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为难的样子, 虞容歌失笑道,“这有什么,房屋破旧了就修补,屋内空旷就填东西,我还差那点钱吗。”
弟子们:……
对哦, 他们宗主不是一般人, 她超有钱的。
虞容歌余光看到坐在一旁的沈泽神情严肃,眉头紧锁, 就知道他在为她即将又要花一大笔钱而感到心绞痛。
感受到她好整以暇的目光, 沈泽无奈道,“宗主,开支节流啊……”
他已经足够了解她的豪横属性了, 虞容歌若是想翻新屋子装添家具,那一定不会只装修自己的, 很有可能会直接翻新一整个山头。
那又是好大一笔钱啊!
偏偏沈泽又知晓自己没资格管她,心绞痛了半天,也只能挤出这一句话。
这也是虞容歌的目的,谁让这家伙平日脾气太好,也只有在花钱方面才能触动他的神经。
而且她简直坏透了,明知沈泽节俭,她又花钱如流水,却偏偏将账本给他看——让沈泽心绞痛的时候更加有真实感。
任是谁看到虞容歌的收支,都会胆战心惊。
除此之外,沈泽还有另一个担忧。
等到弟子们散去,院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沈泽才低声道,“宗主,财不能外露,您总是这样毫不避讳,实在是……”
他指的是虞容歌手腕上那个古朴的手环。
她身上没有其他装饰,很明显,那一笔笔流水般的巨款都出自这个储物环,太过明目张胆,是个人都会注意到。
虞容歌却说,“把你的储物戒指给我。”
沈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摘下戒指,放在石桌上。
虞容歌也脱下手环,直接将它扔给他,饶是以沈泽的身手不会抓空,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打开看看。”她说。
沈泽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听话打开了储物环。
储物环没有上锁,只是……里面空荡荡的,竟然连一块灵石都没有?
他惊疑地看向虞容歌,就看到她已经将他的灰色戒指戴在手指上。
男子的戒指于她而言大了一些,虞容歌摩挲着戒环,抬手就将一把晶莹剔透的上品灵石拍在桌面上。
“这、这是——”
虞容歌愉快地欣赏了沈泽惊慌失措的样子,然后才大发慈悲地解释,“和储物法宝无关,我自有机缘。”
哪怕是最顶级的储物袋,也不可能装得下十亿灵石。
这笔钱其实在一个特殊的空间里,虞容歌可以通过任何储物法宝来拿取。
这本来该是她最大的秘密,虞容歌却拿来捉弄沈泽。
“虞容歌!”
果然,沈泽少有地没有控制好情绪,他一下站起身,甚至下意识唤了她的名字。
看到他的神情,虞容歌得逞地笑了起来。
“让大师兄变次脸,还真不容易。”她眨眨眼睛,“谁让你主动问我的。”
仅是短短的一瞬,冷汗便浸湿了沈泽的后颈。
他胸膛起伏,看着一脸无辜的虞容歌,大脑一阵阵发黑。
她已经不属于熊孩子的范围了,她简直就是个小疯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泽甚至能够察觉到,虞容歌虽然在主动治病,在帮人救人,甚至也表现得很有野心。但与此同时,她将一切都当做取悦自己的玩具,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她似乎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她也不在乎任何事情。
沈泽深深地呼吸着,平复心情。他坐下来,亲自将手环戴回她的手腕上。
“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他尽量缓声说,几乎是哄孩子的语气,“不要露财,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身上的机缘,这很重要,不能用来开玩笑。”
虞容歌仍然转着他的戒指,她轻轻地说,“可是,我不喜欢伪装自己,也不想受这种委屈。”
她抬眸看向沈泽,盈盈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她说,“你多努努力嘛。”
沈泽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痛,他叹息着,又一次妥协,“那你不要随便离开,一直呆在安全的地方做你自己,让我们保护你,好不好?”
这个要求虞容歌同意了,她身体这么病弱,想出门都没心情,连和苍舒离出去玩的约定都没履行,至少她还要宅一段时间。
看着她终于又转移注意力老实了下来,沈泽却仍然在阵阵后怕。
“小疯子。”他忍不住低声道。
“唔。”虞容歌漫不经心地应声,“我渴了。”
哎,都怪沈泽照顾起人太熟练了,和他待呆了两个多月,虞容歌感觉自己都快退化了。
成功捉弄到人之后,她心满意足,继续思考正事。
虞容歌对于自己败家的品质要求很高,她要尽量做到花爽快钱,不花糊涂钱、不后悔花钱,所以要想出一个章程来。
药庄就是她的小型实验场所,她借鉴了一些现代的公司框架,尽量将对下属投入的钱全部规范化,能够做到有迹可循。
现在看来,似乎实施得还不错,再细化一下,就可以套在天极宗上。
很快,医馆那里也传来消息,有许多医修弟子都想应聘那四个名额。
许多大仙门里都会长期雇佣药修和丹修,然而像是医修弟子们这么热火朝天地参与竞争,似乎还是第一次。
梁掌门的担忧果然成真,医馆弟子们对虞容歌印象极好,更别提他们的偶像少掌门也跟她走了,他们自然都想抢着跟虞容歌离开。
虞容歌笑纳了医馆里最优秀的两个医修弟子和两个丹修弟子。
考虑到天极宗里一定没有靠谱的炉鼎炼丹炼药,她干脆直接在医馆那里买了四个中品炉鼎。
如今药材供应线有了,医师丹修也有了,完美!
虞容歌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药庄里的凡族下仆们偶然从管事那里听到了她会离开的消息,立刻引起了震动。
几十个比较胆大的凡族鼓起勇气跑来见她。
“你说什么,你们都愿意和我走?”虞容歌有些疑惑。
“是!”
为首的汉子对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有本能的敬畏,可是虞小姐不同……他鼓起勇气,看向她。
“我们都想和小姐走。”他说,“哪怕不要那么高的工钱,我们、我们也想为小姐做事……”
“就算我离开,这个药庄也是我的私产。”虞容歌解释道,“你们还是在为我做事。”
“这不一样。”旁边的中年女子小声地说。
是的,不一样。
修真界的凡族,有一些的祖辈是资质不好的普通修士的后代,没有继承祖宗的根骨,身后也没有靠山,逐渐沦为普通人。
也有些人的祖辈是从凡间被带上来的,总而言之,凡人在不属于他们的领土上繁衍生息,可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过于残酷。
凡间的平民百姓活得也很艰难,但受到的苦难仍然是可以理解的人间秩序中的天灾人祸。
可是修真界不同,修真界对修仙者而言都很危险,对凡人更是降为打击。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活多久,会以怎样的面目死去。是采集时被凶兽吞入腹中,是做最艰苦的活计早早累死,还是被想要实验新法宝的散修随手杀害。
修真界的实力压迫远比人间的权势压头更加恐怖,凡族永远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不知噩运何时降临。
就像是李宜,她努力了那么多年,甚至能在修仙世者的世界里开一个小小的首饰铺,可她仍然对这片土地有种抽离感。
那种犹如食物链般的恐惧,永远在每个凡族人的头顶。
可是,在虞小姐身边不同。
她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周围的一切慢下来,以她的意志为中心发展。
她来了药庄之后,凡族下仆们度过了人生当中最幸福的几个月,他们不再担惊受怕,而是可以认真地过自己的日子,那样安谧幸福的生活,简直像是梦境一样美好。
最重要的是,在虞容歌的眼里,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家具、花盆、消耗品。
仿佛拥有天赋地位的天之骄子还是朴实平庸的凡族,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凡族们想跟她走,哪怕过比曾经更苦的日子,哪怕为她去死,他们也想跟随她。
他们那样笨嘴拙舌,磕磕巴巴了许久,好像也没说明白什么。
凡族们局促地低着头,却听到虞容歌说,“好啊,你们要不要把家人也接去?”
她甚至对此都没有思考过,就答应了他们。
众人惊愕地抬头,一时间甚至不理解她的意思。
“小、小姐,我家里只有老母亲,她已经不能做活了。”
“我家里只有两个孩子,他们父亲在仙城里打工,他们还小,恐怕……”
“你们误会我了。”虞容歌挠挠头,“你们不是想跟我走吗,那直接把家搬过去不就好了,天极宗那么大,难道还装不下你们?”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不会再给你们家人补助了哦,但我会给你们发种子,建房开垦都要你们自己做。”
没人应答,虞容歌看向众人,只见凡族们都呆呆地望着她。
虞容歌后知后觉地找补,“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我们当然愿意!”
凡族们的眼眶都红了,有些人已经抑制不住地哭泣起来。
他们有庇护神了,他们终于可以不再恐惧,安心地耕种生活了……
“但药庄这里我仍然需要人,如果你们定居在天极宗,而在药庄打工的话,每隔半个月我会派飞舟来接送你们回去探亲。”她看向他们,“这样的话,你们想留下来工作吗?”
这是虞容歌想到的比较好的解决方式了,药庄的人都是熟练手,万一真的都跟着她回家种地了,这边还得重新招新人。
对于她的想法,凡族们当然感激涕零地接受,甚至长跪不起。
好一阵兵荒马乱的安抚,院中才恢复平静。
虞容歌刚松一口气,就看到药庄的管事修士站在一旁,一脸幽怨委屈地望着她,仿佛在望着渣了自己的负心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