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孟晚秋给他吃的保命丸的药效有多么强悍。
老医生又看向旁边的护士,护士也摇摇头,“赵护士说,除了您吩咐的药,和基本的营养液,没给病人吃过其他东西。”
老医生的脸皱成一团,像一朵风烛残年的菊花,他抓着头发,表情十分苦恼不解。
孟明夏甚至看见了几根花白的头发从老医生指缝间掉落,落在了他的被子。
看见老医生一把年纪了,还被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孟明夏感到很不好意思,却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
“咳咳,那个医生啊,我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啊,我快饿死了。”
过了四五分钟,见老医生还在纠结他身体不正常的变化,孟明夏坐不住了,直接打断对方的头脑风暴。
来病房之前,老医生的着装整洁,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可现在,大白褂这皱一块,那皱一块,花白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像一只潦草小狗。
老医生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吃东西啊?按照你这个恢复程度,这两天就能喝了,不过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
孟明夏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各种检查也做了,结果老医生也看了,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只能归结于是孟明夏的体质好。
年轻,恢复力强。
这样的人虽然很少,但也不是没有。中国那么大,总有一些人出类拔萃,体质异于常人。
医生离开后,夫妻就进去了。
“情况怎么样?”裴行之问。
孟明夏竖起大拇指,咧开嘴角,“很好,医生说这两天就能吃东西了。”
孟晚秋哼笑,“这要感谢谁?”
孟明夏立马道:“当然得感谢我家又聪明又漂亮的小晚了,如果不是小晚来看二哥,二哥还不知道要在这医院躺多久呢。”
“少拍马屁了,我可不吃这一套。不会帮你说情的,回家之后看你怎么和娘和奶奶他们交代。”孟晚秋不领情,几处大伤,到时候娘奶奶肯定免不了一阵絮叨。
听到这话,孟明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裴行之拳头抵在唇前,掩住唇角的笑意。
砰砰——
又有人敲门了。
“请进!”孟晚秋招呼了一声。
外面的人进来,来者是之前跟着老医生来检查孟明夏身体的护士。
对方礼貌一笑,并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口说道:“几位好,我们副院长想见一下几位,处理一下之前赵小云护士的事情。”
裴行之上前,“我一个人去可以吗?留一个人照顾病人。”
那护士笑着点头,“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那我先过去处理一下。”裴行之低声对孟晚秋说道。
孟晚秋‘嗯’了一声。
待人离开之后,孟晚秋就问孟明夏,“刚才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明夏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完,孟晚秋瞪大眼帘,“不是吧,那女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作为护士竟然在病房里面摔东西,她不怕处分吗?”
孟明夏不爱提这个人,“谁知道呢。又是一个被家里人冲的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别说她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孟晚秋斜了他一眼,“都怪你,蓝颜祸水。”
“哈!”孟明夏瞪大眼睛,满眼都是无辜。
这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一个卧病在床,不能直立行走的病患而已。
“行了,不说这个了,二哥你还要回军区吗?”孟晚秋问。
“呜呜呜,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把闺女保住了,让她继续留在医院,那乡下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野蛮人,万一小云被欺负了怎么办?”一个中年美美妇捶揪着面前男人的衣领哭闹着。
“现在哭有什么用,都说让你平时严加管教,结果怎么着,碰上硬茬子了吧,闯祸了吧?”
“之前在外院,这嫌累那嫌累,跟病人吵、跟家属吵,还跟同事吵,她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懂点事。”
“好吧,外院累,给她调到保健科,都说了这里的病人不多,但身份都不简单。结果,又给她闯祸了,在病房里,当着病人家属的面发脾气,摔盘子……这次我要是不严厉处罚她,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中年男人啪啪地狠狠打着自己的脸。
“我不管,赵山河,小云还小的时候你不在,是我一个人累死累活地将小云带大,我们孤儿寡母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你回来了,小云好不容易有靠山了,如今你还要让小云去吃苦,我不答应。反正你得给我保住小云了,我告诉你,这是你欠我们母女的。”
听到这赵山河顿住,抬眼看了眼前保养得当的美妇,就这条件还好意思说受苦受累,他虽然不在了,可他家人一直照顾他们母女俩,他的补贴也一直寄回家里。
眼看美妇睁眼说瞎话,赵山河也无语了。
揉揉酸胀的眉心,“你先出去,待会儿人家病人家属就要来了,你在这里不方便。”
“那小云的事呢?”
“我心里有数。”赵山河疲惫地说了一句。
听到这里,美妇才放下心来,走到门口,忽地想到什么,回头提醒赵山河:“那个,你女儿喜欢那个孟团长,你合计合计啊。”
赵山河猛地睁眼,“她喜欢人家病人,还敢这样对人家家属?”
这是什么蠢货?
赵山河一点也不像承认干出这样蠢事的人是他女儿。
美妇瑟缩了一下,补充道:“反正你得为你女儿终身大事想一想,那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样貌也出众,配得上在咱们小云。”
说完,美妇就溜了出去。
独留赵山河在办公室,发出一声悠长又包含疲意的叹息。
怪他,怪他年轻不懂事,被美色迷了眼睛,找了个没有脑子的花瓶美人,生了个蠢的掉头的女儿。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再蠢、再没有脑子,那也是他媳妇和亲闺女。说要把人送到乡下也不过是为了吓妻子,让她长记性,好好管教赵小云,免得以后再犯事。
“赵院长,病人家属来了!”
“请进。”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裴行之看见一个大概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对方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色衬衫,对方面带笑容,态度十分殷勤。
不过,裴行之的注意力却放在了‘赵院长’这几个字上面。
姓赵,跟那个之前那个闹事的护士一个姓氏。
“您好您好,我是咱们市医的副院长,叫赵山河,因为不好过去打扰病人,就劳烦你过来一趟。”赵山河态度十分和煦,跟裴行之握手。
裴行之不动声色地回握,“赵院长客气了,我姓裴,名行之。”
赵山河乐呵呵一笑,“你看着岁数不大,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裴了。”
“您随意就行。”
见裴行之进退有度的样子,赵山河不由得先来了好感,对方这模样就是他理想中儿子模样。
“来来来,坐下,咱们慢慢聊。”
赵山河见自己坐下之后,裴行之才在旁边坐下,这样懂礼的行为,让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小裴啊,你是哪里人啊?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啊?”赵山河唠着家常。
裴行之淡淡地说了一句,“g省,普普通通车间工人而已。”
跟这人又不熟,裴行之又不傻,怎么可能把实情告诉对方。
“呵呵,g省好啊,山好水好,我年轻时路过过那里,车间工人也好,为国家发展做贡献,伟大的工种。”
“您客气,医生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才伟大。”裴行之实话实说。
赵山河拍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裴行之很得他的心。
“小裴啊,你结婚了没有啊?”越看越喜欢,赵山河起做媒的心思。
当然,对象不是他的女儿赵小云,而是他的侄女,赵护士的女儿赵然。
赵护士嫁人后,孩子几岁时,丈夫意外离世,她就带着女儿回了娘家,还把女儿改了姓。
他的女儿没有学医的恒心,反倒赵然得了他的真传,两人即是舅甥关系,又是师徒关系。
在赵山河心里,赵然跟他女儿差不多。
见到裴行之,他就想跟两个年轻人做个媒。
裴行之抬眸,疑惑地看向赵山河,这人好奇怪。
都不用说话,但看裴行之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赵山河咳了几声,有些尴尬,理了理袖子,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有个侄女——”
“赵院长,我已经结婚了。”裴行之瞬间明白赵山河的意思,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
“哦,这样啊,先成家后立业,小裴的妻子肯定也是个优秀的人。”赵山河语气里是难掩的失望,但是还是夸了一下对方的妻子。
“嗯,她确实很优秀。”裴行之不知道客气两字怎么写。
赵山河:……
“那个,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赵山河岔开话题。
裴行之点头,“您说。”
“是这样的,赵小云护士今天的行为,严重为了医院的规定,造成了严重的恶劣影响,所以,按照规定,我们医院将开除赵小云。”
这样的处理,裴行之挺满意的,正要点头,就见赵山河又说:
“不过,赵小云是医院的老职工了,我们医院也不能那么不讲情面,不给对方改正的机会。同时,我们也了解一些内幕,是因为赵小云喜欢上了病人,她年纪又小,做事难免极端了一些,所以,我想着请小裴你们当家属的,能不能谅解一下赵小云,写一份谅解书。当然,不能让你们拜拜吃亏,赵小云愿意赔偿你们的精神损失——”
“赵院长,冒昧问一句,请问您跟赵小云护士说什么关系?”裴行之面色沉了下来。
赵山河一噎,随即回答:“你想得没错,赵小云是我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有教好她,才让她闯了祸。”
“您没有教好,又关我们什么事情,我们可没有义务来为您的教育失误来买单,我们呢,没有其他要求,就请您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来处理就行。至于谅解书,这恐怕有些困难。”
说着,裴行之站了起来,把手插在衣兜里,走到了门口,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后面赵院长您包庇了赵小云,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赵山河愣住,随后起身追出门外,“小裴,你年纪小,不要意气用事,可以先回去跟孟团长商量一下。如果你们答应不追究,我能给你很多,你想不到的好处。”
裴行之扯了扯嘴角,眼神闪过一丝嘲讽:“那您就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