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岳坚顿了顿,极有眼色地略过,“他本家不在京城,只是在京城犯了案,通过收买高伟脱罪后就回家去了。”
“查明真相后,齐大人命我带人前去捉拿,直到今日才把主犯从犯尽数捉拿归案。”
苏源暗啧一声,高伟还真是个人才。
自己收了贿赂,享尽荣华富贵,却连累同僚......哦不,前同僚工作量加倍,劳碌数月才得以平反那些个冤假错案。
只希望阎王爷看在高伟缺德事做尽的份上,送他转投畜生道。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苏源抿了下唇,好心提醒,“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赶紧把这件事上报给陛下,尽快处理好。”
否则那些个皇子就跟吸血水蛭一样,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届时朝堂上又将是一阵鸡飞狗跳。
岳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承珩提醒。”
他折返回去,让人堵了太子侧妃叔伯的嘴。
然而没安静一会儿,那人又把布条顶了出去,继续叫嚣。
苏源:“......”
岳坚:“......”
“承珩你也看到了,这一路上我们试过很多办法,都没法让他消停下来。”
现下抵达京城,对方仗着有太子侧妃做靠山,更加肆无忌惮了。
抬眼扫过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苏源已经想象到明日的早朝该会是何等狂暴的疾风骤雨了。
......
事实证明,苏源的第六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翌日早朝,御史大夫亲自出马,弹劾了太子赵澹。
“太子殿下纵容侧妃娘家强抢民女,残害无辜之人性命,并在被逮捕后以银钱贿赂前大理寺左少卿,让无辜之人为其顶罪,为恶者继续逍遥法外。”
御史大夫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如今他被逮捕归案,更是以太子之名威胁大理寺右少卿,微臣以为,此人之所以如此嚣张,是有太子殿下纵容庇护。”
“微臣恳请陛下严惩此人,并问责太子殿下,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没等官员们眼神交流,又有官员相继出列。
“臣附议!”
“还请陛下秉公处置,莫要寒了臣等的心!”
以上是再正常不过的声音,当然也有不知死活的。
“太子殿下连侧妃的娘家都管束不好,如何能掌管偌大的江山?”
“微臣以为,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不堪为储君!”
苏源侧目看向梗着脖子的老大人,默默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您可真够勇的。
第153章
弘明帝登基那年,赵澹十五岁。
陛下走完登基大典流程,次日赵澹就成了太子。
一晃十多年,太子恪守古训礼法,实乃储君之典范。
御史盯他如同鬣狗锁定猎物,始终寻不到弹劾的机会。
而今好容易寻得机会,可不跟吸血鲨一样蜂拥而上。
势必把这水搅得更浑,为自家主子谋福利,亦或是踩着太子为自己营造好名声。
满朝文武各怀心思,都在掂量着陛下会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
直到那位勇士说出“太子德不配位,不堪为储君”的蠢话。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
弘明帝一双冷目锁着那大放厥词的官员,十二旒冠冕垂落而下的玉珠遮住眉心深刻的折痕。
“朕没听清,你方才说了什么?”
辨出陛下危险的口吻,苏源余光瞥向那官员。
中年发福,嘴上留着两撇胡子,眯眯眼里冒着精光。
苏源自觉有些眼熟,思忖良久才勉强想起——
可不正是和他同届参加会试的举子!
只隐约记得此人未入翰林院,而是被外放到地方上,从七品县令做起。
估计是熬满了资历,刚从地方上调回京城,否则也不会这么冲动行事。
无论是急于出头,还是被什么人指使,都不是明智之举。
下场注定是成为那个冲在最前面,死得最早的那个炮灰。
思绪流转间,那位同届的勇士昂首挺胸地又重复一遍:“微臣以为,太子连侧室的娘家人都管束不好,委实不堪重任,恐怕更不能掌管偌大的江山,还请陛下三思啊!”
说完,他美滋滋低下头,等待陛下的夸赞。
太子正当壮年,有东宫班底的鼎力支持,更不缺百姓赞颂。
反观陛下,他如今已垂垂老矣,没几年可活。
试问哪位天子在看到比自己健壮的太子时不会心生忌惮?
当今定然也不例外,只是顾忌太子母家势大,不敢发作罢了。
既然如此,他唐际中何不主动站出来,好让陛下顺水推舟除掉太子这个如鲠在喉的存在?
届时陛下龙颜大悦,主子也好趁虚而入,一举占得高地。
等到那天,说不准他也能捞个伯爷当当,可不比那什么苏源风光。
唐际中光顾着激动,却忽略了百官看他一言难尽的眼神。
这人怕不是浑身是胆,说一遍也就罢了,还真傻不愣登地说第二遍。
没见着陛下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吗?
无语至极,默默向唐际中手动再见:好走,不送。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陛下操起就近的东西,咻地朝唐际中砸过去。
“放肆!”
帝王盛怒,百官齐齐下跪:“陛下息怒。”
“息怒?”弘明帝冷笑,“朕看你们一个个巴不得气死朕!”
“尔等这般为朕考虑,朕是不是要感动得无以复加,泪流满面才好?”
陛下感不感动不知道,反正他们是万万不敢动。
同时在心里把唐际中叠成十八段,用绣花针扎成筛子。
要不是这厮突然发癫,他们何至于这样战战兢兢。
众人的怨气,唐际中是半点感受不到。
他捂着被奏折砸中的额头,依稀感觉有什么黏腻的东西糊进指缝里:“陛、陛下?”
弘明帝直接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唐际中喝道:“太子乃社稷之本,你说我儿不堪为太子,可是想动摇靖朝之社稷?”
一口大锅“咣当”砸下,砸得唐际中魂飞胆裂。
哪还顾得上什么赏赐什么委屈,连滚带爬地跪下:“陛下明鉴,微臣并非此意,只是......”
弘明帝此刻什么都不想听,只想喷死这个糟心玩意儿!“朕问你,你姓甚名谁,又是何官职?”
唐际中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情不愿地答:“回陛下,微臣唐际中,乃刑部员外郎。”
“唐际中,唐际中......”
弘明帝越听越是耳熟,于众目睽睽之下从袖中掏出一物。
名单上的第三个,可不正是唐际中!
弘明帝当即怒从心起,他这好儿子小动作不断,养的狗腿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
也不择日再作处置了,索性今日事今日毕。
“唐际中,朕记得你。”
唐际中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感。
弘明帝将名单递给福公公,重又坐回到龙椅上:“你们想要朕严惩太子侧妃的娘家人,严惩太子,朕允了。”
一时间,无数道诧异的目光投向立于最前面的赵澹。
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赵澹似无所觉,依旧垂手肃立,只袖中蜷曲的手指泄露出真实的情绪。
听着父皇冷漠的语调,解释的话语哽在喉头,哑然无言。
无视了舅舅还有东宫拥趸焦急暗示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父皇的最后判决。
“但是。”
一个转折词,成功吊起众人的好奇心,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弘明帝以拳抵唇,重重咳嗽了两声:“在此之前,朕要先处置一批人。”
说罢一挥手,福公公扯着嗓子宣读起来。
“吏部郎中方青健,于去年纵容奶娘之子抢占农户土地,并失手打死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