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浙江吃了亏,倭寇见到了福建大乱之后,开始重点入侵福建。
  这群倭寇以原来掠夺派的首领徐海为首,加上汪直的手下,组成的倭寇团伙被称之为“新倭”。
  新倭劫掠浙江、广东等省的倭寇纷纷窜入福建,与原在福建的倭寇互相联合,大举进犯福建各地。
  先后攻掠邵武、罗源、连江、寿宁、政和、宁德、福清、长乐、龙岩、松溪、大田、古田、莆田,以致闽中迄无宁日。
  从林默珺的来信,如今新倭正在集结力量,攻打福建兴化府。
  兴化府,是福建最繁华的地区之一,戚继光如今也吞兵兴化,组织军民抗倭。
  只不过因为严党和清流的党争,最支持戚继光的谭纶被调走,让戚继光在兴化府的抗倭工作举步维艰,连续吃了好几个败仗。
  苏泽找到了方望海,提出了自己要返回福建组织民团抗倭。
  对于苏泽这个提议,方望海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知道汝霖你是知兵的,福建是你的老家,我看到福建这个样子也很难受。不过你返回福建,对抗倭大业也没什么用吧?”
  方望海语重心长的说道:“汝霖,明年就是春闱了,以你的才学中了进士,自然有报国的机会。”
  嘉靖四十一年是科举年,徐时行、许国、王锡爵都辞了苏泽报社团练的职务,认真回家备考,准备在今年下半年就入京,准备明年的春闱。
  苏泽却说道:“岳父大人,福建正在水火中,我想要返回家乡,为了抗倭献上一份力。”
  方望海还想要再劝,但是苏泽接下来的话让他闭上了嘴。
  “就算是岳父大人您,已经高中进士,也没能改变多少吧?”
  方望海叹息了一声,也跟着摇了摇头。
  这一年的南京户部侍郎,当得方望海心力交瘁,白发都长了不少。
  随着严党和清流的党争更加的白热化,方望海这种没有派系的官员更没了立足之地。
  钞关税法的成果,也迅速被两党给抢夺了。
  首先是浙江,胡宗宪以南京户部管理浙江钞关厅太远为理由,向朝廷上书请求将各地钞关厅的权限归于各省。
  在严党的运作下,浙江钞关厅被从南京户部剥离,归于浙江布政使衙门管理。
  从浙江钞关厅被剥离之后,新任浙江布政使郑泌昌立刻在钞关厅上安插私人,逼迫很多运行良好的钞关吏员辞职。
  这些吏员和缉私衙役,都是方望海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专业人员,都被郑泌昌逼迫离职。
  不过郑泌昌倒是也没有花费多少力气,这些吏员衙役离职的非常爽快,离职之后立刻就离开了浙江不知所踪。
  这反而是遂了郑泌昌的心愿,他的心腹接管了钞关厅,整个浙江的钞关厅立刻变得乌烟瘴气。
  紧接着,浙江官府又开始发行抗倭券,这一次发行的抗倭券数量远远超过去年的总额,是去年收的钞关税的两倍以上。
  不少大户已经拒绝购买,但是全都被郑泌昌派出去的人强行要求购买,各府县都领了认购的金额,若是不能将这些抗倭券卖出去,今年的考成就要被评到下等。
  海瑞给方望海的来信中痛斥了郑泌昌这种行为,可是方望海也无可奈何。
  他在江浙推行了两年,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钞关税法,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被严党破坏的干净,甚至成了这些官员盘剥地方的工具。
  浙江钞关税法几乎被毁,江南的钞关税也不怎么样。
  自从赵贞吉就任南京户部右侍郎之后,他就不断的侵夺钞关税厅的权利。
  赵贞吉的官声不错,是心学大儒,又是徐阶的弟子,在江南很有名望。
  他又管理了漕运,很自然的将手伸到了钞关厅。
  比起方望海这种不站队的技术官僚,他就是再长十个心眼子,也斗不过职业官僚赵贞吉。
  首先是南京科道的清流,纷纷表示南直隶的钞关税太重,以这几年倭乱的名义要求朝廷减税。
  嘉靖皇帝自然不可能让到嘴里的肥肉吐出来,紧接着松江府就出现了抗税的事情。
  赵贞吉迅速处理,和抗税的商户谈判,最后提议将棉花和棉布的税率下调。
  方望海还没有反应过来,京师内阁就通过了赵贞吉的提议,棉花、棉布、生丝、丝绸等江南大宗商品的钞关税的税率下调,经此一役,方望海进一步失去了对江南钞关厅的掌控。
  不少钞关厅的元老吏员抗议辞职,赵贞吉乘机全部换上了自己的门生弟子。
  苏泽这个问句,让方望海陷入到了沉思,自己辛苦两年,筹办的钞关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都说人亡政息,自己还没亡呢,钞关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这个时候,方望海甚至都有了辞官的心思,南京官场太难了,他方望海把握不住。
  不过方望海还是说道:“汝霖,只要两党争出结果,事情就会变好的。”
  苏泽摇头说道:“岳父大人,严党和清流争出结果,朝廷上也会有新党的。这几年我也不想出仕了,只想要返回浙江,给故乡做点事情。”
  方望海终于被苏泽说服,他说道:“兰儿和孩子先在南京吧,等到福建局势安定了,再接她们回去。”
  “这个自然,这段时间,兰儿和孩子,就拜托岳父大人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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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7章 是时候开始加速了!
  坐在返回长宁卫的飞剪船上,苏泽正听着林良珺讲着福建的局势。
  如今林良珺已经比林默珺还要高了,林默珺这一年来,将长宁卫的很多事务都交给了他处理,这家伙都处理的不错,林默珺在来信中也夸赞了自己这个弟弟。
  飞剪船在海上飞快的航行,苏泽看着飞剪船超过了一艘一艘的船,他有些疑问的问道:
  “不是说福建闹倭寇吗?怎么海上还有这么多的船。”
  林良珺说道:“这些慢腾腾的都是官船。”
  “官船?”
  林良珺说道:“现在陆地上进出福建的两个通道,一个是建宁府的仙霞关,一个是邵武府的武夷山道,如今都已经被造反的给占了,朝廷命令要送到福建,就只能靠船来运了。”
  “福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林良珺点头说道:“阿泽哥你回长宁卫就知道了,如今福建可以说是烽烟四起啊。”
  就在林良珺话音刚落,就看到两艘扬着黑帆的旗帜出现在前方。
  “倭寇!前方出现倭寇!”
  瞭望手大声喊道,林良珺立刻走到船头,他对着苏泽说道:
  “阿泽哥不用担心,他们追不上我们的!后面的官船才是他们的目标。”
  紧接着,林良珺喊道:“满帆!”
  水手们迅速的张开船帆,正好一阵风吹过来,飞剪船立刻冲出了海面,掠过海面滑翔出一段距离,那两艘黑色的倭寇海盗船根本拦截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飞剪船扬长而去。
  不过后面那几艘慢腾腾的朝廷官船就没这么幸运了,两艘倭寇的海盗船的航行速度更快,而且他们迎面而来,很快就一个漂亮的转舵掉头,抢占了官船上风口的位置。
  靠着上风口的速度优势,倭寇海盗船逐渐和官船靠在一起,大量铁钩从倭寇的船上抛出来,死死的锁住官船。
  接下来的结果苏泽都不用看了,以官军费拉不堪的战斗力,只要倭寇登船,那就等于已经败了,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工夫,两艘官船上也升起了黑色的旗帜。
  “福建倭寇竟然猖獗到如此地步。”苏泽感慨道。
  林良珺说道:“还不是官府横征暴敛闹的,阿泽哥你不知道,这帮当官的心黑到什么地步,就连军粮都敢贪污,闹得好几个卫所兵变。”
  “从去年开始,海上倭寇是越来越多,官府加收的各种苛捐杂税却越来越多,还不停地征调民夫,搞得不少沿海的渔民都当上了倭寇。”
  还有一点就是汪直被杀,原本那些从事走私贸易的倭寇对大明朝再也没有通商的指望,所以干脆也和掠夺派合流,开始直接动手抢劫。
  苏泽又问道:“福州市舶司怎么样了?”
  林良珺笑着说道:“怎么样?陶公公头疼呢,如今倭乱这么严重,琉球的商船都不敢进港。听说市舶司造了二十多艘战船,但是楞是没找到能出海打仗的官军,哈哈哈哈!”
  苏泽也笑了起来,福州卫当年眼睁睁的看着林良珺父亲战死,所以林良珺对于福州卫的官军没有好感。
  福州如今是福建最重要的港口,自然是倭寇重点关照的目标,市舶司贸易断绝,陶公公又怎么能不急呢。
  不过苏泽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如果福建不乱,他又要怎么浑水摸鱼造反,哦不,“抗倭”呢。
  倭寇也要抗,反也要造。
  等到苏泽抵达长宁卫的时候,林默珺已经站在码头上翘首以盼了。
  “哥!阿泽哥我可是给你带回来了!”
  林良珺跳下船,然后一溜烟的跑开了,只留下苏泽和林默珺对视了一眼。
  林默珺低头说道:“回来了?”
  苏泽说道:“回来了。”
  “这次不走了?”
  苏泽点点头:“这次不走了。”
  苏泽打量长宁卫,当年那个破败的沿海小卫所,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靠近大海的山崖峭壁上,已经建造起炮楼,不是长宁卫的船靠近就会被炮楼攻击。
  百户所还修建在长宁卫的山头上,不过已经修葺扩大了一番。
  码头上都铺上了青石板,伸出海上的浮桥也拓宽了一倍。
  新世界号和长宁卫原本那艘福船都停靠在码头里,苏泽看到码头中又多了一艘新船。
  这是一艘三百吨以上的福船,船身上还有破损的痕迹,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海战。
  三百吨,折算成大明的造船单位,那就是千料的大船了。
  顺着苏泽的目光,林默珺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是我上个月出海缴获的战利品。”
  “倭寇手上的?”
  林默珺点点头说道:“不过倭寇也是抢的官军的,我不过是抢回来罢了。”
  “官府也开始建造千料船了?”
  苏泽惊讶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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