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表示理解。
这套记账法是他借鉴的现代记账方法,户部能否适应,能否全面推行还得打个问号。
他也是提个建议,能成功最好,没个水花也只能说一句遗憾。
弘明帝面露赞许之色:“苏爱卿你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户部那么多人都没能解决的问题,你却能提出改进意见。”
苏源谦逊道:“微臣也是大胆一试,不料效果意外很不错,就立刻写信,将这个消息告诉您。”
回应他的是十二皇子弱弱一声:“父父......”
苏源下意识抬头,弘明帝正用手指将十二皇子的小揪揪拨来弄去。
十二皇子本就小小一只,又如何反抗得了,被弘明帝玩得东倒西歪,眼里含着两包泪,委屈巴巴的。
苏源:“......”
弘明帝也是下意识的举动,觉得小揪揪好玩,与苏源说话间多挼了几下。
抬眼就对上苏源直勾勾的视线,他威严不减,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好了好了,朕不弄了。”
边说边把炸开的小揪揪恢复原样。
小揪揪得以脱离魔爪,十二皇子抱住脑袋瓜,挣扎着从弘明帝腿上下来,哒哒哒跑到苏源身后躲着。
苏源下意识挺直脊梁,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不知道身后藏着一只小殿下。
弘明帝看出苏源的窘迫,看热闹不嫌事大,就这么乐呵呵地瞧着。
听到老父亲的笑声,十二皇子冒出半个脑袋,用控诉的眼神:“父父,坏!”
弘明帝笑了声,又转回正题,朝苏源招手:“苏爱卿别管他,你快来同朕具体说说这个记账法。”
苏源迈步上前。
然而刚迈出一步,发现右腿略沉。
低头一瞧,十二皇子正挂在他的腿上,活像个可移动挂件。
对于十二皇子没来由的亲近,苏源虽然心中软成一片,却也忐忑。
弘明帝的圣眷已让他收获太多的注目,再来个小皇子,指不定某些人会怎么恶意揣度呢。
虽然清者自清,他不在意那些,但既然是奔着升官入阁去的,总得顾及名声。
苏源软下语气:“殿下可否松开微臣,待微臣与陛下商讨完毕,再来陪您玩九连环如何?”
十二皇子乖乖松开,仰起脸:“等你哦。”
借着宽袖遮掩,苏源指尖拂过殿下的小揪揪。
果然如想象中那般,可爱软绵。
接下来的时间,苏源极尽细致地同弘明帝介绍了单式记账和复式记账。
担心弘明帝看不明白,还十分贴心地举了几个例子,在纸上写下具体的记账格式。
弘明帝深感新奇,撑着下巴作洗耳恭听状。
期间若有不明之处,也会虚心求教。
其实他每天都很忙,奈何新式记账法较之旧式方便快捷得多,昨晚他一眼就看出其中裨益。
正因如此,他才会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同苏源深入交流。
交谈期间,十二皇子趴在矮塌上,抱着糕点磨牙,不时打两个滚,喉咙里发出黏黏糊糊的哼唧声。
有这么个调和剂,枯燥的记账法也变得有趣起来。
弘明帝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疼:“苏爱卿这记账法看似简单,实际深入后才知道它的复杂之处。”
主要是各种明细,搞得他头都晕了。
苏源忍俊不禁,这些还是他删减并修正后的结果,原版的记账法可比这更为复杂。
不然学会计的那些人怎么都英年早秃呢。
面对弘明帝的苦大仇深,苏源忍笑安抚:“熟能生巧,以户部诸位大人的聪敏才智,微臣相信对他们而言算不得难题。”
弘明帝深以为然:“回头朕就让孙爱卿安排在户部试行。”
他虽信任苏源,但在起初也曾对这记账法存有几分犹疑。
现在听苏源这么掰开一解释,可行度直线上升。
“小福子,方才苏爱卿所言,你可都记下了?”
福公公捧着一本册子,一手执笔,叠声道:“记下了记下了,奴才一个字不漏,全部记下了。”
弘明帝按住十二皇子蠢蠢欲动的手,佯装严肃道:“朕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吃了三块点心了。”
十二皇子缩回手,揣在胸前:“不、不吃了。”
弘明帝拍了下他的脑袋瓜,转而又同苏源说话:“朕记性大不如前,苏爱卿你又忙着纂修史书,回头直接把册子给孙爱卿就行。”
苏源恍然明悟:“陛下英明。”
弘明帝翘起胡须:“知朕者,苏爱卿也。”
苏源保持微笑。
“本来朕打算同你对弈的,只是朕还有政务,只能等下回。”弘明帝颇为遗憾地说。
苏源求之不得,跟这位对弈要死一百万脑细胞,他宁愿回翰林院抱着史书啃。
神色却一派怅然,表示微臣也非常遗憾呢。
福公公将君臣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实在没忍住,拿册子挡住脸,遮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十二皇子看着福公公狗狗祟祟的模样,茫然地挠挠脑袋。
弘明帝看一眼天色:“行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你赶紧回去吧。”
苏源从善如流:“微臣告退。”
而后垂目退出偏殿,顺便带走一大盘荔枝。
十二皇子眼巴巴地望着苏源离开的方向:“苏兄兄......”
弘明帝正欲前往正殿,听到这么一句,险些呛住:“小十二,你唤苏爱卿什么?”
十二皇子指着门口:“苏兄兄。”
这回弘明帝听清了:“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嘴甜,也不知随了谁。”
不过话又说回来,苏源要真是朕的儿子,赵氏皇子该有多好。
至少他能为朕分忧解难,可比那些个只知道窝里斗的乱七八糟的郡王王爷好得多。
想到这些日子诚郡王搞出的那些动静,包括但不限于让怀有身孕的周氏入宫求情,每日送佛经进宫,以及让人给苏源使绊子,弘明帝就额角青筋直跳。
苏爱卿忙得脚不沾地,还不忘为靖朝做贡献,老大却只想着给人找麻烦,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一手拎起小十二,弘明帝阔步往正殿走去。
刚批完一份奏折,有宫人进来禀报:“陛下,诚郡王差人送来了佛经。”
佛经佛经,又是佛经!
真当他看不出来佛经上字迹并非诚郡王的笔迹?
有苏源这么个体贴入微的臣子作对比,弘明帝越发看不上诚郡王,当下冷声道:“既然他这么闲,那就再禁足三月,每日五十卷佛经,抄不完不准吃饭!”
福公公眼角直抽抽,忙不迭应下,出宫传陛下口谕。
这诚郡王也是倒霉,明知自己犯了陛下的忌讳,不老老实实待在府里静思己过,偏要一个劲儿地蹦跶,彰显存在感。
现在好了,直接来个超级加倍。
六月变九月!
福公公去诚郡王府传达陛下口谕,诚郡王听完人都傻了。
亏他方才兴冲冲一路跑过来,还以为父皇被他的佛经打动,要解除他的禁足。
眼看着六个月禁足就要结束,他还打算回到朝堂上大展身手,结果父皇又送了他三个月禁足。
诚郡王眼一黑,差点厥过去。
已有三个月身孕的诚郡王妃连忙扶住他:“郡王!”
福公公脸上端着笑:“郡王可得小心着些,郡王妃肚子里可怀着您的孩子呢。”
诚郡王随口应下,派人送走福公公,看都没看周氏一眼,掉头就走。
周氏抚上小腹,蹙了下眉,隐有不适。
一旁的丫鬟紧张不已:“王......郡王妃。”
周氏看着诚郡王无情离去的背影,眼神微暗:“无妨,走吧,咱们回去。”
诚郡王越想越气,立刻派人去查,此前父皇到底见了何人,又为何突然禁他的足。
宫里很快有消息传来,苏源前脚刚走,后脚弘明帝就派了福公公出宫。
“苏源!”
诚郡王可算发现了,他跟苏源就是八字不合,天生的对头。
害他失去亲王身份不说,又害他被禁足九个月。
再来一次直接凑够一年了!
再这么下去,朝堂上哪有他的立足之地,好处都被太子和他那些个弟弟瓜分了。
诚郡王怒不可遏,还得去佛堂抄佛经,池塘里的王八都没他这么憋屈。
“王爷~”
正快步走着,哀怨的女子声音传入耳中。
定睛一看,原来是侍妾刘明珠。
顿时怒从中来,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原则,一脚把刘明珠踹出老远。
都是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