也去死!”
下一秒,汤倩被南舒一剑重伤,彻底跪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汤倩闭眼那刻,眼里满是惊涛骇浪的诧异、错愕,似乎不相信南舒真的会杀她。
隔着监视器林之珩猛都感受到汤倩的不敢置信、绝望、心碎……
林之珩拉着小马扎坐下,看到这幕,他捏着烟头的手不自觉地一抖,他视线错开监视器,移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头一回觉得头皮发麻。
那一刻,他算是真正意识到汤倩是个演员,演技还不错,至少不会让他出戏。
夏竹被她俩的对手戏惊艳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喊cut。
高光戏份结束,倒在地上的汤倩哭得稀里哗啦,还没完全出戏。
夏竹起身去探望,南舒已经凑上前抱住了汤倩,两人互相抱着,一个说着师妹对不起,一个说着师姐你怎么能入魔,怎么对得起师父,对得起师兄师弟。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被她俩的演技折服,为这幕动容地掉了几滴眼泪,唯独江逢淡淡地看一眼抱在一团的两人,转头跟夏竹说:“再补两个空镜。群演攻上青云山再补几个近景镜头。”
“让她俩哭完继续准备下一场戏。”
夏竹:“……”
真是个铁血心肠的人啊!
下午六点,汤倩今天的戏份终于结束,她拖着沉重的身体,面色疲倦地回到保姆车里。
刚钻进车厢,抬头就见林之珩懒懒散散地坐在柔软的皮椅里,很平静地看着她。
或许没正儿八经见过汤倩拍戏,林之珩脸上还流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汤倩刚拍完大情绪戏,眼角还带着泪痕,哭了太多次,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可眼眶通红,眼尾也被眼泪灼烧得有些刺痛。
她现在状态很狼狈,胸口、嘴上的血也没擦干,人又在黄沙里滚了几圈,整个人脏兮兮的。
看见林之珩,汤倩脸上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来片场。
毕竟前几天他一直在酒店睡觉,她哄过他两次,他都拒绝:“有什么好看的?”
汤倩见他不肯来,躺在他的怀里小声嘀咕:“……拍戏还是挺好玩的,你不来损失大了。”
“这是我第一次演反派,情绪起伏挺大啊。”
林之珩来敦煌就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看看汤倩,二是为了躲几天清闲,董事会的几个老头子天天在他耳边嘀咕,一个二个心眼多得跟窟窿似的,他懒得再应付了。
至于去现场看演员拍戏,他是真没多大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