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宁忍不住想笑,觉得今日的陆执怪怪的。
两人经历磨难,是合作者,也是朋友,她看他有什么好惊奇?
就在这时,柳氏笑眯眯的应了一声:
“好。”
说完,她见女儿转头盯着世子看,不知在想什么事,似是出了神,不由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到了陆执身侧:
“那就麻烦世子多照顾,今夜人多,不要走散了。”
姚守宁还在想世子的心声,正觉得有些好笑,却被柳氏一推,站立不稳,倒向了世子身侧。
“我会的。”
陆执连忙伸手拉她胳膊,将她扶稳。
后又怕她摔倒,索性手顺势下滑,拉住了她的手牢牢握紧:
“今天我都会拉住守宁,不会放开,怎么将她接走,就会怎么将她安全送回家里。”
两人数次同生共死,不要说是拉手,更亲密的接触也有。
他拉得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并没有感到别扭。
而姚守宁也不以为意,甚至手指反将他抓紧。
但这一幕落进了姚家人眼中,却都是吃了一惊。
柳氏强忍欣喜,心道:我只当守宁喜欢世子,如今看来,世子也不像是对守宁无意。这两人年岁相当,容貌般配,若是彼此爱慕,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姚翝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露出勉强的神情:我早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当日西城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偷看我的女儿。
他心中想道:西城——唉,世子救了我的妻子,可见人品倒也不差……
姚若筠则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男女授受不清,我与献容定亲多时,还没有当着她娘的面拉她手呢……
……
除此之外,还有冬葵等人心中的惊呼声,虽说没有真正喊出来,但表情却显露无疑。
姚守宁听到众人心声,正欲将世子的手甩开之际,接着又听到了姐姐的心声。
此时的姚婉宁紧守的心防仿佛被这一幕打开一丝缝隙,她眉眼之间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心道:在我死前,若能见到守宁定了终身大事,那也不算遗憾。
听到这里,姚守宁一下呆住,竟忘了挣脱世子的手掌。
她曾极力要遗忘的那种不详预感此时又浮现在她心头,耳畔好似又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怔愣之间,柳氏已经与陆执说完了话,他拉着姚守宁想先告辞,但走了一步,却发现她并没有动。
“守宁?”
世子回过头,喊了一声。
他声音一响,那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嗯……”姚守宁先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接着又转头往四处看去:
“啊?”
她视线所到之处,看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今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洒落下来,姚婉宁正含笑看她。
在姐姐的身后,‘河神’的阴魂如影随形,高大的身影与她相伴,如她忠实的影子,对她半步不离。
“姐姐——”
她喊了一声,姚婉宁就笑道:
“去吧,好好和世子去玩一会,没事的。”
姚守宁心乱如麻,却再听不到那阵古怪的婴儿笑声。
她回过头,却见世子正拉着她的手,耐心的在等她,两人目光汇聚,她从世子的眼睛里看出了其他的东西。
姚守宁心生疑惑,接着听到世子的心声:
“好喜欢守宁!”
少年的心十分赤诚,还没有学会隐瞒自己的心声。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出卖了自己,见姚守宁看他的时候,还向姚守宁露出一个笑意。
“真喜欢守宁!”
他的‘心’又十分诚实的道。
这一句话来得又急又猛,打了姚守宁一个措手不及。
她瞬间懵住,脑海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反应。
“你们快走吧。”柳氏心情极好,笑眯眯的道:
“早些出去,占个好位置。”
“好。”
陆执点了点头,摇了一下手臂,喊了一声:
“守宁。”
“啊?”少女怔怔愣愣,还在饱受他心声刺激,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们走了。”世子又道。
“好……”她本能的点头,世子拉着她走了几步,迈出中庭。
“怎么感觉守宁傻呆呆的?”姚若筠一脸深沉:
“她有些不对劲。”
“你才不对劲!”柳氏回头看他,吐槽自己的儿子:
“昨日说不出门,今日看人家出去又眼馋,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出门。”
“我……”
姚家人的声音逐渐消失,陆执拉了姚守宁出了内院。
他来时乘坐的马车停在后院的空地处,直到两人站定,姚守宁终于反应过来:
“你,你——”
“怎么了?”
陆执低头看她,她的脸红得很。
此时才刚刚春季末,纵使阳光明媚,可天气还有些冷。
但她一张俏脸红得冒烟,目光左右移动,似是不大对劲。
“怎么脸这么红?”
陆执伸手想去碰她额头,她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噔噔’后退。
“你,你怎么……”姚守宁的脸又红了些,见世子被自己闪避之后并不死心,还想来贴她额头,她偏头避开,有些尴尬的问:
“你怎么……”
她说不出后面的几个字。
世子喜欢她,只是心声,他并没有说出来,若自己点破,岂不是两人都要落得尴尬无言的结局?
她欲言又止。
陆执却没有她这样百转千回的小心思,他只知道几天不见,姚守宁好像避他如蛇蝎,仿佛他的手是会咬人。
他见少女躲闪,索性伸出长臂,将她身体一把夹住,拖回自己身侧,使她难以挣脱之后,这才伸手去摸她额头。
“哎呀放开我——”
姚守宁双手拼命的推,陆执有些忧心忡忡:
“你的脸好烫啊,该不会生病了吧?”
“你好烦啊,快放开我。”
姚守宁闻言,脸更红了一些,却听世子有些委屈的道:
“我发现你这次对我不好。”
他没有松手,反倒问:
“是不是因为我二月时没来找你玩?”
“不是,不是!”她拼命否认。
“你生气了?”他又问。
“没有!”姚守宁摇头否认。
但世子心中却想起段长涯传授的秘诀:很多时候,女孩就是口是心非,说不生气的时候,若男人信以为真,那真是傻子!
他心中警惕,决定将姚守宁的话反着来听:
“我一、二月份的时候,带了我娘的手令,去了一趟晋州,运了一批粮食回来,耽误了些时间。”
晋州是长公主的封地,长公主这些年虽说留在神都的时候居多,但并没有放弃自己封地的掌控权。
神都出事之后,急需大量粮食安抚灾民。
晋州民风彪悍,又驻扎了朱姮蕊的私兵,被她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防的就是神启帝。
这次借粮,为防止节外生枝,朱姮蕊索性派了自己的独生子前去,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多救一些灾民性命。
“我知道,我没有生气——”姚守宁又再度否认。
世子却半信半疑:
“你没生气,怎么不看我?”
她目光左躲右移,脸蛋绯红,果然不敢看世子眼睛,如掩耳盗铃,深怕再听到世子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