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已经布置好了什么要命的陷阱,等着那猎物去找死。
邓吾一哆嗦,应声,“是。”
门在外头轻轻关了起来,温凝便成了独自一人。
她想要掀开盖头,却发现那凤冠居然勾在了自己的盖头上,她有些着急,这凤冠制作极为精细,都是由纯金打造,工艺极为细腻,上边有凤凰羽和各类坠子无数,坠了各种宝珠玉石,且那扭金丝极为易断,脆弱得很。
盖头也是如此,这盖头与喜服是一套的花样,上边用双面绣绣了龙凤呈祥,盖头极为细腻轻薄,是最细腻的锦缎所制。
如今这凤冠勾住了盖头,她顿时傻了眼,根本不敢用力,生怕扯坏了任何一样东西。
这可如何是好?
温凝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坠下的盖头,无奈的坐在桌前。
只能等萧云辞回来了,或是一会儿有丫鬟过来,让丫鬟帮忙解开。
正在此时,温凝却忽然听到厢房的门发出一声响。
她一愣……是萧云辞?
不对,萧云辞不是刚离开吗?
温凝忽然紧张起来,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顿时站了起来,没有掀开盖头,心中强作镇定,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她透过盖头下能看见的区域,很快便认出了面前的人。
这身量,这鞋,还有他的气息……温凝怎么也不会认错。
“昭言?”温凝声音有些微颤,“你怎么来这儿了?”
这可是太子府内室洞房!被人看见怎么是好?
“怎么,你大婚,我不能来庆贺吗?”齐微明喘着气,缓缓靠近她,声音极为不稳,“还是说你心虚?宁宁,你好狠的心啊,便这样放弃我了?太子他有我对你好吗?”
温凝听到这话,心中一震,他居然会这样说自己?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吗?她有什么心虚的!
“且不说你来此太冒险。”温凝缓了口气,认真道,“事情也并不是你想的这般。”
“昭言。”温凝正色,“我与殿下的婚事事急从权,是假意成婚,你千万不要冲动。”
什么?
齐微明呼吸一滞,心中忽然冒出一丝喜悦,他听到了什么?
是真的,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她心中还有自己……她是为了躲过和亲才故意与萧云辞成婚?
他刚想细问,可下一瞬,他却听到外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不好了,昭言,你快出去,若是被人发现……”温凝话音还未落,便听到外头传来一声丫鬟的尖叫声,“啊——有男人擅闯洞房!”
来不及了!
外头的守卫立刻便动了起来,为首那人直接冲进来,举起手中的棍棒便打,“哪里来的登徒子,居然敢擅闯太子妃厢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也许是守卫刚到太子府当值,那叫一个积极主动,生怕旁人抢了他的功劳似的,他一把薅住齐微明的衣裳,将他摁在了地上。
齐微明又不会功夫,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而且他身上原本就有未愈的伤口,如此一来,更是疼得他近乎晕厥。
疼倒也罢了!
堂堂齐国公府世子,居然被太子府的侍卫按着打,如此丢尽颜面的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
齐微明红着眼咬牙道,“放手!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那守卫却油盐不进,大骂一声,“老子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擅闯洞房!”
随后便又是一顿快速的毒打。
温凝反应过来时,齐微明已经被打了好几下,她赶紧喊,“停手!快停手!”
守卫口中喊,“太子妃殿下莫怕,属下这就处置了这登徒子!”
一面接着打。
“别打了!”温凝急得自己冲上前去拽人,这守卫怎么听不懂人话的?也不知是宫里哪位派来的,怎么这么会气人?
“发生了何事?”门外忽然传来一冰冷的声音。
萧云辞来得及时,恐怕并未走太远。
温凝一听到这声音,立刻着急上前,“殿下,守卫们误会了,求您让他们别打了……”
萧云辞听到“求您”,眸色一沉,看向地上的齐微明。
齐微明素日气质卓然,总是一身素衣清雅,面容更是清俊雅致,很有些气度,如今却匍匐在地,头发凌乱,衣裳上还有鞋印,着实狼狈。
“放开齐世子。”萧云辞带着几分“怒意”,“怎么办差的?”
那些守卫立刻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如鹌鹑,一动也不敢动。
萧云辞亲自上前扶起齐微明,齐微明原想推拒,可一想到方才温凝所说“假意成婚”的话,他又沉默下来,任萧云辞扶起他。
“你们都下去吧。”萧云辞看着一旁的守卫,“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若有闪失,你们好自为之。”
“是,殿下。”守卫们小心翼翼的应声。
“还有,日后太子妃的话便如孤的话一般,务必要听。”萧云辞冷声吩咐。
齐微明听到这话,心中抽了抽,有些难言的不舒服。
“是。”守卫们这才纷纷退去,还为他们关上了厢房门。
邓吾耐心的守在外边,待守卫们退出后,他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暗暗点头称赞打得好。
屋内,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温凝仍旧盖着盖头,她站在一旁,不好掀起盖头,便只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站着。
凤冠好重,但她只能忍着。
“宁宁,你给我的信,被我父亲拦下,我不知情。”齐微明率先开口,他浑身疼得厉害,却上两步问道,“你究竟要对我说什么?我日日夜夜都在想,我在想你们成婚究竟是真是假,我每日都在备受煎熬,宁宁,你告诉我真相。”
萧云辞缓缓靠后站着,看着齐微明那“深情”的眼眸,面无表情。
温凝面前有盖头挡着,看不到齐微明的眼神,只能听出他言语间的急切。
“方才说了,我与太子殿下只是假意成婚,若是没有殿下帮忙,我如今已在去鞑靼和亲的路上……或已经是一具尸体。”温凝解释道,“当时事情紧迫,你又在宫外,我无法与你说明,只能在出宫后给你送信,却没料到会如此波折。”
“那成亲以后呢?殿下既是假意成婚,那便会有结束的一天?”齐微明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萧云辞。
“是。”萧云辞声音悠缓,仿佛无比耐心,慢慢与他解释,“必格勒只是孤暂时支走,鞑靼的事情一日未解决,温凝便一日不安全,在此之前,孤需得以太子妃的身份护着她,鞑靼才不敢太过造次。”
“事情解决之后,孤与温凝和离,你再娶她便是。”萧云辞说。
齐微明闻言,眼角抽动,心中却是冷笑。
娶她?他难道还要退了周家的亲一直等温凝?
这可真是笑话,那若是鞑靼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呢?
他就知道萧云辞无利不起早,如此主动地帮助温凝,一定有所图。
而且,即便事情顺利,到时候温凝已是和离过的身份,他齐微明怎么可能休了正妻去娶一个二婚的女子?
萧云辞这算盘也打的太精明,他太子爷来做这个好人,来享温凝“天生凤命”的好处,获那些旧部的支持,等到他解决了鞑靼登基之后,便直接将人丢给自己了事。
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
齐微明心中堵着一口气,面上却不表,只沉沉看向温凝。
如今他也不好直接拒绝,拂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只好在面上露出一丝伤怀,在温凝面前演些悲情的戏码,将此事先揭过去,等日后再看情况。
若到时候萧云辞与她和离,她无处可去,自己娶回家做个妾,或是养在外头作为外室,岂不是皆大欢喜。
“是我的错……宁宁,阴差阳错,便是一辈子。我见你已经嫁给太子,家里逼得紧,我便屈服于父亲,向那周家下了聘。”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这周家姑娘,我已是非娶不可,宁宁,我对不住你。”
温凝声音闷闷的,回应道,“这不怪你,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我不能强求你为我做什么。”
“宁宁……不是的,我心中的只有你!”齐微明立刻开口,“这么多年,你应当相信我对你的真心。”
温凝沉吟片刻,略有些迟疑,却还是开口,“嗯,我信你。”
一旁,萧云辞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边暗处,低眉敛目,听着二人对话,面无表情。
眼眸中却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彰不显,独自晦暗。
齐微明缓缓松了口气,朝她赌咒发誓一般说,“既然知道你对我也有这份心,我便放心了,宁宁,那周家姑娘我不会碰她,等你与太子殿下能和离时,我便也与她和离,放她去嫁人。”
“可这对周姑娘而言太不公平。”温凝发觉不对,连忙开口道,“昭言,若是如此,你不如不要娶她,这是耽误了她一生。”
“宁宁,你不懂,世家大族之间,不是说退亲便能退亲的,你如今嫁给太子殿下,不也是对太子殿下极不公平?”齐微明反问道。
温凝心中一颤,居然一时间无法反驳。
没错……她真正亏欠的,其实是萧云辞。
“昭言兄不必这样说。”萧云辞忽然开口,声音幽冷,“兄弟之间,鼎力相助是应该的。”
不等齐微明再说什么,萧云辞接着说,“今日外头还有文武百官众位客人无数,孤还要去应付。”
说完这句,萧云辞便不再开口……这便是在逐客了。
齐微明心中到底是比来时轻松了些,确认了温凝没有变心,他心中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这才对……温凝哪里会舍得他们二人这么长久的情谊,只要她舍不得,他便安心了,日后不管如何,他都还有退路。
他看向温凝,这才仔细欣赏起她今日的装束——上好的大红喜服,勾勒得她腰身纤细,衣裳上边绣制而成的花纹极美,恰到好处地衬得她宛若一朵绝美的花儿,仿佛等待男人去采撷。
只是这盖头,挡住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略有几分不解风情。
他多想看一眼,看一眼她成婚时盖头下的样子,即便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可无法否认的是,她依旧对他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宁宁,走之前,可以掀开盖头吗?我想,看看你……”齐微明声音温和的如同煦日和风,仿佛如从前那般哄着她爱着她。
温凝一愣,却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为难道,“昭言,这盖头跟头冠勾住了,现在不能掀。”
齐微明听她拒绝,眸色微微一变,心中有些不舒服,却听到一旁传来萧云辞的声音。
“昭言兄,你有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