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她也顾不上别的, 直接抬起手, 一把捂住沈让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沈让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一见她抬手,就知道她是想做什么, 因此也没挣扎,由着她扑过来捂他的嘴。
可没想到姜毓宁羞恼之下, 根本没有守着力气,这么一捂,直接把沈让捂得身形一晃,然后自己上半身就跌了上去。
沈让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姜毓宁,本可以将她扶正站好,却故意没有伸手,就由着她摇摇晃晃地栽过来。
于是,两人再度贴到一起,姿态是十足的亲密。
姜毓宁猝然一愣,那原本被她强行压下去的,有关昨晚醉酒之后的那部分记忆,再度涌进脑海。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让的嘴唇,眼睛不住地乱眨,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撑起身,一把推开沈让的胳膊,转身跑了。
沈让也没去追,隔窗看着小姑娘的背影渐行渐远,一眼就瞧出她的惊慌失措来,方才抱过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唇边勾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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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毓宁在淮王府歇了一天,等晚上用过晚膳,才又回到公主府,沈让亲自送她。
这一路上,姜毓宁都和沈让同处一个马车,两人距离不过一尺,就算她闭着眼睛装睡,也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沈让的存在。
分明是从前早已习惯了的事,可是不知怎么,她现在就是觉得,和哥哥离得这么近,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沈让却偏偏不如她所愿,攥着她的手臂,慢条斯理地叮嘱。
姜毓宁感觉自己被他握住的那一块皮肤渐渐开始升温,她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只不停的点头。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很乖巧,沈让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不在焉。
沈让面对着她,将她娇羞的神态尽收眼底,直到姜毓宁耳根都红得像是要滴血,他才松了手:“去吧,我明日来看你。”
姜毓宁如蒙大赦,连一句道别的话都忘记说,飞快地下了马车,进了公主府的大门。
一路避着人,回到她的住处,姜毓宁捂着胸口把自己扔到床上,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底莫名紧张的情绪,但是脸颊还是有些发烫。
有点热。
她吩咐竹苓烧水,想要沐浴。
竹苓虽有些奇怪她为何现在要沐浴,但是什么都没说,当即应声去办。
热水很快烧好,姜毓宁走进浴房,脱了衣裳浸入温暖的浴桶,然后从旁边盛放着凉水的水桶里,用手捧了一瓢凉水,缓缓浇在发热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脸颊上的热度才终于降了下去。
她擦干身上起身,竟莫名觉得疲惫,总归晚上没有什么事要做,换了寝衣就上床睡觉了,彼时还未到戌时。
宣丛梦听说姜毓宁回来的时候,正在用晚膳,等用完晚膳来找她的时候,却不想她房间里还是暗着。
竹苓从里面出来,见到宣丛梦,恭敬地福了福,“见过宁寿郡主。”
宣丛梦奇怪地问:“不是说你家姑娘已经回来了,怎么不在。”
竹苓道:“劳郡主记挂着,我们姑娘的确回来了,不过,她有些累,回来沐浴过就睡下了。”
累?
宣丛梦更奇怪了。
今天不是在家里歇了一整天吗?怎么会觉得累?
难道……想到昨日在食肆里,沈让二话不说就将醉了酒的姜毓宁抱走的情形,宣丛梦就感觉头皮发麻。
一个侯府的小小庶女,怎么会和沈让扯上关系呢?
且那般的姿态,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关系,而是男女之间的,极尽亲密。
所以,姜毓宁昨日酒醉后被他带走,如今一天过去,竟是累成这幅模样,沈让对她做了什么?
宣丛梦立在阶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她艰难地点点头,“知道了,不必去打扰你家姑娘了,让她去好好修养吧。”
说完,便扶着婢女的手,有些摇晃地走了。
因为睡得早,姜毓宁第二天很早就醒了,用过早膳后,神清气爽地去清风阁上课。
她来得太早,清风阁只有她一人,姜毓宁翻出《茶经》,铺开纸笔,开始写昨日李嬷嬷布置下的罚抄。
宣丛梦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身着杏黄襦裙的少女明媚又安静,低头间,连修长的脖颈都透出几分乖巧。
便是女子,也不会不被她所吸引。
宣丛梦立在门口,没有往前去,眼神复杂。
昨日她几乎一夜没睡,就是在想姜毓宁的事。
据她所知,景安侯府虽然是太后的母族,皇亲国戚,但是和淮王府没有任何来往。
她派人去打听过,姜毓宁因是庶女,在侯府里没什么存在感,只有最近半年才常常在各家的宴会上露面。
所以,以姜毓宁的身份,是怎么认识沈让的,她和沈让又是什么关系。
其实
后面那个问题不难回答,宣丛梦的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更别说昨日沈让看向姜毓宁时的眼神,像是野兽捕猎一般,强势得让人心惊。
姜毓宁是沈让的女人。
纵是宣丛梦不愿意这样去想姜毓宁,却还是找不出第二个答案来说服自己。
她不明白,像姜毓宁这般天真懵懂的姑娘,怎么会和沈让有来往。
沈让是什么人?冷心冷情、手段狠厉,这些年来杀过的人只怕比姜毓宁吃过的白米饭还多。
是为着他的身份,姜毓宁心甘情愿跟着他的?还是沈让觊觎姜毓宁的美貌,将她强留在自己身边。
宣丛梦觉得是后者,可是不管怎么样,最后吃亏的都只有姜毓宁。
就算她真的能博沈让一时宠爱,日后在淮王府有一个位置,可是谁不知道,沈让志在大位,日后会有后宫三千,天真的姜毓宁如何和那么多女人争宠?
她自己有没有想过将来怎么办呢。
宣从梦有些叹息,更有些难过。
这花儿一般干净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被淮王折了呢。
她心情复杂地走进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姜毓宁听到声音抬头,见是她,当即便勾起唇角朝她一笑,那笑容真诚夺目,让宣丛梦怎么都无法相信,她会是为了名利而主动攀高枝的女子。
一定是沈让这个混账!
这样想着,宣从梦就更痛心了。
姜毓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出她脸色不大好,关切道:“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公主殿下知道你喝了酒,生气了?你没什么事吧?”
宣丛梦这下回过神来,她看着姜毓宁担心的模样,没回答,反问道:“你呢?”
其实是没什么事的,可是莫名的,姜毓宁想到了昨日晨起,沈让将她按在扶手上,那不轻不重的两下惩罚,她一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我也没什么事,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宣丛梦一见她这表情,就不免有些想歪,询问和关切的话攒了一箩筐,这会儿却一个也说不出来了,她叹口气,说:“我也没事,你别担心。”
姜毓宁相信了,不再多说,转头继续抄写。
宣丛梦好奇她一大早上做什么功课这么认真,忍不住探头去看,结果发现她在写罚抄!
她原本想着,这次十个入选的伴读里,只有姜毓宁的出身不够,此番能来公主府,大约是借了淮王的光。
可是,她竟然在被淮王接回家一天一夜之后,回来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罚抄!
她,她到底在想什么?
姜毓宁感觉到宣丛梦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奇怪地再度抬头,却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为何她感觉自己从中看到了一点怜爱的意思呢?
“郡主,你,你到底怎么了?”姜毓宁忍不住问。
时辰还早,宣丛梦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有些严肃地问:“我有话想问你,若是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姜毓宁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郡主请说。”
宣丛梦这回没再犹豫,直接问道:“你和淮王……是什么关系?”
姜毓宁一下子瞪大了眼,她昨日在食肆里就睡着了,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哥哥带回家的,也并不知道宣丛梦亲眼见到沈让将她扛上了马车。
于是,便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宣丛梦见她神色遮掩,原本的怀疑当即落到了实处。
她明知自己不该多嘴,但最后,还是开口道:“姜姑娘,你我相识不过一日,按理说交浅不应言深,这些话我本不该说,可在我心里,觉得你是个好姑娘,很喜欢你,实在不愿看到你走今天这一步。”
姜毓宁:?
宣丛梦接着道:“我知道,沈让他的确有权有势,但你不能只看表面,他的背后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要跌个粉身碎骨的,就算他真的爬上了山巅,那位置,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不会分给后院里的女人。”
姜毓宁:??
“不过我知道,你定然是不懂这些的,你才几岁,才刚及笄。”说着,宣丛梦愈发地义愤填膺,“都是沈让这个混账,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竟然!”
“唉,姜姑娘,你,无论是因为什么,你还是和沈让趁早划清关系比较好,若是你担心他拿权柄压你,尽可以和我开口,我是阳信长公主之女,父亲是威震西北的靖边侯,又自小在清河姨母身边长大,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
她语气很真诚,“你要知道,淮王的女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姜毓宁:???
宣丛梦这一番话砸下来,让她始终都是云里雾里,半个字都没有听懂,可是最后一句,却是听懂了。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险些直接跳起来,急忙否认道:“不不不,郡主你在说什么,我和他,我和他是兄妹,我们自小相识,他当我是妹妹,亲妹妹,仅此而已。”
宣丛梦却皱起眉,看起来没有相信。
姜毓宁也顾不得别的,飞快地将两人关系解释了一遍。
宣丛梦却眉头皱得更紧了。
姜毓宁无措道:“郡主,你不相信我的话?”
宣丛梦摇摇头,“我相信你,但是不相信沈让。”
姜毓宁一怔,“什,什么意思?”
宣丛梦从位置上坐起来,贴到姜毓宁身边,学着那日沈让的姿势,一手揽着姜毓宁的脖子,一手勾住她的膝弯,做了一个要将她抱起来的动作。
因为用力,两人险些贴上。
然后宣丛梦才将她松开,说:“这样的动作,他怎么可能当你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