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戴着面具,百姓们也不一定能认出他,苏源也不想引起过多关注。
继苏源之后,又有几人报名。
不多时,摊主一敲锣:“开始!”
报名者共有数十人,他们一手执笔,一手执纸,将答案写在纸上。
灯谜而已,对苏源来说不过信手拈来。
转眼的功夫,就过了六道灯谜。
一旁的年轻男子见状直咂舌:“好快!”
面具下的薄唇扬起,苏源笔下不停,又一个答案生成。
四十道灯谜,共计小半个时辰。
苏源先众人一步,答完后伫立在旁,成竹在胸的模样格外引人侧目,指着他低声议论。
“看他那样子,多半第一稳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他只猜出几个,破罐子破摔了呢。”
“你还真别说,往年可不是没有先例。”
苏源眼观鼻鼻观心,只作没听见。
又一声锣响,答题时间到。
苏源上交答案,由摊主一一核对。
等待的时间里,苏源下意识地寻找宋和璧的身影,发现她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
光影浮动,她像是在朝这边笑。
苏源捏了下袖口,将目光定定落在摊主身上。
摊主速度极快,很快核对完毕。
“今年猜灯谜第一名,是苏习苏公子!”
这个结果在苏源的意料之中,他几步上前,接过摊主手中的花灯。
围观者议论纷纷,对花灯眼馋不已。
“还真是他得了第一,这个苏习看起来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
“刚才某些人还说人家啥也不会呢,也不知道臊不臊得慌。”
“你瞅我干啥,我又不知道!”
苏源不禁莞尔,远远和宋和璧对视一眼,后者瞬间了然,退出包围圈。
苏源绕过人群,就见宋和璧在树下同他挥手,身后河里的花灯随着水流飘荡摇曳,去往不知名远方。
苏源小心避让人群,快步走到宋和璧面前,略微抬高花灯:“宋姑娘,给你。”
宋和璧面具后的脸上闪过诧异:“这是……给我的?”
苏源轻唔一声:“宋姑娘不是喜欢吗?”
灵光一闪,宋和璧想到方才不自禁的呢喃。
她喜爱美好的东西,这花灯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宋和璧还想着,要是她得了花灯,带回去后该挂在哪。
只是没等她报名,苏源就已经上去了。
在苏源和花灯之间,宋和璧果断选择了前者。
迈出的脚步重又收回,她安静在原地,看苏源是如何游刃有余地在纸上写下灯谜的答案。
却怎么也没想到,苏源是为了她才去赢的花灯。
宋和璧快速接过花灯,细白的手指攥得很紧:“多谢苏公子。”
余光瞥见河中花灯,她又道:“苏公子放花灯吗?”
旁边就有小贩卖花灯,莲花样式,花蕊一抹黄上缀着一根短蜡,比巴掌略大些,甚为精巧。
许是面具在脸上扣得时间久了,抵得苏源下颌有些不舒服,抬手调整了下:“放。”
小贩贴心地点燃短蜡,两人手捧花灯,蹲在河边的石阶上。
各自许愿后,花灯入水,立马顺着水流一路往下。
宋和璧右手提着苏源赠予的美人图花灯,含笑道:“苏公子定会心想事成。”
苏源目送着他俩的花灯与别人的混在一起,再分辨不出,才收回视线:“宋姑娘也是。”
双方都不曾问及方才许下什么心愿,只相视一笑,彼此间的氛围倒是比以往融洽许多。
苏源抬目望月,月已至中天,无声洒下银辉。
再看周遭,人群稀疏了不少,也不似先前那般喧嚣。
“时辰不早了,不知宋姑娘怎么回去?”
宋和璧指向东边:“我是骑马来的。”
苏源对宋和璧的骑术相当放心,微微颔首:“明日一早还要上值,苏某打算回去了,不知宋姑娘何时归?”
宋和璧不作他想:“该逛的都逛过了,我也回去。”
主要是想见的人也见到了,还得到了意外之喜——花灯。
苏源离开,她一个人也没意思。
双方达成一致,并肩过桥,向东而去。
他们皆戴着面具,倒不怕被人识破身份。
也正因如此,苏源行事才多了几分肆意,与宋和璧在外相携而行,为她赢来花灯。
苏源想,这趟灯会是来对了。东边是一片民宅,灯火寥寥,与灯会好像两个世界。
苏源温声提醒:“宋姑娘小心脚下。”
沉沉夜色中,宋和璧的声音有些失真:“苏公子,你是不是......小心!”
没等苏源反应过来,宋和璧抓住他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
苏源毫无防备,冷不丁撞到了宋和璧的身上,当即浑身一震。
疾风从耳畔掠过,伴随着一声闷哼,一缕发被削下。
苏源胡乱抓了一把,入手是泛着铁腥味的黏腻。
不是他身上的。
身后响起拳拳到肉的打斗声,苏源飞快扫了眼,是两个黑衣男子。
其中一人身着眼神的黑衣黑面罩,可不正是暗部的着装。
暗部不是在半个月前就回京了?
这个疑问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苏源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圈住宋和璧的手腕,肃声道:“宋姑娘,你受伤了。”
宋和璧却不似苏源这般紧张,动作熟稔地撕下一片衣角,几个来回缠在手上。
完事后还不忘轻拍苏源的小臂,一副安抚的口吻:“苏公子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紧接着脚步一转,来到苏源身前,面朝向缠斗的两人。
苏源:“......”
看着站在他面前,纤细而笔直的身影,苏源心情甚是微妙。
倒不是被女子保护的羞耻,亦或是大男子主义地觉得丢脸。
纯粹是惊诧于宋和璧下意识的反应。
仅在这一瞬,他便也确定了对方的心意。
苏源心绪翻涌,宋和璧对此一无所觉,漫不经心道:“苏公子可知他们是何人?”
苏源若有所思:“除了京城的人,还有谁会奔着苏某的命来?”
宋和璧一脚踢开地上的暗器,从腰间取出一物,清越的嗓音透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怕是狗急跳墙了。”
苏源对此深表赞同,视线越过宋和璧的肩头,看清她手中的匕首。
锋利且秀气,正是年礼中夹带的那一柄。
“这两日人就该到京城了,任他们如何针对苏某,也改变不了最终结局。”
宋和璧用未受伤的手握住匕首:“人是直接杀了,还是留活口?”
这回苏源倒是听出她言语间的冷漠,讶异却不反感,轻描淡写道:“杀了吧。”
人证物证都已经快到京城了,留活口也没什么用。
顶多回头给弘明帝递折子的时候提一嘴,好让陛下知道他为官之不易。
苏源声音虽轻,暗部却听入耳中,手上动作愈发凌厉。
又是几个回合,暗部一脚踹上黑衣男子的颈侧。
黑衣男子飞出几米远,在地上抽搐两下,再没了声息。
空气中有极淡的血腥味,冲刷了元宵节带来的欢乐。
苏源眉眼微沉:“我送宋姑娘去医馆,处理一下伤口,你把这里收拾了,回苏家等我。”
暗部自无不应,麻利地处理起黑衣男子的尸体,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声音。
苏源带宋和璧去了就近的医馆,让大夫帮忙处理伤口。
伤口横亘在手背上,不算深,却很刺眼。
老大夫一边上药,一边絮絮叨叨:“怎么不小心点,在外头逛个灯会都能受伤。”
这伤口对宋和璧而言只是小伤,平日里练武时受的伤都比这更大些,故而全程面不改色:“正因今日是灯会,才不慎被人推倒。”
老大夫只是习惯性碎碎念,很快处理好伤口,递上一瓶伤药:“这药早晚各一次,记得按时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