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郭暖拿着剩下的银钱,将酒楼后面的小院租了下来,昨日便搬了过去,一时间齐禾屋中又只剩下她一人。
夜深了,门边传来一阵响动,齐禾累的连眼睛都没有挣开。
那人越走越近,直到坐在齐禾身旁。
“困了?”顾默书捧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揉捏起来。
“嗯。”齐禾知道来人是他,安心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道:“再捏捏,手酸。”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到半月, 这京中人便都知晓曾经张界酒楼的厨子都去了对面新开的一念居。
只是这一念居虽挂上了招牌,每日也有人进进出出,却还未开张, 这可吊足了人们的兴致。
然而不管外面人怎么想, 齐禾这边日子却过的红红火火。
“师傅,绣品都快供应不上了。”苏莺小脸皱着,举起手中的绣绷给齐禾看。
自从云绣阁开张以来,这生意就没有断过,许是夏日来了, 这团扇卖的最多,还定出去了不少, 再这样下去没几日齐禾铺子中的库存就没了。
齐禾看着围坐在桌前的几人, 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念头,既然绣娘这么不好找, 那为何她不自己培养呢,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她当时可是有许多的师姐师妹。
到时候铺子中不仅会有足够的绣娘,苏绣这门手艺也可以继续传承下去。
“师傅, 你想什么呢。”苏莺凑过来, 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齐禾看。
“想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能一个顶俩用。”齐禾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打趣道。
苏莺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一个顶俩是不行了,除非我和小柔没日没夜的绣。”
坐在一旁的顾柔闻言也笑出了声。
晌午时, 米阿嬷带着食盒来到铺中。
这些天齐禾她们一直在铺子中忙, 就不怎么回去,都是米阿嬷来送饭, 这不今日过来还带着团团圆圆。
两个小家伙一上午没有瞧见娘亲,这一来就直奔云棠怀中,奶声奶气的喊着。
齐禾站在一旁,将食盒接过放在了桌案上,她转头看向两个孩子,笑道:“怎么,就不想姨母?”
“想,圆圆想。”小姑娘挣了两下从云棠怀中出来跑向了齐禾,一把抱住她的腿。
齐禾弯下身子将圆圆抱起,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蛋。
这两个孩子可以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从会说话一来除却娘亲爹爹,喊得最多的就是姨母。
齐禾喜欢这两个孩子,把他们当自己的孩子那般宠着,她宠爱的看着圆圆,忍不住又用脸颊蹭了蹭她。
这模样被大家瞧进眼中,云棠没忍住打趣着说:“禾禾,我瞧着这几日来咱们绣铺打听的人家可不少,有没有中意的?”
齐禾没想到话题会转变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云棠会说
道这件事上面。
“云姐姐,你说的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苏莺探过来一个小脑瓜疑惑的看向众人。
齐禾掩面轻咳两声,这事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就是前几日有人来铺子找过她,还有人去她们宅院附近打听她。
毕竟云绣阁刚开张就在京城引起了一阵小小轰动,还有余家、陈家亲自送礼,大家不注意都难,再稍微用心一打听,更知状元郎便是这家的,大家心中就有了想法。
虽说齐禾年岁可能大些,但女大三抱金砖这话一点也不假,这偌大的铺子不就是一块金砖吗。
“我能有什么念头,我守着咱们团团圆圆就是最高兴的。”齐禾抱起圆圆站了起来,找了最近的椅子坐下。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地,齐禾总觉得大家无意之间说出的话在暗戳戳的揭露她这段“不见光的感情”。
难道是家中之人发现了异常,齐禾想了想心中决定今日开始半夜不见顾默书了。
-
翰林院中,几人结伴而行,有说有笑。
直到一人发出诧异之声,“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种事怎么会有假,那日我亲眼所见。”宋侍讲扬起眉头,绘声绘色的说道。
虽然他也是商贾之家,但他秉着读书人不沾铜钱之尊,一直对这些事嗤之以鼻。
那日他亲眼目睹顾默书在铺子中当账房先生,还是绣品铺子,那屋中女子众多,堂堂状元郎执笔站在柜里,那样子,他每次想次都不免觉得好笑。
那样的人,靠着那样的营生竟然也能攀到如今的位子,若不压制他,不免日后他会到他的位子。
“我记得顾修撰家境不是很清贫吗,你刚刚说的铺子我倒是有所耳闻,那不是在城南吗?”
“城南那寸金寸土的地方,还是两层的铺子。”人群中又一人小心翼翼低声道。
宋侍讲听到他们说这话,心中不免漏了一拍,那日他只顾着讥讽,怎么就忽视了铺子位置...
“谁和你们说那铺子是他的了,没准是租的呢,城南再好,那边的铺子也有租出去的。”宋侍讲恢复面色,冷静道。
“也是,不过就算是租的也不少银钱呢,哎。”
“可不是,没想到顾修撰家中比咱们想的还要好。”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自感慨,可那些话传到宋侍讲耳中却变了味,他本意可不是这个意思!
那可是卖绣铺的铺子,挣女子钱的营生!
“正巧,我家小妹前几日吵着要我给她准备生辰礼物,等休沐了我就亲自过去瞧瞧。”丁侍讲言道。
“你一人去可不行,到时候叫上我一起,我正好给我家娘子准备个惊喜。”
宋侍讲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竟然还要去那铺子,那铺子有什么好的。
可他现在又不能直接说,说出来不就招惹了众人,他越想心中越气,连脚下的步子都慢了。
“宋侍讲,你怎么走这么慢,刚一扭头就看不见你了。”丁侍讲站在假山前的石子路上,扭头笑道。
宋侍讲:....
几人正说在兴头上,谁也不曾注意到假山后竟然还有人。
“真是没想到,就是叫你出来说个事的功夫,竟然还能听了闲话。”林彦博抱着胳膊倚靠在假山上,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顾默书。
晌午吃饭的时辰,他好不容易有了空这才将顾默书叫过来,二人本想在这一边吃一边说,毕竟这地方实在隐蔽,一般人不会注意到。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隐蔽,竟然外面人都不曾注意到...
顾默书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碗中,淡淡道:“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
“你真不在意?”林彦博整理了一下衣摆,坐在了他身旁的空地上。
“与其在意他们说什么话,不如多吃一口,你说是不是。”顾默书抬眸,在林彦博的注视下,又夹了一块红烧肉,此时碗中那四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只剩下两块。
林彦博一噎,这才赶紧拿起碗筷,这可是一念居的菜式,他可得尝尝。
三道炒菜两碗米饭,被他们二人扫荡一空,林彦博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欣慰道:“不愧是一念居的吃食,这水准别说将对面酒楼比下去了,就是在京中站稳脚跟都不成问题。”
“那你觉得这里面哪个最好吃。”顾默书将碗筷收好重新放进食盒中。
林彦博摸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 “这三道菜,你若让我直接选还真不好选,每一道都有每一道的特色,不过若一定要说一个,我选红烧肉。”
“哦?为何。”
林彦博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道菜基本上是个酒楼就有,不过每一家有每一家的味道,你这道在我心中排得上前三。”
顾默书点点头,认同他的话,毕竟这道菜是齐禾的拿手菜,当年也是将这个食谱卖给了郭暖才换来了那些银两。
时隔多年,这道菜仍旧是郭暖酒楼中的招牌菜,就连来到京中,也能在林彦博心中排上前三。
“你笑什么呢,这么高兴。”林彦博用胳膊戳了顾默书一下,又道:“那会同你说的你可别忘了,我专门又给你打听了一下,那张界酒楼当年出事确实有问题,但背后没有涉及到朝臣之人,你暂且放心,到时候开张别忘了铺子中给我留位子。”
“自然。”顾默书扶着假山站了起来,又同林彦博道了一次谢。
若不是他,京中弯弯绕绕哪里不能触碰他都不知晓,好在现在一切明了。
他们二人等外面没了动静,这才一前一后从假山中出来,各自回了屋中。
顾默书提着食盒一进去,便被人拽到一旁,待他看清,这才发现此人正是刚刚说话的丁侍讲。
不等他开口问,丁侍讲先笑道:“听闻顾修撰家中开了绣坊,不知在哪条街,我想着得空过去,给家中小妹买绣品。”
丁侍讲声音不大,屋中其他人并未听清,但刚刚一同过来的那些人,不用想自然就知道他这是在说什么。
“家中小铺在南城永宁街,您若过去告诉我就是,我同您一起。”顾默书装作吃惊的样子,整理好情绪后才道。
丁侍讲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更自在。”
顾默书了然,同他再也未多说什么,等人离开后这才提着食盒回到自己位子。
一直到夕阳落下,外面树枝上的鸟儿飞回窝中,翰林院里的钟声这才敲响。
顾默书收拾好东西在余晖下走出宫门。
章原同顾柏早就在外面等候着他,见他一出来,顾柏就迎上来接过顾默书手中的食盒。
“今日在家中可做功课了?”顾默书同他上了马车,一坐下就问道。
虽年岁上顾默书只比这孩子大上几岁,但一言一行于顾柏来说却有一股压迫感。
他垂着头,老老实实应道:“上午时做了,下午在院中陪团团玩了一会儿。”
顾默书见他越说声音越小,便知这孩子怕他数落,他言道:“你心中有数就好,明年下场别到时候哭鼻子。”
下场?!顾柏不可思议的看向顾默书,见大人闭上了眼,他强忍着没有问出声。
他是奴籍是不能下场的,可大人说让他明年下场,那不就代表...
顾柏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等马车停靠在门前时,顾柏也整理好了情绪,他挺直了腰抬着头一脸喜色的看着顾默书。
“明白了就好,进去吧。”那炽热的眼神让顾默书有些不自在,他指了指门内,言道。
-
入夜,院中没有光亮后,顾默书又悄默声的推开了齐禾的屋门。
这些日子得空他们便会在深夜谈话,不过多是正经事,有时是翰林院之事有时是铺子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