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听闻此话,如同绝处逢生:
“当真?”
“自然。”那狐影嘴角裂得更开,那双通红的眼睛眯了眯,看上去有些狡诈、残忍:
“不过这个方法,可能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
别听!别听!
姚守宁一‘听’这话,脑海中顿生警惕。
她抬起手来,想要提醒苏妙真。
但就在这时,坐在她身侧不远处的姚婉宁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细细的喘息。
“姐姐?”姚守宁的注意力被转移,接着就听苏妙真的心声:
“我愿意!”
两个少女的声音同时一明、一暗的响起,姚守宁错失了时机,她还弯着腰,抬起的手无力的垂落到了姚婉宁的肩头之上,接着就‘听’那狐妖道:
“这个代价可能很大,你真的愿意?”
“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苏妙真内心异常坚定,‘说’完,又补了一句:
“只要能使陆执不要爱上姚守宁。”
“我‘重生’,是为了与世子重修旧缘,不是要让他爱上其他的人,只要这个人不是我,那么是谁都不行,更别提姚守宁!”
苏妙真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令得姚守宁大惊。
‘重生?什么是重生?’她觉得自己像是无意中窥探到了表姐的大秘密。
姚守宁其实早就猜出表姐对世子有意,但她一直不知道苏妙真的这种情素是从何而来的。
此时听她提到‘重生’二字,猜到兴许是与这相关的。
姚守宁还来不及细细思索这话中之意,接着就听那狐妖道:
“好!”
头顶红光闪烁,数条长尾张扬交错,狐妖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取你一精魂,用以施咒,将之从陆执破开的命门之中绑定进去。”
‘听’到此处,姚守宁屏住了呼吸,深怕自己错过了接下来狐妖所说的话:
“如此一来,陆执的生死便会受控于你。”
它说道:
“等下午姚守宁前往将军府后,我便施以咒术,令陆执当场暴亡。”
狐妖的语气变得阴森森:
“如此一来,陆家必定大乱,姚守宁带去了‘厄运’,也必会受陆家人仇视,柳氏的如意算盘总会落空的。”
这样的话正合苏妙真心意,她又惊又喜,连连点头。
“不过不要担心。”红狐影幽幽的道:
“这只是暂时的诅咒而已。”
姚守宁听闻‘世子之死’,不由替陆执捏了把冷汗,接着又听它说道:
“我说了,我取你一精魂与陆执相结合,他的生死便由你控制。”
“诅咒并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只会让他呈现出假死的状态。”
狐妖的话令得姚守宁、苏妙真俱都松了口气,它裂开嘴角:
“他一‘死’,将军府便会察觉有异,定不会轻易接受此事。”
尤其是今日妖蟒在世人面前出现,便相当于昭告人类,这世间是有妖邪的。
以陆无计夫妇的本事,必会怀疑陆执之死有蹊跷。
“他们会发布告示,请人镇邪救命。到时候你便揭了告示,将陆执救醒。”
它出主意:
“那时你令陆执起死回生,陆家会感谢你,自然会成全你与陆执婚事。”
它说的话带着诱惑,所描述的场景更是使得苏妙真无比心动。
“到时我是世子救命恩人,他自会对我以身相许;而姚守宁为世子带去厄运,陆家会厌恶她的。”
她如中了邪般,喃喃低语。
就在这时,狐妖恰到好处的问:
“所以我再问你一声,你愿不愿意付出精魂,向陆执下咒呢?”
苏妙真毫不犹豫:
“我愿意!”
话音一落,契约即成。
那原本还悬浮于苏妙真身上的幻影裂开嘴角,露出无声的大笑。
虚幻的狐妖之影随着苏妙真的话音一落,逐渐缩小,并变得凝实,最终与苏妙真融为一体。
她的那张白皙的脸上浮出红光,在姚守宁的注视下,长出些许红毛,仿佛整个人都已经变异,十分可怕。
但奇怪的是,周围人包括她自己,好似对此全无察觉。
……
就在这一人一狐内心交流之时,逢春已经照柳氏所说,拿来了笔墨纸砚,柳氏催着柳并舟再多写一些字迹,好让下午姚守宁交去给世子。
“嬷嬷替我去请大夫,妙真的伤得早治……”
柳氏解决完一桩心事,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苏妙真身上。
她与曹嬷嬷商议着请大夫回家一事,而姚守宁心神不安,既是觉得苏妙真可能上了当,又担忧世子,同时看到姚婉宁扶着椅子,脸色煞白,一双秀眉紧颦,似是不大舒服。
“姐姐。”她压下心中的杂念,决定先解决眼前的事。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轻声问了姚婉宁一句,猜测是不是先前妖邪出现,令得姐姐受了惊吓——亦或是妖气诱发了她体内的‘烙印’,使她受了影响的原因?
“娘要请大夫,不如也让大夫替你把把脉,抓几副药吃。”
她这话一说完,先前还双眼紧闭的姚婉宁顿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她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力量大得惊人:
“不要把脉!”
姚婉宁态度异常的激烈,不止是使得姚守宁一愣,就连正与曹嬷嬷交待请大夫的柳氏都转过了头来,有些担忧:
“婉宁怎么了?”
“没事。”姚婉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引起了家人注意,她挤出一个笑容,下意识的避开了柳并舟的目光,拍了两下胸口:
“兴许是刚刚见了妖邪,吓得不轻。”
这样的回答并没有引起众人怀疑,蛇妖、儒圣人的出现,对于所有亲眼目睹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姚婉宁向来身体就弱,此时受到惊吓也是正常的。
柳氏提起的心落回原处,点了点头,有些担忧的道:
“我看你脸色惨白,不如你回去躺一会。”
姚婉宁也不推辞,应了一声,清元、白玉二人连忙上前来扶她。
她站到柳并舟面前,也不敢抬头去看外祖父的眼睛,只轻轻的告罪:
“外祖父,您刚来神都,本该侍候在您身边尽尽孝心,但是我身体不大舒服,实在失礼……”
“无妨。”柳并舟的语气温和,但那目光却是幽深,仿佛能看到姚婉宁内心隐藏的秘密:
“好孩子。”他叹了一声,“都是一家人,我可能会在神都留很长的时间,就是尽孝心也不用急于一时,自去休息就是。”
姚婉宁轻轻应了,又跟柳氏告罪,看了看站在柳并舟身后的大哥,临出门时,又驻足转身,看了看姚守宁。
她的神色复杂,似是有话要说,只是姚守宁欲上前时,柳氏却唤:
“守宁留下来写稍后去将军府要送的礼单子。”
家里人手本来就不多,今日又出了乱子,人根本不够用。
有了柳氏这一打岔,姚婉宁的脸上露出一种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的神情,她向妹妹露出一个笑容,接着才由清元二人扶出门去。
姚守宁望着她背影出神,直到柳氏唤她:
“守宁,守宁?”
“诶?”她回过神来,柳氏有些忧心:
“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大女儿的麻烦事还没解决,今日又受妖邪惊吓,这个小女儿高烧昏睡数日,昨夜才清醒,柳氏是深怕她也出什么纰漏。
“没有。”姚守宁又看了外头一眼,姚婉宁已经在清元、白玉二人的扶持下迈至庭中,几人小心避开乱石,走得小心翼翼。
她想起姐姐先前的那个笑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仿佛她这一去,并不只是回房,而是要与她分离。
“怎么又发呆了?”
柳氏说了几句,见她只是望着屋外出神,也不回应,不由心中大急。
她抱了苏妙真,也不方便起身,只好催促柳并舟:
“爹,您瞧瞧守宁是不是也中了邪?”
柳并舟也看到了这一幕,眼中流露出几分哀伤,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已经觉醒了辩机一族的力量,天赋血脉中对于未来的预示,令她在此时恐怕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提前便已经感应到了分离的悲伤与忐忑。
——这是上天对辩机一族的恩赐,同时也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宿命。
“爹!”
柳氏的催促声再一次响起。
她性子本来就急,此时关心则乱,见柳并舟坐着没动,不由大急。
柳并舟没有理她,而是与姚守宁一样,像是陷入了沉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