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色粉末消失之后,它的手已经消失不见,它跑回四楼,白色粉末如同活物一般回到陶罐之中。
这具身体把陶罐的盖子重新盖上,然后打开家门进去。
这个骨灰到底是谁的骨灰?余清韵惊诧。
这具身体走到主卧里,那个时候的她住在主卧,卧室里放着影窗,影窗上两个骷髅和一个白面皮影小人。
抱着陶罐,这具身体走进了厕所,面对着镜子。
余清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越看越奇怪。
三庭五眼,脸型,身姿,明明都一样,可为什么余清韵感觉好陌生。
镜子里的她眼神冷漠,抿着嘴唇,眉眼看久了竟然感觉有些扭曲。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这具身体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余清韵透过镜子,仿佛在和她隔空对话。
“我的时间不多了。风霁月的手是他被封印前设下的唯一一个诅咒,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很快就会因为这个诅咒失忆,然后忘记掉我和风霁月的过往。”
“我曾经在将近一千年前遇到过他,这个疯子妄想永生,杀死过许多人,我被他盯上,就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是千年不遇的可以容纳怨气的身体。”
“他设置了一个祭坛,想要把我作为祭品,供奉他,以我的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换取他的永生。”
“这些年,我一直在轮回,一直在查看封印的动静,只是世事变迁,他的许多肢体虽然还在我封印的一定范围里,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在哪一个位置里了。”
“他的头颅封印着他的意识,这些年怨气加重,已经开始污染了寺庙里镇压他的石像。一千年前的自己没有杀死他是因为当时被他设下了术法,不能杀死他,所以只能分尸封印,轮回许多世以后,术法的束缚早就对转世的我不起作用,但是那些封印也不能轻易解除。”
“现在,封印松动,是杀死他最好的时机。我现在刚找回了他的一只手,但已经被诅咒了,即将失忆。”
“这个陶罐里的骨灰是前世自己的骨灰,可以隐藏住风霁月手的气息,也不一定风霁月的肢体要埋在骨灰里才能隐藏气息,只要他的肢体离骨灰近,气息就能被阴藏起来,不被他找到。”
“要将他杀死很简单,也很困难。那就是让他自己摧毁自己的肢体。”
“如果做不到,那就抢在他之前找到剩下的肢体,然后藏起来。”
“我在找到这个陶罐里风霁月的手的时候,扒下了一个邪祟的皮,那个邪祟成了血尸,它的皮被我制成皮影小人,这些皮影小人不会伤害你,还会帮你制作其他的纸人术法,但不会伤害你的前提一定是不能让风霁月和它们接触。”
“我特意吸引了原来这栋房子里的两个邪祟,到时候我失忆了,它们和血尸会纠缠着你,让你去寺庙拿回匕首,甚至你还有可能会拿到风霁月的头颅。”
“尽管你和我的体质各方面都很像,但是风霁月绝对不会怀疑你就是我,他太自大了,总以为所有人都想要永生。”
镜子里的余清韵停顿了几秒。
“等你带着风霁月的头颅回到家,它一定会发现我布下的局,但他也只会以为你只是我其中的一个棋子,而不是和他博弈的棋手。他会面上稳住你,让你以为他只能依靠你去寻找他的头颅,让你以为你获得了主动权,当你放松的时候,找机会脱离你,去蛊惑他人。”
“如果现在他还没有逃离你,那你就稳住他,带着他去寻找他的肢体,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向导。如果他已经逃离你了,那你就是在和他赛跑。他一定会根据各个肢体怨气浓淡的顺序来寻找肢体,我在皮影小人里也留下了封印他肢体的地点。”
“寺庙下的县城里还有我留下的鬼面图纹,现在我肯定来不及去拿了,你要是没有拿到,最好折返回去拿,因为它可以帮你很好地融合住体内的怨气,还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力量,震慑邪祟几秒。”
“后续看到这段回忆的你,想必知道要怎么做了,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余清韵就发现她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她还有些陌生地站在镜子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虽然她知道了自己就是风霁月的故人,但刚才她也明白了自己和故人的区别。
可能是因为风霁月的手给她下了诅咒,没有了一千年前记忆的自己活得淡然平静,但是失忆前的她还沉浸在与风霁月的博弈之中,紧绷,冰冷,急切。
余清韵看着手边的陶罐,将陶罐抱回床头柜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余清韵为了安全起见,又抱起陶罐,打开盖子,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是熟悉的爸爸妈妈,还有它们身后的一个面部被头发全部遮挡的少女。
爸爸妈妈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死死地看着余清韵,然后像个木偶一样,张开嘴巴:“你会是我们永远的女儿。永远。”
它们身后的少女走到余清韵面前,张开苍白的双手,拥抱住余清韵,然后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像是融进了余清韵的体内。
—
余清韵从床上睁开眼,周围的摆设全部都很陌生。
“你醒了。高烧这么快就消退了。”黄岁娥把余清韵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室内该开着灯,正是夜晚。
余清韵说:“这里是你的房间?我高烧多久了?”
余清韵还没忘记血尸的存在。
“你昏迷以后我把你扶进了你的房间里,白面皮影小人守着你,突然你的陶罐就飘出一堆白色粉末,包裹住白面皮影小人。之后它就要我把你转移到我的家中。”
“你高烧三个小时就醒了。”黄岁娥说。
才三个小时。余清韵猜测是因为这次梦境比较特殊。
“砰砰砰”
余清韵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沉闷的,连续不断的撞门声。
不是黄岁娥的房门,是黄岁娥的家门。
第72章 制作纸人
余清韵起身,脑袋糊浆,还有些没缓过劲来的昏沉。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剧烈而沉闷的撞门声在黄岁娥的耳中被无限放大,如今一个黑暗的角落都能令她注意许久,更别说现在半夜这诡异的撞门。
“余姐,”黄岁娥说,“我们该怎么办?”
“你呆在这里别出去。”余清韵四下寻找她的背包。
她一直随身背着背包,背包里有陶罐。
“我的包呢?”余清韵问。
黄岁娥说:“当时拉着你进你的房间,我把包放在房间里了……”
余清韵说:“那我的匕首呢?”
黄岁娥的话令余清韵松了口气:“你的匕首被白面皮影小人放在这。”
余清韵顺着黄岁娥的手,找到了在床铺边缘被被子盖住的位置,正好也是余清韵一伸过去就能摸到的位置。
白面皮影小人站在床头柜上,那双上挑的黑色眼珠子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拿过匕首就出门。
她原本是想着拿陶罐来做实验,看看陶罐是不是真的能像梦境里的她一样使用。
陶罐不在身边,那就算了。
血尸已经没有用了,是时候该解决掉彼此之间的“缘分”了。
余清韵催动鬼面,打开黄岁娥的家门。
门外空荡荡的,血尸不见踪影。
鬼面图纹浮现,周围空气波动震荡,身后有风吹起。
血尸在背后。
余清韵弯腰躲开,双脚一蹬,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转向血尸,同时匕首目标直指天灵盖。
在匕首快要触碰到血尸的时候,它又突然消失了。
余清韵站在原地,脸上晦涩不清。
血尸消失,但是她能感受到血尸就在附近。
余清韵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状态。
那股腥风在周身流动,而最浓郁的那边,是头顶。
余清韵睁开眼,往头上看去。
一个浑身只剩下血红肉的人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天花板,头向下长长的伸,那张脸和余清韵只隔了一米的距离。
它额头上的血丝粘稠,拉长,滴落到余清韵的额头。
余清韵只觉得额头一痛,她抹掉那丝血。
血尸向下扑去,带着一股讯风。
余清韵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那张血肉模糊的脑袋要咬住她的头,整张嘴张大得不可思议,血盆大口,里面无尽的暗红好似在对余清韵无声的邀请。
余清韵双手死死地抵住血尸的身子,腰部一个用力,将身子反转在上,压住血尸,用匕首狠狠刺入它的天灵盖。
“噗呲”
“噗呲”
“噗呲”
连续不断的匕首刺入,一下比一下深入,等到余清韵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她浑身上下沾满了血尸的血水。
等到黄岁娥间外面没了动静,出来看的时候,余清韵才从她惊恐的表情之中意识到自己满身的鲜血。
这个血尸也不知道失忆前的她是怎么处理的,流出来的血是红色的,而且腥味也是非常的浓郁。
余清韵把血尸拖出去留在楼道里。
黄岁娥说:“余姐,你,你没事吧?”
楼道里的女人没有转头看向她,而是让白面皮影小人进入家门,从内部打开门锁。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余清韵进入了自己的屋子里,浑身疲惫。
“楼道里的血尸不用管,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