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再反问顾培:“谁说针断就不能复原了的?”
见顾培不说话,远远瞥了眼小宝贝儿,笑了笑,目光里满是挑衅,就仿佛在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把孩子抱到我面前的。
望着这老爷子愈老愈厉的精气神儿,再看他虎虎生风的步伐,顾培回头,对妻子说:“我怎么觉得他像是想要了桥本十一的命?”
林白青也是这种感觉。
本来她以为也就像收拾桥本九郎一样,他找几个老头子揍桥本十一一顿也就罢了,但从这老头今天怒冲冲直冒的火气来看,他好像还真是想犯罪。
其实药方子虽然重要,但远比不上电疗针灸的专利更重要。
因为它才是治愈帕金森的治疗方案里最关键的环节,而要想为电疗申请专利,找到在《内蒙中医报》上刊登文章的那个神秘人,远比弄死桥本十一更重要。
毕竟桥本制业家族庞大,死个桥本十一,还有一大堆的桥本,难不成楚春亭能全杀了,不但不可能不说,一条人命就够他老爷子被枪毙的了。
更何况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害人性命都是不可取的。
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顾培说:“随他去吧,毕竟那么大年龄了,他又有的是手段,即使做什么,也不会摆到明面上的,桥本十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怎么样的。”
桥本十一阴险狡诈,楚春亭诡计多端,俩人可谓旗逢对手。
作为普通人,顾培夫妻也就只能是看着了。
得,刚生完孩子虚的厉害,林白青索性万事不管,只关注自己的小宝贝儿。
话说,她的小宝贝儿简直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小崽子。
她要是想吃东西,或者拉粑粑了,尿湿了,一哭起来就会中气十足,嗓音嘹亮,两只小脚丫子蹬起来格外有力,但只要吃饱了,不哭也不闹,也不需要人专门抱着哄,躺在摇篮里,自己就会玩的不亦乐乎。
而到了晚上,很多小婴儿都有闹夜哭的习惯,她不,两只黑白分明的眸子,只会时而看看妈妈,时而看看爸爸,或者无意识的晃晃自己的小手手,再蹬蹬小脚丫儿,安静乖巧的像只小鹌鹑似的。
转眼第三天,该要出院回家了。
林白青也是万万没想到,就在今天,她能经历两大老狐狸的亲自交锋。
而且神仙打架,殃及无辜,要不是顾培反应迅速,车技好,她都差点都要被殃及。
话说,卸了货之后,顾培就把[内有孕妇]的车贴换掉了,换成是[内有婴儿]。
而且他这段时间专门去了趟港城,买了婴儿坐椅,上了车,孩子有专门的,单独的坐椅可以坐。
因为那个椅子要八百多块,在顾培安装的时候,还引来了好些人的围观。
当然,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顾军医是在浪费钱。
在他们看来,孩子出车祸的概率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他这等于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顾培倒也不说什么,早晨照例给小宝贝儿洗香香,然后再到儿科给小家伙做了个基本测试,到了中午,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从军医院到南支巷,是要经过东海宾馆的。
这时,林白青并不知道楚老爷子又要耍什么妖蛾子。
而甫一上车,顾培就提起一件事情来:“青青,该给孩子上户口了。”
小青也在车上,而她呢,跃跃欲试,一起想着要给小宝贝儿起名字,但顾培全拒绝了,并且,顾培说林白青给小宝贝准备了许多的好名字,她也起兴了,问林白青:“姐,你给咱的小宝贝都准备了啥名字,这会儿咱们选一个吧?”
林白青此刻在看小宝贝儿,她被安放在摇篮里,摇篮在婴儿座椅上,她当然疼孩子,毕竟她经了两辈子,才圆了做母亲的梦。但说起名字来,她却卡壳了。
当初她给柳锋家的宝贝儿起名字,是随便捡了味药材。
而到了自己的女儿,在怀着的时候,她觉得杜若蘅芜,蔷薇玉竹,哪一味药材都合适给宝宝取名字,可当她的小家伙出生了,白白嫩嫩,还乖乖巧巧的,哭也不哭,闹也不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
林白青突然就觉得,不论哪一味药材,都配不上自家闺女了。
顾培在开车,听不到妻子说话,又提醒她:“给孩子上户口必须有名字。”
小青更了解姐姐,看她皱着眉头,小声问:“你该不会忘了给孩子取名吧?”
顾培天真到近乎傻,提醒小青说:“你姐早在怀孕前就已经在计划了,不可能忘了,你给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林白青低头看小家伙,她刚出生时是个单眼皮儿,但才三天,就有双眼皮了,此时她还不会笑,只会嘟起嘴巴来吐奶泡泡,小家伙无声的吐着泡泡,也在望着妈妈,新生儿清澈的眼睛里倒影着妈妈的影子,那双眼睛叫她莫名的想起一个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来过的人来。
也是在突然之间,她心头怦然一跳,想到孩子的名字了。
但她才要说话,就听顾培说:“青青,小青,快点,系紧安全带!”
因为顾培喜欢啰嗦安全带的事,不但林白青系了,副驾驶的小青也系了。
而在突然之间,顾培一边打喇叭一边挂档,车朝后疾速的倒了起来。
这是本该正常行驶的马路,但顾培却在飞速倒车,而且越倒越快。
小青是凡有事最喜欢大呼小叫的,但此时都给惊的叫不出声。
因为这是一条双向单车道的马路,而在对面,来向的马路上,有一排黄面的正在缓慢行驶,另有一辆皇冠车大概是等不及,嫌别人跑的慢,直接在来路上跑,眼看就要撞上顾培,得亏他眼疾手快倒起了车,两辆车才没撞上。
顾培倒了约有两三百米,看到路边有个岔口,把车尾甩了进去,也把路让了出来,皇冠车跟他擦面呼啸而过,朝前奔去。
顾培略一停顿,又说:“安全带系紧的吧?”
“系紧的,刚才怎么回事?”林白青忙问。
此时顾培已经挂上档了,回头,他也在朝着另一边追。
他向来开车慢,总叫人怀疑他是不是开不了快车,但当他快起来,车简直跟在飞似的,而前面那辆车跑的比他还快,这是市内,看顾培的车速来估,那辆车至少跑了70码,而在交通还不完善的今天,东海大街上到处都是横穿马路的人,那辆车要再不减速,早晚得撞上人。
坐在儿童安全椅里的小宝贝儿大概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坐车,迎接她的就是一场飚车,小家伙刚才醒了会儿,这会儿困了,瞌了瞌眼皮子,睡着了。
顾培紧跟着前面那辆车,此时才抽空说:“那是桥本十一的车,看样子像是要去花ri友好医院。”
今天恰好是楚春亭和桥本十一在搞书法交流的日子,因为桥本依然住在东海宾馆,所以活动就是在宾馆举行的,而桥本的车开的那么快,也就意味着应该是楚春亭把他给搞了吧。
林白青一估算,那车得经过金街,而金街是目前东海市最繁华的街道,行人最多的,它要再不减速,非得撞死几个人不可。
“就没办法把它逼停,或者至少让它减速?”林白青问。
但旋即,她又有点后悔问这话了,这是九十年代,大街车上还很少,它撞上车的概率并不大,而要想逼停它,最好的办法就是顾培加速,横撞,拦停它。
但要那样,这车里还有小宝宝,肯定要受伤的。
突然,小青大叫了起来:“一辆车是疯子就够了,怎么又来个疯子?”
而在同一时间,顾培一脚油,又加速了,车正在飞速驶往金街,林白青听到一阵轰响,往窗外一看,就见有辆白色的五菱面包车屁股上冒着一大股浓浓的黑烟,跟头老牛似的咆哮着,像离了弦的箭一般,正在飞速往前冲。
这五菱车,就是现在市面上所说的黄面的了。
别看它便宜,内饰劣质,还臭,但顾卫国曾经有一辆,而用他的话说,五菱叫国货之光,那是神车。
路上总共三辆车,顾培的毕竟是吉普,真加起油来,跑得要快得多,他率先超过了皇冠车,就在跟皇冠车并排时,忽而打方向别了一下,而在皇冠车下意识躲避时,五菱恰好在另一边,这恰是金街的口子上,随着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到了一起,发出巨大的一声轰响来。
而顾培开的吉普车,则在再跑了一段之后,才稳稳的刹停了下来。
回头再看,两辆冒黑烟的车在身后几百米处。
是他的吉普和黄面的两方夹击,才把皇冠给夹停了。
而刚才还在飚车的男人此时刹停了车,第一回 头先看自家小崽崽:“孩子没事吧?”
揭开婴儿篮,被x型安全带绑着的小家伙闭着眼睛,正沉沉睡着呢。
她当然也不知道,因为她爹的飚车,一条繁华的购物街上,要少出好几起车祸。
顾培开车门,下车去查看情况了,小青好奇,也下车了。
过了会儿,她急匆匆的跑回来了,说:“姐,那辆皇冠车上有个病人,跟顾培他妈在一起呢,看着像是过敏了,喉头水肿的厉害,这要不针灸放血,我估计他撑不到医院。”
她其实还想说,他们车上就有针,要不要帮忙放个血。
但林白青连忙嘘了一声,说:“小青,小声点。”
小青是出于医护人员救死扶伤的天职,看到病人就想救。
当然,她也不知道林白青正在跟桥本十一做着什么样的较量。
但现在,就此刻,能不能救人是一码事,车上明明有针,可以放血,却不拿出来救人,就是另一码事了,而桥本十一,林白青可以不害他,但绝不会妇人之仁,救他的。
小青不明究里,又问:“姐,你不是拿着一副针的吗?”
林白青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说:“没有,针我早就让你姐夫送回家了。”
再看车窗外,交警已经赶来了,正在疏散围观的群众,而一身黑西服,面色煞白的桥本十一应该是已经失去意识了,正在被手下们往警车上抬。
当人被抬上警车,警车鸣笛开路,车迅速往花ri医院去了。
她估计有此等热闹,楚春亭应该不会错过。
果不其然,再往四周看了看,终于找到人了,老爷子坐在他那辆商务车上,此时一脸阴霾,也正在看着桥本十一,老爷子没能把对手当街弄死,应该挺遗憾的。
但接下来的事他也没有办法了。
毕竟花国是个最注重人命,生命的民族,救死扶伤的基因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的,而当警车把桥本十一带走时,任他楚春亭有三头六臂,也就干涉不了了。
因为她爹过人的车技,小宝贝儿一出生就经历了一场飚车,漂移才算安全到家,而直到第二天,林白青才知道楚春亭到底干了啥。
本来吧,鉴于桥本九郎来时的待遇,林白青以为楚春亭会在赠送书法时,故意讽刺一下桥本十一,让他当众下不来台,或者再就是,在他去机场时,来个车辆事故,追尾什么的。
但都不是。
那老爷子的阴谋诡计又升级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听说桥本十一对紫荆花和夹竹桃的花粉过敏,于是在交流书法会的现场摆了一大堆的紫荆花和夹竹桃,所以书法交流会都还没开始,桥本十一才到会场,甚至都没有拿到书画,就因为浓烈的花粉刺激而过敏,喉头水肿了。
老爷子也是心狠手辣,故意把自己的车堵在桥本十一的车前,在宾馆,桥本十一就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他才会喉头水肿,昏迷,他的秘书出宾馆时才会把车开的那么快。
也算桥本十一命硬,在一路经历了那么多磕磕绊绊之后,赶的还算及时,到了花ri医院后经抢救脱离了危险,不然,这回他的命就得报销在东海市,报销在楚春亭的手里。
而他走的时候,因为当时切喉抢救过,还是带着呼吸机上的飞机,离开的东海市。
ri本汉医和花国中医之间的较量当然还会继续,但林白青估计,在桥本十一登上飞机的那一刻,心里必定很后悔,后悔来东海市,也后悔他耍的那些阴谋诡计,小花招。
……
话说,楚春亭也是真奇怪,他的性格是从不吃亏,也不吃瘪的。
顾培不让他看孩子,这于嚣张跋扈的楚春亭来说,可谓奇耻大辱了。
他当时在医院也挑衅过顾培,一副早晚要跟顾培一决雌雄,让他乖乖把孩子抱到自己面前,向自己低头,妥协的牛逼样儿。
为此,林白青还一直在想,该要怎么调停丈夫和那个叛逆的老爷子。
不过转眼孩子就满月了,但楚春亭除了使人给孩子送了副金项圈,金手镯儿,以及一套石大妈自己亲手做的小虎头鞋,虎头帽儿之外,竟然一回都没有来过。
林白青倒不担心那老头会委屈了自己,但是担心他在憋大招,毕竟他是个从不吃亏的主儿,顾培又是小辈,给他气受,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老爷子还能憋出啥招儿来,也就只能等着。