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没再和旁的人再说,径直走出了临江殿。
沈谦没想到沈让竟然直接掠过自己,他虽然年纪比沈让小,可是这些年和太子斗下来,也是积攒了不少人脉和经验的。
就连太子都不敢小瞧了他,老三区区一个王爷,又凭什么不将他放在眼里。
怒意裹挟着,沈谦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他使劲攥了一下拳头,“我们也走。”
“是,五哥,等等我。”沈谅见他起身,连忙跟着一起离开。
坐在最前面的沈议转身看向门外,看着沈谦愤怒远去的背影,捂着唇角,轻声咳嗽了两下。
身后的小太监立刻上前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沈议摆摆手,温和道:“我没事。”
他能有什么事,该有事的,是他那个三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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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如意楼的路上,沈让吩咐人去成衣店现买了件衣裳,他身上沾染了熏香和酒气,实在难闻的厉害,若是让宁宁闻到,只怕会嫌弃他。
可他没想到,姜毓宁的嗅觉竟然如此敏锐,他已经换了衣裳,她还是第一时间就闻到了味道,“哥哥,你是去哪了啊?身上的味道好奇怪。”
沈让道:“去了一个宴会,吃了些酒,是不是呛到你了?”
姜毓宁摇摇头,想说没什么,转而又莫名想起自己先前参加的宴会,很多公子,也有很多姑娘。
她没有回答,而是问:“哥哥以前不是说,最不喜欢应酬了吗?”
沈让点点她的额头,“现在也不喜欢,只是必须去。”
姜毓宁揉揉脑袋,哦了一声。
沈让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姜毓宁其实是想到了上次见到邱家姑娘的事,她有心想问,又怕沈让会觉得自己小气,就不愿意说,于是故意装傻道:“什么怎么了?我没怎么啊。”
沈让蹙起眉,看着小姑娘故意偏过去的侧脸,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从前,他一离京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回来之后,姜毓宁对他依旧亲近,甚至恨不得吃饭睡觉都黏在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宁宁离开她也才一个月不到,虽然依旧和他很亲近,却好像隔着什么似的,明显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难不成,真的像竹叶说的,她有了心上人?
连方才在面对建昭帝时,都能淡然依旧的沈让,这会儿竟有一瞬间的不自信。
因为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宁宁之间,有了一层间隙。
虽然现在那间隙还很窄,可是如今两人分处两地,他虽然对宁宁的一切都尽在掌握,却仍旧不放心。
不该将她推开的,沈让不禁想道。
但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已经来不及,他要想办法补救。
虽然不能及时将宁宁接回来,至少也要让她和自己随时都能见面。
淮王府是不行的,现在的淮王府本就有很多人盯着,今日宫宴后,只怕要成了更多人的靶子,他不能让宁宁陷入危险之中。
如意楼一次两次可以,次数多了,只怕也会教人盯上,他不能拿宁宁的安全冒险。
姜毓宁故意背对着沈让,其实是像等他来哄一哄自己,然后自己就能顺势把话问出口。
却没想到他宁可坐在那发呆,都不来哄她,姜毓宁这下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她从前每天都能见到沈让,就算见不到他,也每个月都能收到他的信和礼物,可是现在,她几乎是单方面和他失去了联系。
想要见他,甚至还要通过竹叶。
就连他有了未婚妻的事,都是从二姐姐的口中听说的。
明明,她才是和哥哥最亲近的人,可是为什么,现在变了。
哥哥为什么不能只对自己一个人好呢?
她不高兴,低垂着脑袋去揪自己的裙角。
沈让回过神,看到小姑娘蔫头耷脑的样子,心下更是一紧。
他伸出长腿,搭在姜毓宁座下的椅子上,脚腕往回一勾,连人和椅子一起拉到了跟前,姜毓宁摇晃着栽到他怀里,沈让扶着她肩膀怕她摔倒,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姜毓宁皮肤白,又娇嫩,沈让轻轻一按,就在上面留下一道清晰的指痕。
看着小姑娘身上浮现出自己留下的痕迹,沈让心情稍愉,他并起两指,轻捧住她的小脸,问:“怎么又不高兴了?是不是姜家有人欺负你?还是刚才那个卓霖?”
“宁宁,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做主。”
他自认为自己语气足够温柔,可没想到,姜毓宁听完,哇得一下就哭了,她捂着脸埋进沈让的怀里,一副不愿见人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宁宁。”沈让被她吓了一跳,急道,“告诉哥哥。”
听着他的安慰,姜毓宁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闷着头,感受着身前的温度,觉得自己真的好坏。
哥哥对她那么好,她应该感恩,应该报答,却自私地想要占据他全部的好。
姜毓宁呜呜呜的想,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比她再坏的姑娘了。
第31章 偷看
31.
直到把姜毓宁送回了景安侯府, 沈让也没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他有心留她再待一会儿,却收到了清河长公主的传话,请他到公主府一叙。
沈让想了想, 还是目送她进门, 自己转道去了清河公主府。
他这位姑姑虽不事朝政,但这些年的长公主也不是白做的。今日东宫宴席她未到场, 发生了什么,却也瞒不过她。
果然, 清河见到他提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太子今日一回宫,就再度派人去找了周桓。
沈让说:“我本来以为, 他比老五沉得住气,倒是我高看他了。”
清河看他毫不意外的模样,笑问:“看来, 你是胸有成竹了。”
沈让道:“就算太子没有谋逆之心,
我也会送他一程。”
清河听着他的话, 有些感叹道:“太子少时虽贪玩性急,却也没像现在这般, 暴虐无能。这些年,他到底是……”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沈让却已懂了, 他冷笑道:“还是多亏了父皇的悉心教导。”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说太子变成今日模样,是有愧建昭帝的信任和宠爱。
沈让却清楚,太子也不过是建昭帝把控朝局的其中一枚棋子罢了。
如今京中形势不稳, 沈让手握军权,皇帝宝座早已是囊中取物。
建昭帝也很清楚这一点, 才会在今日宴上故意将他的地位捧高,引得太子和老五的仇视,到时候,他们三人乱做一团,建昭帝才能坐稳皇位。
可沈让偏偏不如他愿。
他不会傻到去举兵谋反给人留下话柄,他要让建昭帝亲手把继位的诏书交到他手里,求他来做这个皇帝。
清河听了他的话,眸底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
沈让微拢了下眉,想到了什么,但也只当不知。
两人继而谈起旁的事,直到外面天色渐晚,清河身边的贴身婢女进来传话,“公主,郡主来了。”
清河看向窗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竟是这么晚了,丛梦定是来催我用膳的。”
她摆摆手,吩咐人请郡主进来,然后对沈让道:“元诲留下一道用膳吧。”
沈让点头应了,笑道:“那就叨扰姑母了。”
底下人闻言在小厅里支开圆桌,传膳的小太监鱼贯而入,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宁寿郡主宣丛梦带着婢女进门,先朝清河长公主请安,然后看向沈让,笑道:“原来是三表哥在,难怪姨母连吃饭的时辰都忘了。”
宣丛梦虽为郡主,却不是清河之女,而是清河长公主的妹妹——阳信长公主的女儿,父亲是戍守西北的靖边侯。
一家三口本生活在西北,后来宣丛梦九岁时,阳信长公主得了一场大病,自此撒手人寰。宣丛梦一个人待在西北无人照顾,靖边侯便将女儿送回了上京,由彼时已经孀居多年的清河长公主抚养长大。
这些年,清河早将宣丛梦视作亲生女儿一般。
因此,宣丛梦虽无父母在侧,仍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又因为幼时长在西北的缘故,十分看不上京城里执书写字的世家公子,直到如今已经十七岁,连亲事都还没定下来。
这在女子大多十五六岁嫁人的上京城,算是十分少见的,可偏偏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无论清河长公主为她举办多少宴会,请了多少男子相看,宣丛梦都没有一个能看得上眼的。
三人坐下一道用膳,清河便又忍不住说起此事来,宣丛梦态度仍旧心不在焉,清河愁道:“还有两个月,你就十八岁了,就算不急着成亲,至少也该定下一门亲事,日后,这上京城内的年轻公子一一定了亲,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宣丛梦说:“姨母,我真的不想成亲,您这些年不也是一个人住的吗?我以后就像您这样,吃喝玩乐不是很好吗?”
清河轻斥道:“胡说什么,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能一辈子不成亲嫁人。”
沈让作壁上观,看这一对姨侄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宣丛梦先打住,“好了姨母。”
她指了指沈让,提醒清河道:“三表哥还在这儿呢,别让人家看咱们笑话。”
说完,她朝沈让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求他帮忙岔开话题。
沈让忍俊不禁道:“姑母,宁寿还是个小孩子呢,年轻不懂事,总是要您日后多为她张罗。更何况,宁寿身份贵重,定亲成婚乃是大事,还是该慎重才是。”
清河本来也只是习惯性地说几句,闻言便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大约是两人之间的常态,宣丛梦嘻嘻一笑,不再接话,她很快吃完了饭,说了一句先行告退,便一溜烟地跑了。
清河看着她的背影,很是无奈地说:“丛梦这个性子,被我养得太过天真,十七八岁还天真不知事。靖边侯戍卫京城,只怕日后也很难再回京,日后我若不在,还有谁都护佑着她?”
听到靖边侯,沈让一下就明白,清河长公主为何非要在自己面前提起宣丛梦的婚事了。
但靖边侯是建昭帝的亲信,又是戍边大将,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沈让都不可能如清河长公主所愿,将他召回京,让他们父女团聚。
因此,他只当没听懂,微笑道:“婚姻大事急不得。”
听他这么说,清河就明白他的态度了,她有一瞬间的僵硬,却也知道,这不是随便就能答应的事。
于是,她也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叹道:“我原本,是想从给丛梦找一位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她如何点茶拓香,算账管家,也算是收收性子,可偏偏她静不下心来,没个几天就把人家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