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再说些什么,跟沈婉一起的团员们也吃好饭走了出来,有些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等她。
沈婉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有些不舍的跟他说:“我要先过去了,晚上你一定要来看我演出。”
“好,快去吧,我晚上一定去。”苏晏城收回手,目送她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
陆明突然从他身后搭上他的肩膀,嘿嘿笑着说:“晏城你藏的真够深的啊,有这么漂亮的对象,难怪你小子天天有空就打电话聊天,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把人娶回家,老子要喝你的喜酒。”
苏晏城收回目光,这回倒是没再刺他,勾了勾嘴角就“嗯”了一声。
沈婉她们回到排练室后,很快卫指导员就和吴老师一起找了过来,叫上了宣传队的队员们一起,带路先去部队礼堂那边的舞台做彩排。
条件有限,这边军区的礼堂也不大,整体就是一间灰扑扑的平房,里头空间大概有个百十平,空地上没有座位,只有最前方有个一米高的长方形舞台,舞台背景也很简单,只有几个红纸黑底写的毛笔字标语。
礼堂里没有后台,也没有准备演出服装什么的,就连乐器都是自带。
宣传队的那些队员们好像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们拿来播放背景音乐的机器就是一个老式留声机,另外还有个喇叭扩音器。
反观沈婉她们,吴老师带来了一个最新的卡带收音机,乐器队的四个人分别带来了自己的乐器,有手风琴,四弦小弹琴,还有小提琴和萨克斯,都是在团里比较常见的乐器。
若说装备上的差距还可以用条件不好来解释,可等沈婉她们这些人一上台,就连基本功素养都把他们给比了下去。
卫红巧脸色难看的在台下看着,听着卫指导员在一旁直夸赞对方,心里的疙瘩就越缠越紧,手指捏着衣摆,甚至产生了不想上台的冲动。
卫指导员看着北城文工团这些人一个个上台展露自己的实力,心里羡慕坏了,这些人要是能留下一个也行啊,可他也知道,人都要往高处走,本身就是大文工团出身,怎么可能会留在他们这小小的宣传队里。
“好!好!真不错啊!”
赵秀秀正在一旁热身,她不过是连续空翻了几个跟头,卫指导员见了就一直夸她,夸的她脸都红透了。
她才刚进团三个月而已,在团里时是垫底,还差点考核不通过离开,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夸她厉害。
吴老师在一旁温柔笑着,虽然不都是她的学生,但大家都是一个团里出来的,荣辱一身,夸谁她都觉得高兴。
轮到沈婉上台表演时,卫指导员顿觉眼前一亮,下午见到时他只觉得这姑娘身段不错,一看就是练舞的好苗子,没想到人实力更厉害,他顿时更眼热了。
刚才为了照顾沈婉她们是新来的,就先让她们上台排练了,其他人都在底下看,等她们一轮排练结束,卫红巧他们推推搡搡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上台了。
卫指导员见此就说:“咱们比不过人家很正常,但咱们也是一天天练习出来的,若是碰到谁比你们强你们就不敢上台了,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比不过咱就承认,以后继续努力不就行了?”
听了他的话,宣传队的众人这才开始准备上台彩排。
吴老师领着北城文工团的一众人在台下看着,并没有露出什么鄙夷不屑的目光,等她们结束彩排后,大家纷纷给他们鼓掌。
所有的彩排结束后,卫指导员这才拉开礼堂大门,外面等待已久的战士们热情的涌了进来,还有些在这随军的家属们得到消息也都带着孩子过来看演出,礼堂里瞬间热闹非凡。
大家都自带板凳,没有凳子的就直接席地而坐或蹲着,人挤人一下子就把整个礼堂给填满了,就这还有许多人来晚了没能进来,只能趴在门口或者窗户上看。
沈婉站在舞台一侧等待上场,眼睛刚抬起来就看到了站在她不远处的苏晏城。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一眼,沈婉朝他笑了笑,就见苏晏城对她比了个口型,是告诉她加油,自己会好好看的意思。
卫红巧也不是故意留意他们的,但就是刚好看见了这一幕,她想到了姐姐,眼睛向下撇去,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演出还未过半,大礼堂里战士们高涨的热情就快要把屋顶掀翻了,尤其是当歌唱队的队员上台,乐器队的人给他们伴奏,台下众人一起合唱军歌时,那动静,简直震耳欲聋。
沈婉的节目排在第三个,她还没上台时,站在台下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等她上台表演时,台下的战士们起哄声欢呼声都把音乐盖了过去。
苏晏城黑着脸站在台下,目光不善的挨个盯住身边起哄兴奋的小子们,准备等明天就给他们来一场魔鬼加训。
表演结束,台下一直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临时充当主持人的吴老师和卫指导员赶紧笑容满面的走上台安抚大家,跟大家保证下一个节目更精彩这才罢休。
沈婉表演完下台后,苏晏城朝她看了一眼,接着就率先转身出去了,她心头轻颤了下,跟身边的张丽娜说要出去透透气,紧跟着也走了出来。
礼堂内灯火通明热闹一片,礼堂外冷风呼啸,沈婉刚出来就被风吹的打了个激灵。
苏晏城在门口不远处等她,一直到看见她跟着出来才放下心,趁着没人注意拉着她一起去了礼堂后方。
这里几乎没有别人打扰,正前方是一片漆黑的训练场,这会儿战士们都在前面看演出,没人会来这里。
沈婉背抵着墙,苏晏城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
两人离得很近,但因为光线太弱,就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苏晏城手顺着她的手腕下滑,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紧跟着就是懊恼,是他疏忽了,现在这里夜晚温度已经是零下,刚从闷热的礼堂里出来她肯定会冷。
“婉婉你等一下,”苏晏城松开她,伸手就要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她。
沈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隐约能看到他动作,低下头想也没想就直接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
苏晏城的怀抱很温暖,而他怔了下后随即直接敞开衣服把她整个人包进了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围绕着她,沈婉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耳边连呼啸的风声都远去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抱了许久,直到沈婉身上都快被他闷出汗了,才忍不住抬起头把脸露了出来。
“晏城哥,我好想你啊。”沈婉的声音软软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脸颊轻轻的蹭在他的胸口。
苏晏城低头靠近,贴着她的耳畔低声回应:“嗯,婉婉,我也很想你。”
沈婉觉得她现在浑身都在冒热气,抿唇犹豫了下,想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点,刚抬头想让他松开一些。
四目相对间,苏晏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低头压了下来。
他的视线在黑暗中依旧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的唇,但微凉的薄唇靠近后却只是轻轻的在她唇角印了一下,先像是在试探,给她拒绝的机会。
沈婉环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些,这像是一个信号,苏晏城再不犹豫直接朝着他肖想许久的红唇压了上去,辗转反侧,不舍分离。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沈婉被他亲的渐渐失了力道,腿一软彻底依偎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要靠着他才能自己站稳。
两人分开时,沈婉靠在他怀里轻轻喘息着,苏晏城的手伸进大衣里,紧紧捞着她的腰不让她因失力往下滑,嘴唇贴着她的侧脸,耳垂轻吻,好像怎么都怜惜不够。
等到沈婉平静下来他也没松开,前面热闹激昂的音乐渐渐接近尾声,两人在无人的角落里静静相拥。
沈婉放在他腰上的手渐渐不老实的抠上了他腰间的皮带,像是无意中碰到,又像是好奇的触碰,就在她温热的指尖试探着想要继续往里探时。
苏晏城轻嘶一声,他有些急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婉婉,别闹。”
好吧。
沈婉藏在他怀里轻笑了下,乖乖收回捣乱的手指。
苏晏城把怀里的人按的更紧了些,轻舒口气,下巴贴着她,略有些无奈的在她额头蹭了蹭。
被他紧紧包在衣服里抱着,沈婉鼻尖都快热的冒汗了,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在他房间看到的那张照片,不由笑着问他:“晏城哥,我之前在你房间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是你少年时在雪地里拍的,你还有印象吗?”
苏晏城被她提醒,很快就想了起来,嘴角露出笑,轻声说:“那是我十五岁时的照片,我姐姐借单位的相机回家拍照,半路上刚好碰到我送你回家,就偷偷拍下来了。”
想到那张照片里的场景,苏晏城心里蓦地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十五岁的他出于善心抱起八岁的沈婉想要送她回家时肯定想不到,在未来的某天,他会这般珍视的把人困在怀里,一刻也不想放开。
……
沈婉是在演出结束后才独自回到女兵宿舍里,同宿舍的人比她早回来一会儿,已经洗漱完准备躺下休息了。
李曼听见她推门进来的动静,也不问她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她指着中间窗户底下的两个暖水瓶说:“这边水房停水早,那里是我刚打回来的热水,你提去洗漱吧。”
“谢谢。”沈婉说完,这才提起暖水瓶轻手轻脚去到走廊尽头的水房洗漱。
次日清晨,沈婉听着部队的起床号醒来,屋里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起床开始洗漱。
她们去吃早饭时路过昨天黑漆漆一片的训练场,此时这里到处都是正在晨练的战士们。
沈婉还看到了穿着一身单衣作训服苏晏城,反观自己,加厚军装里面套着毛衣,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红色围巾。
他真不怕冷,难怪昨晚自己在他怀里差点热出一身汗。
苏晏城转身时也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对间互看几眼,沈婉朝他笑了笑,接着就跟队员一起去吃饭了。
在食堂吃完早饭,大家又回到了排练室,吴老师去跟卫指导员商量接下来的安排去了,没人管着大家也都自觉开始练习。
等吴老师回来后,就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待会儿部队会派车带他们去驻地连队慰问演出,并告诉他们来回路程有些远,要六个多小时,他们中午不回来。
这个连队所在地还算近的,接下来他们还要去更远的地方,可能当天都不会往返回来。
沈婉来这里虽然主要是来见苏晏城的,但她也没天真的想着就能一直留在部队每天跟他见面,她对慰问演出的行程心中有数,所以很快就接受了。
这次出去,宣传队的队员们也跟他们一起去。
卫指导员特意跟部队申请了一辆军卡拉他们过去。
来时坐了一路大家都心有余悸,为了不被颠散架,大家都各自做了准备。
沈婉把拿来准备冷的时候穿的军大衣叠在一起垫到了屁股底下坐着,行进过程中轮胎会扬起周围的尘土,她就用围巾把整个头和脸一起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外面。
男兵谦让女同志,让她们坐在靠里的位置,赵秀秀依旧挨着沈婉坐,她的斜对面就是卫红巧。
文工团的女兵们看到沈婉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也都有样学样用围巾或者纱巾,帽子啥的把头发捂得严严实实的。
来的路上他们说的那些传言毫不夸张都是真的,这里真的很缺水,虽然不缺喝的水,但想三天两头的洗头洗澡都成问题。
昨晚沈婉就没能洗头洗澡,她只能忍着冷,用李曼帮她打的那两壶热水勉强擦了擦身体,好在最近天冷,大家也都不怎么出汗,还能忍受。
车子越开越荒凉,刚开始路两边偶尔还能看到几间当地的土房子,后来甚至连路都没有了,只有一望无际的黄土坡。
宣传队的队员们早就习以为常,卫红巧看着她们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觉得好笑,心里暗暗觉得她们矫情,这么怕脏来他们这干嘛啊,还不都是装的,实际心里估计嫌弃极了。
车行到一半,周围的海拔越来越高,北城来的这群人渐渐都感到有些不适。
昨天他们在的军区部队还好,整体海拔只有一千多米,今天他们要去的那个连队却驻扎在海拔将近三千米的高原上,缺氧高反的不适让他们十分难受。
张丽娜原本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缺氧加上车身颠簸下,她脸色渐渐变白,捂着胸口恶心的想吐,就跟一个男兵换了位置,趴在车后斗门上朝外吐了起来。
沈婉也觉得有些难受,但只是头有点晕乎乎的,并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这时,卫红巧抬手捂住口鼻,有些鄙夷的小声说了一句:“真矫情。”
她的声音说小不小,坐在周围的人肯定能听见。
坐在她旁边的宣传队对员听到后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沈婉目光微冷看着卫红巧,忽然挑明问道:“卫同志,你是在说我们吗?”
“我觉得你的用词好像不太恰当,我们确实不能一下就适应这边的环境,出现身体不适是很正常的反应,我们既没抱怨也没退缩,只是身体不适难以忍耐,请问哪里矫情了?”
李曼刚才也听到了卫红巧说话,只是没听太清,此时听见沈婉开口,脸色也冷了下来,“卫同志,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们接受组织任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想给基层战士们带来欢声笑语,配不上劳苦功高,但怎么也不该得你一句矫情吧?”
张丽娜吐完好受了些,转过头就听她们这边吵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卫红巧说了什么话,她以为是在针对自己,本来就不舒服,这下脾气直接就炸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思想?我受不了想吐怎么了?我碍着你的眼了吗?”
卫红巧就是一时嘴快,现在听到她们的指责心里早就后悔了,但仍嘴硬说:“你们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没说过你摆这个脸色给谁看?怎么,戳你自卑心理了?从昨晚上开始就一脸又嫉妒又羡慕的表情,说我矫情,我看才是最矫情的那个人吧?”张丽娜在家也是被人宠着的,此时莫名被针对,自然不服气,张嘴就直戳对方心窝子。
真当大家都眼瞎呢,昨晚上演出彩排时,这人一看到沈婉上台就拉着个脸,大家只是没说出来罢了,没想到她还摆上谱了。
卫红巧脸色涨红,张嘴就要反驳,再次被张丽娜斜眼打断:“就你还想跟沈婉比,呵呵,真是自不量力,人家沈婉可是我们北城文工团的台柱,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也就只能在心里嫉妒人家了。”
“你!”卫红巧被戳中心思,脸皮都快被她彻底扒下来了,顿时恼羞成怒道:“谁跟她比了!我都说了我没说你还想怎么样?再说她不就靠着一张脸吗?实力,也也就那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